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媺之

98 春鳥落,空折枝

媺之 九月木葉 2111 2020-08-14 22:53:36

  十日后,宮中傳來消息,懋妃命人將金星竹席送到鳳藻宮,翮貴妃還以一柄金縷花嵌寶石如意花熏,被懋妃婉言謝絕。

  彼時的宣頤宮,正籠罩在黃昏的赤紅晚霞里,燃燒的火焰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直似要把這威嚴的皇宮也染成同樣熱烈的顏色,待到了棹蘭齋前,便只剩一片溫秀安靜的柔光。

  這般好的景色,蘇媺卻無暇欣賞,她正端坐在長案前,看著一幅畫像。

  畫像上的女子烏發(fā)如云、身若柔柳、一雙美目含煙似水、盈愁帶怨,叫人一見,便心生憐惜。

  朝歡張大嘴巴,上身微微前傾,不敢置信地道:“這是尤鴛?不能吧?她原來不是個鄉(xiāng)下窮丫頭嗎?”

  夕安敲敲她的額頭:“這是孔小姐親手所畫,還能有假?不過,她也說了,尤鴛美則美矣,卻有兩處叫人惋惜。一是她肌膚雖養(yǎng)回來了,卻沒那么白細,每日上妝必要涂厚厚的脂粉;這二嘛,一雙手委實上不得臺面,到底是從小做慣粗活的,難免手指粗大,還留下許多細小傷痕?!?p>  “瑕不掩瑜!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蘇媺細細端詳著,目光中盡是贊嘆之意:“孔畫姐姐一手丹青妙筆極是傳神,這畫像與真人比,沒有十分準,也必有八分是準的。單看這眉眼,‘天仙’二字也不算夸張!”

  朝歡咬咬唇,咋舌道:“這樣的美人兒,瀛云王都沒動心?那倒真是個柳下惠了!”

  蘇媺一笑,看向畫像上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

  孔畫的信上說:尤鴛生得花容月貌,性情卻敏感柔細,言行舉止之間怯弱不勝,這般哀戚纏綿之態(tài),大概是她的本真流露,但此時看去,那眼中的哀怨之色越發(fā)濃了,好似在埋怨自己狠心利用了她。

  “京西琴老”卞知白的夫人陳氏,每月初一和十五都要去云遮寺上香。

  為了招待遠道來的客人,更兼尤鴛正欲求神拜佛、保佑自己心愿達成,陳氏便帶了她同去,于是,在云遮寺門口遇到了左散騎常侍孔讓的家眷。

  兩位夫人也算舊識,孔讓的女兒孔畫更是熱情活潑,她對美麗的尤鴛大為傾倒,極力邀請這位尤家姐姐一起去吃寺中有名的素點,便湊巧從一個小和尚嘴里聽到了金星竹席的消息。

  孔畫不過十三四歲年紀,又天真直率、口無遮攔,便悄悄將翮貴妃欲搶了瀛云王的金星竹席給太子之事告訴了尤鴛……

  一陣微風漫過蘭圃、吹進花窗,習習撲在蘇媺臉上,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眼中波瀾微動,語氣里帶了一絲舒悅快意:“借由尤鴛,將消息傳遞給瀛云王,在尤鴛看來,算是幫了她一把,可在瀛云王心里,尤氏兄妹卻大大減了分。這位王爺本就是謹慎之人,尤鴛介入他的私事,又涉及皇家恩怨,已然是觸了他的忌諱。”

  朝歡還在看著案上的畫像,一面接話道:“過猶不及!尤鴛又不是瀛云王什么親近之人,手伸得太長,必然惹得王爺不喜。只是,她哪里懂這些?尤釗定是懂的,可惜山長水遠、消息遲滯,小姐,咱們可不能給他反應(yīng)之機啊!”

  夕安笑笑道:“這是自然!宮里宮外都已然安排妥當,只等小姐一聲令下!”

  一連十數(shù)日,蘇媺一直不敢掉以輕心,瀛云王的謹慎敏銳給了她不小的壓力,好在,同光大師總是令人信服的,到此時,她才真正放下心來。

  “凡編造之事,若想叫人相信,便要幾分真幾分假地摻著來。只要他心里希望是真的,便十有八九必要上鉤。”

  她一邊說著,又打趣夕安道:“這些日子,秀姀不在,咱們夕安也歷練不少,越發(fā)能干了!”

  夕安雙頰微紅,有些羞赧:“奴婢不過是照小姐的吩咐做事罷了!”頓了一頓,她神色卻又變得黯然:“只可惜了那領(lǐng)金星竹席……”

  蘇媺心中一澀,卻依舊握了她的手,安慰道:“南地將士還在以性命相拼,我又怎能吝惜一領(lǐng)竹席?這席子在我手上,固然可以寄托幾分思念,但此番借由瀛云王的手送到太子身邊,才算是發(fā)揮了它最大的價值!”

  夕安點點頭,喉嚨里滾過一聲哽咽:“奴婢只是心疼小姐,小姐手上保留的東西……也不多了……”

  蘇媺起身走到花窗前,方才還鮮艷欲燃的晚霞,此時只剩下幾片薄薄的灰藍,像天空的熱情在恣意釋放后,化作余溫綿綿的灰燼。

  她的眼底卻燃燒著灼燙的痛意,語聲喃喃道:“不急!我失去的,一樁樁一件件,都要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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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過兩日,朝中突然有人揭發(fā),說尤釗得到一份南周遺部的軍圖,獻給了瀛云王,卻被瀛云王據(jù)為己有,若早早拿出此圖,大齊軍也不會一連數(shù)次落入敵人的陷阱,屢戰(zhàn)屢敗了。

  景元帝聽罷,不免又驚又喜又滿腹疑慮。

  自立朝以來,大齊派出不少細作,費盡心機想弄到一張南周軍圖,卻始終不可得。數(shù)月前,尤釗獻出妙計,大齊南地駐軍便果然打了勝仗,難不成,真是依仗了軍圖?

  而弘琛是兵部左侍郎,倘若他因為私利、私怨,置南地駐軍于不顧,眼睜睜看著大齊將士去送死,那么,這個兒子心胸之狹窄惡毒,如何還能服眾、如何能繼續(xù)承擔兵部的重任?

  此事在朝堂上驟然揭開,頓時一片嘩然。

  弘琛措手不及、甚是驚訝,他忙把軍圖呈給景元帝,將前因后果講明白,并再次重申自己認為此圖有假或有誤,不足采信。

  一片喧嚷爭執(zhí)聲中,景元帝高坐在龍椅上,把南周軍圖拿在手中,細細研看。

  他是武將出身、作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自然能看出這份軍圖絕對是真,而弘琛以一座小茶山判定軍圖有誤,也確實叫人難以信服。

  山南道復州那座小茶山,畢竟是去歲春末才發(fā)現(xiàn)的,也許沒來得及標注在軍圖上……

  唉,或許,自己是太希望此圖真實可靠了吧?

  景元帝按捺著心里的激動,一面急調(diào)尤釗進京,一面命弘琛暫停兵部事務(wù),待事情查實之后,再行定奪。

  但沒等尤釗進京,關(guān)于瀛云王太過年輕、經(jīng)驗不足,沒有資格擔任兵部左侍郎的物議,便在朝中甚囂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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