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樹爺爺又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才娓娓道來，事情經(jīng)過大致上都跟那伍老說的差不多。
“他們所說的被醫(yī)死了的到底是什么人？”李珺追問。
三樹爺爺回憶：“老奴只聽外院里看門的說，是大爺曾經(jīng)醫(yī)治過的一個病患，且是年最后一個了，替他針灸來著?！?p> “莫不是那云亭寺里得了怪癥的婦人？”李珺皺著眉頭自語。
“婦人？”三樹爺爺擺擺手：“老奴聽說死的是誰家的兄弟。”
“男子？”李珺疑惑“確定是舅舅醫(yī)治的？針灸錯了穴位？還是服錯了藥物？”
三樹爺爺搖搖頭：“這個老奴就不清楚了，外面?zhèn)髡f大爺醫(yī)過之后這人就不大好了，一直到年后就徹底不行了?！?p> “不行？年前不好怎的不來找？一直到人去了才來？”李珺扯了旁邊的光禿禿的枝丫，掰成兩截，憤憤地扔在地上。
“是這道理，咱們府里上下都覺得大爺不可能把人醫(yī)死了！但是這畢竟是條人命官司?！比龢錉敔敻袊@。
“舅舅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這么巧剛回來就被抓了？”
“也就是小小姐走后隔天吧。”
“那，舅母呢？”李珺突然想起來。
誰知說道這兒，三樹爺爺不禁有些哽咽：“大奶奶也是一道回來的，眼看著大爺被抓走，想攔也攔不住。她一心向著大爺，也沒等老爺想法子，就先自己找到了府衙，哪知知府大人那么快斷了案。大奶奶氣不過就鬧了公堂要求重查，不知怎么也被衙役收了監(jiān)。后來大爺判了流放，大奶奶也一起去了。”
“舅母也……”李珺不敢相信。
“所以后來家中就剩下外公一人了？”
“是?。 比龢錉敔斀又馈按鬆敱蛔r，老爺還勉強(qiáng)能支撐住，后來……，后來都怪老奴，正月過年家去的時候，有鄰家知道我們是在老爺近前服侍的，問我們在沈府的事情。老奴就吹了牛說我們老爺厲害，什么都知道，連外族文字都知道。鄰家不信要看稀奇，老奴就就帶了一張老爺扔掉的紙給他看……”三樹爺爺說著說著頭都低了下來。
原來人家舉報外公的證物就是三樹爺爺帶出去的紙？李珺恍然大悟。
“老奴本來也不知道，我們家老婆子正好聽到他向自己老娘炫耀，沈家老爺是他舉報的，還得了不少賞錢，他這個殺千刀的，后來老奴家去幾次想問他也沒找到人。”三樹爺爺慚愧不已。
“后來呢？”李珺面色凝重。
三樹爺爺顫著手往剛才的火堆上又扔了些紙：“老爺被接連的事情鬧得犯了老毛病，蕭夫人托人免了堂前傳話審訊，但是……老爺?shù)阶詈筮€是沒有熬過去……”
說完他忍不住掩面而泣跪在那紙堆前：“是老奴的錯！”
“爺爺，你別哭了?！毙∪龢湓谂赃叞参克?。
李珺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面，心中亦是如刀絞一般。
三樹爺爺穩(wěn)了穩(wěn)情緒指著前面院子道：“老爺?shù)撵`柩還在大廳里。蕭夫人仁義過來幫老爺辦了后事，官府面上說暫不追究，但是還是把府里給圍起來了，蕭夫人就做主把下人大都遣散，只留了我們幾個說等大爺回來?！?p> “那舅舅此刻還在大牢里嗎？”
三樹爺爺搖搖頭道：“大爺、大奶奶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被發(fā)配走了。”
李珺聽了鼻子一酸：“舅舅、舅母一起被流放，還不知道何時能回來?！?p> 三樹爺爺哽咽著點(diǎn)點(diǎn)頭：“老爺臨走的時候，最惦記的也是大爺?！?p> “那沈伯伯去哪里了，您可知道？”李珺問。
“這個，老爺去世后老奴就沒瞧見沈管家了。”三樹爺爺想起來。
“是嗎？”李珺也很奇怪“那我先去大廳里看看外公……
“好。老奴陪您要一起……”
“咕咕……”突然她的肚子響起來。
“小小姐這是從哪里回來？老爺也沒說您去了哪里？”三樹爺爺打量李珺奇怪的穿著“您這是肚子餓了吧？”
李珺愣了一下，沒解釋太多，不好意思地捂著回道：“麻煩您幫我先找些吃的來行嗎？”
三樹爺爺把眼淚一擦：“行，小姐放心去那邊吧，老奴這就去給您找吃的去?！?p> “多謝。”李珺以袖擋面，跌跌撞撞地往大廳走去，雖然她覺得好累，但是此刻卻不是休息的時候。
外公就這么去了？為什么不派人來找她。自己也應(yīng)該早一點(diǎn)想辦法回來，就這么錯過了最后一面，她懊惱地捶著自己的胸口。
府里果然是沒人了，到處都是空蕩蕩的，連外公停柩的大廳都沒人看守。李珺不禁感嘆人世悲涼。
走進(jìn)大廳，就看到了香案上擺的牌位：沈氏拂公。好刺眼的幾個字。黝黑的棺木擺在廳中。李珺扶著門框，咬著牙走到近前，癱跪在蒲團(tuán)上，眼淚也止不住地流淌下來。
“外公，珺兒回來了，珺兒回來了！”
陰暗的屋子里并沒有人回應(yīng)，李珺心中一酸，用手輕撫棺側(cè)，若自己早些回來，外公還會這樣嗎？
突然聽得外面有說話的動靜。三樹爺爺這么快就回來了？
李珺傾耳細(xì)聽，不對，怎么還似有女人的聲音？她立刻爬起身來躲到門口。
“老爺，您說您大晚上的跑來做什么，現(xiàn)下這又沒主家了，白日里來還不是隨您翻？”女人的聲音李珺聽著耳熟。
“婦道人家懂什么，快帶老夫去那院子里去?！绷硪粋€有些沙啞的男聲喝斥道。
并不是三樹爺爺。李珺屏住呼吸，聽得一陣細(xì)碎的腳步在旁邊過去。
她只猶豫了一下，也悄悄跟了上去。
再往后面去便是松鶴院。那二人似乎進(jìn)了書房，書房的東南面有一扇窗戶，李珺悄悄靠近，躲在那下面。屋里的兩個人影似乎在書架上翻找什么，絲毫沒有察覺。
“沈老頭的藏書也不怎么樣，都是些不入流的東西。”那男子一邊翻一邊把書扔在地上。
旁邊婦人怪道：“老爺，妾身已經(jīng)查找過一遍了，確實沒有?！?p> “哼！”男子被那婦人說得查找的興致也沒了“怎么可能找不到！”
婦人轉(zhuǎn)身道：“老爺，說不得都被他燒了?！?p> 昏暗的燈光下映挑著眉嫌棄的臉，李珺認(rèn)得，此人正是那日同沈況主婚的蕭夫人！那這個男子就是蕭大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