郭凡橫眉立目地?fù)]拳往前湊,石寬開始在自己的身后摸索,他的腰帶上別著一個改錐。并不是石寬平時總帶著“兇器”,因為他是修電動車的,改錐基本不離身,今天出門這個改錐就忘了扔家了。
石寬面帶微笑但眼里冒狠,很有迷惑性。他還是有條不紊地說:別跟我裝屁驢子!
郭凡做夢也不會想到,這個瞅著笑呵呵、看似沒多大能耐的“窩囊廢”說完這話竟然一改錐捅過來。郭凡下意識一擋石寬的手腕令改錐偏了方向,幸好沒刺中要害,而郭凡的手卻被劃破了。
郭凡這一驚可吃得不小,臉兒都嚇白了,冷汗也冒出來了。邊退邊說:我——平頭哥大人不計小人過,不和你一般見識。如果有緣,江湖再見!
郭凡準(zhǔn)備要走,石寬抬手一拍汽車的后備箱,結(jié)果將“寶馬”車標(biāo)震掉了,露出里面的真實車標(biāo)。
郭凡臉一紅,撿起車標(biāo)趕緊上車。
石寬笑著說:你不是“平頭哥”嗎?跑啥???別著急啊,讓我研究研究你的限量版“寶馬”豪車。
郭凡搖開車窗喊:我平頭哥信奉一句話“生死要看淡,不服就是干”!以后別讓看到你,不然真把你拆嘍!識相的你就趕緊消失,立刻馬上麻溜兒的!
郭凡開車就跑,他真的不想再糾纏了。
石寬笑呵呵地喊:哥叫“管得寬”,就住在金鈴胡同,有種你就去把哥拆嘍!
看著郭凡開車遠(yuǎn)去,石寬自言自語道:你以為金鈴胡同的人是好惹的???說拆就拆?嚇?biāo)滥悖?p> …………
一提到金鈴胡同,紅樓市的老輩人都能說出一二三來。而石寬每每提及,總會有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總會有一種親切感揮之不去。從歷史到現(xiàn)實,胡同里的一幕幕,往往會像動畫片一樣在石寬的腦海中“播放”:
“金鈴廟”被一群年輕人吶喊著推倒了,廟上掛的金鈴被壓在廢墟中。煙塵消散,時光機器飛速旋轉(zhuǎn),就轉(zhuǎn)到了現(xiàn)實生活中,這十二戶人家各自代表性活動的鏡頭也一一放電影般呈現(xiàn)——
先說他石寬自己吧,住在北1號,門市房,掛著“和興電動車修理部”的牌子。這天,笑呵呵的石寬在修電動車時夾了手,氣得把電動車踹倒;
北2號這家開著“直銷家庭店”,很隱蔽,外邊看不著,只有進了屋才別有洞天。房主叫蔣鳳華,后“娶”了男人叫梁巖,無兒無女,自在逍遙——錯,嚴(yán)謹(jǐn)?shù)卣f是有兒——是一個“狗兒子”。這天,蔣鳳華、梁巖給客人展示水療床墊,兩人喋喋不休,客人捂住了耳朵;
北3號,是兩個20出頭的小伙子孫子豪、孫子強,無業(yè)游民、專攻武術(shù),父母打工、兩人享受。這天,豪哥強弟在院子里練武,打沙袋時卻把自己弄疼了;
北4號住著的是企業(yè)買斷的工人,名叫鐘成,老伴兒去世得早,一雙兒女成家另過,孤單一人守空房,半夜睡不著都琢磨著找個后老伴兒。這天,鐘成的兒子鐘大宇、女兒鐘小雨守在外屋門口,怒氣沖沖的鐘成在屋里向院里扔水杯;
北5號住著著名的破爛大王、拾荒“大俠”——佟德、陳彩霞夫婦,人近中年,干勁十足。之天,佟德從裝破爛的三輪車上抱出一個汽車電瓶,陳彩霞趕緊掩護他進了屋;
北6號房子空著,據(jù)說房主是何許人也只有佟德知道,但他保密。如今,這個院子基本上成了佟德的破爛倉庫了;
南1號門市開的是“實惠小吃”,花大壯、柳文靜夫妻倆把孩子放在老人那里,一心奔著掙大錢。這天,花大壯、柳文靜夫婦倆懶洋洋地招呼著小吃鋪里唯一的客人;
南2號住著普通公職人員楊愛文和呂小藝,值得一提的是兩人的女兒楊梅,已與石寬暗中相戀多年。這天,楊愛文在筆記本電腦前愁眉緊鎖,呂小藝和楊梅悠閑地看電視、嗑瓜子;
南3號住著的可是個風(fēng)韻女子,名叫徐若風(fēng)。不知道這名是父母給起的還是自己后來改的,但不管怎樣這想“若風(fēng)”的美好愿望卻徹底落空了,她有些——胖,如果硬往風(fēng)上靠,有人就管她叫“龍卷風(fēng)”,而她比較認(rèn)可的稱謂是“胖姐”,她憑關(guān)系開了一家課后班。這天,徐若風(fēng)和一個男的在里屋摟摟抱抱,外屋就有孩子們在茫然地寫著作業(yè);
南4號住著進城打工小兩口白駿、陳慧,腦袋削個尖兒往城里鉆的目標(biāo)只有一個,讓兒子白云起進所好學(xué)校,接受城里的好教育,不要輸在起跑線上。這天,白駿、陳慧開電動三輪拉著白灰桶要去工地,小小的白云起靠著門框依依不舍;
南5號住著退休干部寶家安和妻子烏云,寶家安可是個風(fēng)云人生,據(jù)他自己說以前的金鈴廟就是他祖上蓋的家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外人是無從考證的。于是,寶家安以住在這條胡同為榮,而他兒子寶貴卻以住平房“為恥”,說啥都要到市區(qū)里租樓房居住。這天,寶家安、烏云扯著寶貴的胳膊不讓他往外走,寶貴一只手里還提著皮箱;
南6號住著撿破爛為生的佟心,因為妻子另攀高枝了,他目前還是光棍兒一條。佟心是佟德的大哥,他住在這里但房子可不是他的,是通過中間人佟德租下來的,房主到底是誰,胡同里沒有幾人知道。這天,佟心在院子里一腳一個地踩扁撿來的易拉罐……
突然,金鈴胡同的全景像航拍一樣展現(xiàn)在石寬面前,然后整個十二戶住房逐漸“灰飛煙滅”。石寬一激靈,又回到了現(xiàn)實中,剛才的一切場景,仿佛是自己做了一個“連續(xù)夢”。
金鈴胡同十二戶,除了北6號空著,都有人居住。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夫妻也有單身,文化水平有差異、性格品性有區(qū)別,但并不影響大家的溝通交流。于是,整個胡同煙火氣息濃厚,很有人情味兒。當(dāng)然,這是主流。
個別“支流”也有波瀾,也有不和諧的音符在不合時宜地跳動,特別是面對國寶級文物圣旨金尊的時候,面對拆遷個人補償款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