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艾格文之歌（二）

　　兩位學徒此時低頭看向山谷里弓箭手所在的地方。他們已經(jīng)扔掉了手上無用的箭支，正聚集在一起，用低沉的聲音齊聲吟誦咒語。

　　他們周圍的空氣扭曲了，時空中產(chǎn)生了一個裂隙，無瑕的潔白中出現(xiàn)了一團邪惡的烏黑。更多的惡魔從那個裂隙里鉆了出來——各種各樣的生物，有的長著動物的腦袋，有的眼睛燃燒著火焰，有的長著蝙蝠、昆蟲或大型食腐鳥類的翅膀。這些惡魔也加入了吟唱，裂隙越張越大，越來越多扭曲虛空中的邪惡生物來到了北方寒冷的空氣中。

　　“竟然還有援軍，艾格文危險了……”雷歐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惡魔海，現(xiàn)在的他們，無法做到以一己之力阻擋他們，突然雷歐想到了牛頭人胡恩還有獸人布洛克斯希加，是有怎樣的實力，才能做到以一人之肉身阻擋惡魔大軍。

　　艾格文沒有理會那些施法的惡魔和新來的增援部隊，而是冷靜地集中力量對付那些從空中向她飛來的惡魔。

　　她掌心向上，朝天空一抹。突然一陣奧術能量劃過天際，一半的惡魔立刻變成了冰雕，連同剩下的那些惡魔一起被從天上打了下來。變成玻璃的惡魔掉到地面，在脆響中摔成了粉末。

　　還活著的那些重重地砸在地上，又重新站起身，舉起他們沾著鮮血的武器。還剩十五個。

　　艾格文的魔法大秀仍未結束，只見她雙眼爆發(fā)出一道奪目的紫色能量，她左手握拳，往攤開的右掌上一敲，嘴里呢喃著不知名的咒語兩人從未在書上和麥迪文哪里學習過的音節(jié)。

　　其中九個惡魔立刻融化了，血肉從他們的骨頭上剝落下來。他們厲聲慘叫著跌倒在雪地上，直到融解的血肉堵住了他們正在腐朽的喉嚨。還剩六個。

　　艾格文憑空一抓，又有三個惡魔爆炸了，但是他們的五臟六腑變成了飛蟲，轉頭將他們撕咬得粉碎。

　　他們甚至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就變成了一團團蚊蟲、蜜蜂和蒼蠅，飛進了森林里。還剩三個。

　　艾格文雙手往外一分，一個惡魔的四肢被無形的手從軀干上扯了下來。還剩兩個。艾格文舉起兩根手指，又一個惡魔化為流沙，臨終的詛咒隨著寒風消散。還有最后一個人。

　　剩下的是那個個頭最大的惡魔，是剛才發(fā)號施令的領袖。兩名學徒離那個惡魔很近，可以看見他裸露的胸膛上橫亙著錯綜復雜的傷痕，他一只眼窩空蕩蕩的，沒有眼球，他身經(jīng)百戰(zhàn)，另一只眼睛里燃燒著恨意。

　　他沒有進攻。艾格文也按兵不動。他們停下了動作，像被凍住了一樣。越來越多的惡魔擁進了下面的山谷里。

　　終于，那個巨大的惡魔發(fā)出怒吼。他的聲音雖然清晰，但在卡德加聽來卻好像來自非常遙遠的地方。

　　“你是個傻瓜，提瑞斯法的守護者。”惡魔吃力地挪動雙唇發(fā)出人類的語言。

　　艾格文笑了一聲，聲音如同水晶制成匕首一般動聽、薄而尖銳。“是嗎，骯臟的惡魔？我是到這里來破壞你們的獵龍行動的?？雌饋砦页晒α??！?p>　　“你是個自高自大的傻瓜?！睈耗У穆曇艉觳磺濉！霸谀闩c我們之中的一小部分戰(zhàn)斗的時候，我的兄弟們已經(jīng)用法術召來了其他人。召來了一支大軍。魅魔和低階惡魔、噩夢生物和暗影獵犬、深淵領主和燃燒軍團的指揮官，全都來了。在你對付我們幾個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全部來到了這里?！?p>　　“我知道?！卑裎钠届o地說。

　　“你知道？”惡魔發(fā)出低啞的笑聲?！澳阒滥闶枪律硪蝗嗽谶@曠野里，面對著千千萬萬的惡魔大軍。你知道你現(xiàn)在的處境嗎？”

　　兩人放眼望去，那傳送門中涌出的援軍比在這片土地上的要多的多，突然間雷歐想到瓦王一個人在破碎海灘面對惡魔大軍的樣子。歷史是何其的相似。

　　“我知道?！卑裎恼f，聲音里帶上了一絲笑意。“我知道你們會呼叫盡可能多的援軍。守護者的力量太強大了，光靠你們是無法戰(zhàn)勝的。”

　　“你知道？”惡魔又叫道，“然而你還是一個人來到了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我知道，”艾格文說，“但我從沒說過我只有一個人?！?p>　　艾格文打了個響指，天空突然暗了下來，就好像有一大群鳥被驚起，密密麻麻的翅膀遮蔽了陽光。

