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建元帝那句“還得與你母后細細商議一番，再作決定”的話，周九如把剛剛跨出大殿門檻的右腿，急忙又撤了回來，差點摔了個趔趄。
“哈哈哈……”建元帝拍著大書案，笑得不行，這孩子太可樂了。
“你這是虐待童工。”周九如不滿地說道。
“童工？”建元帝挑眉看她：“敢問公主殿下，今年貴庚??？”
周九如反駁道：“未滿十八歲就是童工?！?p> “別強詞奪理了?！苯ㄔ壑钢鴷干系囊晦圩?，“再磨蹭下去，連午飯都好省了。”
一聽這話，周九如趕緊地閉嘴。
老老實實的搬了個高凳，坐在書案對面，翻著政事堂呈上來的折子，快速卻又吐字清晰地讀著。
建元帝舒適地歪在龍椅上，等她讀完，他便教她如何批奏折。
周九如小的時候，最擅長臨摹建元帝的字，雖說寫的不如建元帝剛勁有力，但是批奏折，還是能應付的。
這也正是建元帝喜歡抓她當苦力的原因，字跡剛好能蒙混過關，聲音縹緲卻又極具穿透力，聽在耳朵里簡直是一種享受。
案上的折子才剛批好了一半，周九如已經口干舌燥，便向建元帝撒嬌，不想讀折子了，要去御花園品茗賞桂花。
建元帝卻抬頜，示意了下書案上沒批完的一小摞折子。然后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神情舒展愜意。
周九如心里的小人氣的直跳腳，真想扔了折子就跑，卻又沒膽。
正在這時，殿門外傳來了許德的通稟，說是燕北王次子到了。
周九如一聽，高興的差點跳了起來，心里暗道：總算是脫離苦海了。
衛(wèi)斯年進殿，按照許公公教的那樣，跪下伏地行禮：“草民衛(wèi)斯年參見圣上，圣上萬安！”
“免禮！”
建元帝抬手道：“二郎怎如此生分，你小時候可是叫朕叔父的。朕知道你自小遠離塵世，不耐這些俗禮，以后見面就隨意些，不必行此大禮?！?p> “謝圣上！”
衛(wèi)斯年起身，抬頭的那一霎，殿內頓時響起了兩聲細微的抽氣聲。
許德淡淡地斜瞥了一眼那兩個發(fā)出聲音的小內侍。
兩人立刻低垂眉眼，飛快地退了出去。
望著眼前雌雄莫辨的少年，建元帝怔了半晌，下意識地低喃道：“小時候就知道你生得好，沒想到長大了，竟會如此出色?！?p> 衛(wèi)斯年緊抿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彎了起來：“多謝圣上夸獎！”
他身穿竹青色寬袍大袖服，背著一把木劍。眉如翠羽，直飛入鬢，其下一雙琥珀深目，流光溢彩。
膚似白雪，唇若紅櫻，因他五官立體深邃，縱然生就一副如花似玉的好相貌，卻也不沾半點女氣。
好一位如玉的少年，一見便覺得心生喜愛，不僅僅是因為相貌，而是他身上所流露出的那種自然純凈的山野氣息，令人心曠神怡。
……
賜了座，建元帝便與他閑聊，跟武技有關的，他都是有問必答，跟四書五經有關的，他回答的就有些勉強。
這些年，為了突破宗師這道屏障，他把時間都用在了練劍上，四書五經讀的很少，釋義都還沒看完。
倒是深奧晦澀的道經，不管問什么，他都能答上來，幾乎倒背如流，這讓建元帝十分驚訝。
“沒想到，你對道經竟如此熟悉?！?p> 建元帝又仔細打量了一番衛(wèi)斯年，頗為不解地道：“當年你離開王府，已經修至煉氣四層，如今，卻為何以武道一途晉為宗師?”
問罷，卻驀地心中一動：“莫非你……你想成為道武雙修的宗師？”
衛(wèi)斯年笑了下，很是坦蕩的點了點頭。
“這怎么可能，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雖說你以束發(fā)之齡，成為了宗師，壽數(shù)要比一般武者長。
可你也應該清楚，無論是修武還是煉氣，每晉一級，突破一個屏障，都要耗費無數(shù)的時光，用盡畢生之力?！?p> “二郎，”建元帝語重心長地道：“不要仗著自己是絕世奇才，就得隴望蜀，你要知道，追兩只兔子的人，難免會一無所獲?！?p> “多謝圣上為小侄這么著想?！?p> 衛(wèi)斯年眉宇間倒是一派清肅淡然：“師尊說以我的筋骨，修習武道，可以快速晉入宗師，煉氣修道的話，即使日夜不輟，至少也需二十年才能入道境。”
他瞥了瞥，一杯接一杯不停喝水的周九如。
頓了下，又道：“萬神宮開了山門，很多修行者隨著那些衛(wèi)道士，涌入了俗世，他們在暗，周周卻在明。
我等不了那么長時間，我得守著周周，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她。
若我能成為道武雙修的宗師，圣上您就不用擔心周周的安危了！”
建元帝嘆道：“想要成為道武雙修的宗師，談何容易？”
周九如聽了，卻不以為然：“父皇，只要努力過，即便不成功，心中也不會留下遺憾。
不留遺憾，就是成功。
像我和衛(wèi)二這樣的年齡能成為宗師的人，雖不敢說前無古者，后無來人。
但是放眼天下，包括神界，也是幾百年難遇一個。
大長老在沒臻至化境以前，誰又能想到，這俗世會出一位化境高手?！?p> “說得好?！毖嘁贿~著步子，悠然進了大殿。
“阿翁，你怎么來了?！敝芫湃缟锨坝馈?p> “午膳時間到了，老夫一個人食之無味，想請衛(wèi)二公子過去說說話?！?p> “我也要去?！?p> 周九如扯著衛(wèi)斯年的袖子，高興地道：“難得大長老相邀，咱們走吧?！?p> 見她如此急切，建元帝搖了搖頭，旋即嘆道：“二郎，既然這樣，這幾日，你就留在宮里，好好陪陪大長老。
中秋過后，天壽會去弘文殿讀書，你也一起?！?p> 衛(wèi)斯年連忙施禮謝過。
“這么說衛(wèi)二以后就是我的伴讀了?！敝芫湃缧v如花，心里的小人樂得直想跳：“謝謝父皇！”
建元帝險些氣倒，這么開心，就不能稍微含蓄點。
……
還是三友軒那處空曠的院子，燕一身穿灰袍站在廊下，身形清癯，頭發(fā)無風自動。
東皇龍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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