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烤魚的香味又充滿了小小的茅屋。
晉滿卻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躺在木板床上的兩個人,也吃不下去了。
這兩個人,全身上下,纏滿了布帶,只露出兩只眼睛。布帶上還透出紅色的血跡。
這兩個人,正是在魚口下余生的紫凌和冰陽。
晉滿唉聲嘆氣地說:“奶奶的,老子以后再也不要看到魚了!”
格英在一旁熬著草藥,也唉聲嘆氣地說:“奇怪了,以前沒有聽說過這瓊湖里的魚會咬人啊?!?p> 悶聲不響的爾古說話了:“水,怪?!?p> 晉滿一聽,跳起來,哇哇叫著:“爾古,你太不夠意思了。你明知道這湖里有水怪,怎么不告訴我們呢?你看我小師父,差點喂了魚了!”
爾古也有點著急,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道:“水怪,不傷,人。”
晉滿更氣了:“不傷人,只咬人是吧?”
格英看晉滿生氣了,慌忙幫著爾古說道:“這種水怪,在我們諾蘇人眼里,是神圣之物。我們不會捕食水怪,水怪也很少傷人?!?p> 格英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紫凌兩人,有點歉意地繼續(xù)說:“這種紅色的魚,只在青龍寺附近生活。我不知道你們會去那里,所以沒有告訴你們?!?p> 爾古又冷不丁地插了句話:“不能,搶,東西。”
格英聽了爾古的話,似乎想起了什么,說道:“對了,這種紅魚,有一種特殊的愛好。它們喜歡收集亮晶晶的東西。你們是不是拿走了什么它們的東西?”
“亮晶晶的東西?”晉滿有些疑惑,他摸了摸圓腦袋,望了一眼他費力拉回來的石碑,問道:“你是說這個嗎?”
晉滿站起身來,將石碑拖過來,仔細研究起來。
他翻來覆去看了半天,用手將石碑表面的泥垢擦去。
石碑露出它本來的面目,竟是一塊青玉!
晉滿用衣服將青玉表面反復擦拭幾次之后,青玉閃出幽幽的綠光。
晉滿吸了一口氣,恍然大悟地說道:“果然是亮晶晶的東西!小師父,你搶了紅魚的寶貝了,難怪它們要咬你!”
格英也說道:“這種魚,喜歡在水底挖坑,作為自己的窩。然后,它們喜歡將找來的亮晶晶的東西,堆在自己的窩里。如果你們搶了它們的東西,它們確實可能與你們拼命的?!?p> 紫凌和冰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也不能說話,更看不出表情。
這一躺,竟躺了半個月。
半個月之后,紫凌和冰陽,才被拆掉了身上裹住的布條,勉強可以下床走動。
兩個人,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捧著青玉做的石碑看了半天。
“果然刻著吾離功法。”冰陽說。
“可惜只有一小部分了?!弊狭鑷@了口氣。
冰陽眨眨眼睛,說道:“我知道剩下的部分在哪里。”
晉滿很好奇,問道:“在哪里?”
“你忘了格英曾經(jīng)說過的話?”冰陽臉上的表情很古怪,他說道:“紅魚喜歡將亮晶晶的東西堆在自己的窩里?!?p> 紫凌突然跳起來,面色蒼白地說:“難道說上半部分石碑,還在那些怪魚的窩里?”
冰陽艱難地點點頭。
紫凌擺擺手說:“反正我不會再去!”
冰陽無可奈何地望著紫凌:“我也不去?!?p> 晉滿有點沮喪:“你們都不去,那石碑就拿不到了?!?p> 冰陽眨眨眼睛,望著晉滿,狡黠地說:“那可不一定?!?p> 晉滿被冰陽盯得有點心虛,慌張地說:“你看著我干嘛?難道是我去嗎?我又不會游泳!”
晉滿的擔憂是有道理的。
三天后,果然是晉滿下水了!
晉滿被塞進了一個用竹條做成的盔甲之中。
然后,他的腳上,被纏上了一塊大石頭,扔到了水里。
他覺得很不高興。
他憋著氣,一張圓臉很快就憋得通紅。
他很快被沉到了水底。
他拖著石頭,艱難地在水底走來走去。
他發(fā)現(xiàn)了傳說中的魚窩。
不止一個,而是很多。
水底有很多圓形的大坑。每個大坑里面,果然堆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
大紅魚在大坑周圍游來游去,警惕地盯著晉滿。
晉滿大大咧咧地在魚窩里面翻來找去。
紅魚不滿地圍攏過來,開始瘋狂地對晉滿展開了撕咬。
幸虧竹條做成的盔甲很堅固。
但是晉滿有點害怕,立即拉拉繩子。
站在船上的紫凌和冰陽迅速地將晉滿拉回到水面。
紫凌仔細地檢查了竹條做成的盔甲,然后高興地安慰晉滿:“放心吧,你在盔甲里面很安全!”
不等晉滿表示不滿,他又無情地被扔回到了水中。
就這樣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天。
晉滿很憤怒,他簡直被折騰得瘦了一大圈。
但是,他終于從大紅魚的窩里,將上半截石碑搶了回來。
晉滿成了大功臣。
紫凌獎勵他了一頓全魚餐。
晉滿嚴厲地對小師父的誠意進行了質(zhì)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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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紫凌三人揮別了這片壯美的神山圣水,揮別了這片山水之中勇敢相守的格英和爾古。
紫凌有點戀戀不舍。
“我們以后也來這里隱居吧?!北柨闯鲎狭璧牟簧幔f。
“不行,我的心臟受不了,這里太刺激了?!睍x滿立即表示了反對。
“你不同意,就把你扔水里喂魚?!北枑汉莺莸赝{晉滿。
晉滿打了一個冷戰(zhàn),迅速地架起劍光破空而去。
只剩下,這浩瀚山水,掩映在漠漠煙波中。
隱居,大概是每個人,心中難以觸及的桃花源。
上到王侯,下到平民,強硬如英雄,軟弱如鼠輩,總會在某個時刻,冒出個隱居的念頭。
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
從此倦鳥歸巢。
從此不惹塵埃,不問西東。
但何時隱居?何處隱居?
卻是很多人,窮盡一生,都在尋找的答案。
大概等到看盡繁華,歷盡困苦,就是隱居之時吧。
這也許成為了借口,讓執(zhí)著者,前仆后繼,再戰(zhàn)江湖,讓困苦者,糾纏在困苦之中而不自苦。
毋庸置疑,歸隱,定是個比揚名更重要的終極目標。
平凡,仿佛,比非凡更加難以企及和捉摸。
淡泊,往往更加考驗修行和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