　　是巨龍。兩位大法師學徒甚至都沒想過世界上有這么多巨龍存在。雖然雷歐知道，但是這樣子身臨其境，是完全不同的，太有壓迫力克，這一定能瓦解敵人的必勝信念。它們扇動巨大的翅膀懸停在空中，等待著守護者的信號。

　　“燃燒軍團的走狗，”艾格文嘲諷道，“你才是傻瓜?！?p>　　惡魔領袖大吼一聲，擎起染血的大劍。艾格文的動作比他更快，她舉起一只手，伸出三根手指一道秘法長劍在她手中形成。

　　惡魔疤痕累累的胸口突然被洞穿了，只剩下一團血霧。他肌肉壯實的手臂從兩旁落下，失去軀體的雙腿一彎，倒在了地上。他甚至還來不及露出震驚的表情，腦袋就掉進了融化的雪里，不見蹤影，只留下燃燒的痕跡。

　　這正是巨龍們等待的信號：它們齊齊轉向了那群被召喚過來的惡魔大軍。

　　盤旋在空中的巨大生物從四面八方向惡魔俯沖過去，張開巨口噴出劇烈的龍息。前排的惡魔立刻被火焰吞噬，轉眼間只剩下灰燼。

　　其他惡魔掙扎著，或拔出武器，或念動咒語，或逃之夭夭。

　　惡魔大軍的中間又響起吟誦咒語的聲音，這次是一段迫切的懇求，和一聲急切的呼喚。那是最強大的惡魔施法者們，他們正在匯聚所有的能量，而邊上的惡魔拼死抵擋住巨龍，為他們爭取時間。

　　惡魔們重整隊伍，開始回擊。開始有巨龍從空中墜落，它們要么是被鐵箭和火球擊倒，要么就是被魔法毒藥和令人瘋狂的幻象打敗，有一些巨龍也在纏斗中，被惡魔給砍下了龍頭，盡管如此，隨著愈來愈多的巨龍對他們之前的獵龍行動展開報復，惡魔大軍圍成的圈子也越縮越小，吟唱聲也變得越發(fā)絕望和微弱。

　　但是雷歐的悸動越來越大，以至于他顫抖著跪在了地上，那是一份來自靈魂的戰(zhàn)栗，他知道馬上要來的是什么東西——墮落泰坦薩格拉斯的化身。

　　艾格文一動不動地站在雪地里，雙拳緊握，能量在她碧綠的雙眼中燃燒，她咬緊牙齒，臉上帶著可怕的笑容。她也在吟誦咒語，咒文是某種黑暗的、不似人類的語言，甚至可能是惡魔語，兩位學徒甚至無從辨認。

　　她在對抗惡魔們正在構建的咒語，同時也在從中汲取能量，將咒語里蘊含的秘法魔力彎曲折疊，就像鑄劍時要將鋼材不斷折疊鍛打，讓劍刃變得更加強韌銳利一樣。

　　中間那些惡魔的呼喊聲達到了高潮，艾格文自己也高喊起來，能量在她周圍凝聚成一圈光暈。她的頭發(fā)散開了，在風中舞動，她舉起雙臂，念出了咒語的最后一個音節(jié)。

　　惡魔軍隊中間強光一閃，就在施咒者們吟唱、尖叫、祈禱的地方。那是宇宙中的一道裂隙，這一次十分明亮，就好像打開了一條通向太陽的通道。裂隙中的能量噴薄而出，惡魔們甚至沒來得及尖叫，就被魔力卷入，燒得一干二凈，只留下一道殘影，還有毀滅……

　　所有惡魔都被消滅了，甚至幾頭過于靠近惡魔大軍中心的巨龍也未能幸免。它們像撲入火中的飛蛾，同樣被吞噬得一干二凈。

　　艾格文喘了口粗氣，露出了微笑。那是惡狼的微笑，是掠食者的微笑，是勝利者的微笑。惡魔大軍曾在的地方現(xiàn)在只留下一條煙柱，飄到空中，變成一片巨大的煙云。

　　然而就在守護者和兩個幽靈眼前，那片黑云翻涌著凝聚了起來，變得越發(fā)陰暗濃密，如同一塊雷雨云砧。隨著云層的凝聚，它變得更加巨大，中心也變得更暗沉，泛著紫黑的色彩。

　　從那塊黑云中，看見一位巨大的神祇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泰坦般的巨大身影，比任何神話中的巨人都要高大，比任何巨龍都要魁梧。他的皮膚像是青銅打造，身上的鎧甲由熔化的黑曜石鑄成。他濃密的胡須和蓬亂的頭發(fā)是燃燒的火焰，濃黑的眉毛上方長著巨大的角。他的眼睛仿若無盡的深淵。他從黑云之中大步走來，每一步都震天撼地。他手持一柄巨大的長矛，燃燒的鮮血從矛身銘刻的符文里滴落。他身后還拖著一條長尾，尾巴末端是一個火球。

　　“這是何等的……可怕……”不只是雷歐，卡德加也被這驚天動地的身影跟震撼到了，他跌倒在艾格文之后，留下了深深的恐懼，是的，他也感受到了，薩格拉斯那比守護者更加強大，更加直擊靈魂的邪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