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界極北須臾之地爛柯亭
眾人緩緩出現(xiàn)的身形,如同漸漸飄落的雪花般無跡可尋。
“下雪了啊,還好,先前泡的茶還沒涼?!睙o妄子說完,端起石桌上的香茗,輕抿一口。
“怎么著,天機,再跟我下一盤?”無妄子再度邀戰(zhàn)。
“哼,你棋路太臭,我不跟你下?!碧鞕C老人不給他這個機會。
“不會再觸發(fā)什么機關吧?塵陸那種無趣的生活,我倒是不想體會了?!卑茁辶дf話總是悅耳動聽。
“幾百年的紅塵歷練,尊境早已穩(wěn)固,以后入賢,豈不輕而易舉?”渡一開口。
“下界一行,我倒是有所感悟,先走了?!碧煸捯魟偮?,就獨自離開。
“這家伙的脾氣,什么時候能好點?”地藏無語的說。
白洛璃和欄柵,渡一,天機等人,各自帶了些從下界挑選的有天賦之人離開,至于折柳,寧王等雷州人,很自覺的站在了白洛璃身旁。
于是,本來些許擁擠的場地,僅片刻之間,又一次冷清了下來,爛柯亭里,只剩下了無妄子和竹山。
“竟無人愿意同我品茶論道,真是過分,來,竹山,你陪我下一盤?!?p> “是,師尊。”
竹山坐到了無妄子對面,石桌上刻著棋盤,那是渭涇分明的線。
“你在擔心你的那位朋友?”
“從塵陸到上界,不過片刻,他們那里,應該已經(jīng)過去了半年,他的傷,應該早就好了。”
“我擔心的是,塵陸以后,會太平下去嗎?”
“你覺得,什么是太平?”
“我問過渡一前輩,可我,還是不明白?!?p> “月有盈缺,潮有漲落,浮浮沉沉方為太平。”
“我懂了?!?p> “不,你不懂。”
得到師尊的否定,竹山哂笑著,繼續(xù)心不在焉的落子。
這棋盤,何嘗不是一個世界呢,這樣想著,竹山突然覺得,這些線,這盤棋,就是塵陸,就是一片湖-攬月湖,他突然有些想陌桑了。
“上界下雪了,塵陸的雪,應該早就停了吧,真幸運啊,在我們分別之前,在那些雪花落地之前,我們,曾擦過肩?!敝裆叫睦锇档?。
而后,又捏起了一枚棋子,氣勢凜然,落子無悔。
“該我下了,你到底想干什么?”無妄子疑惑的瞪了竹山片刻,暴怒開口。
“對不起,師尊?!敝裆胶诡?。
…………
塵陸夢州
李暮寒又回到了那個偏僻寂靜的院子,不過,那位女子卻不見蹤跡了,即便擴大了尋找范圍,仍然沒有結果。
“她會,去哪呢?”李暮寒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問著自己。
“下雨了,有人為你持傘嗎?”李暮寒伸出了手,接住了幾滴雨,又或者,接住了幾滴自己的淚。
“前面有個僧廬,去看看?!崩钅汉f完,向著不遠處的僧廬跑去。
一位僧人打開了大門,看著眼前跑來的青年,一陣錯愕。
“阿彌陀佛,細雨漫天飛舞,施主,年紀何如?”
“一十有八?!?p> “正值芳華年紀,鬢角卻已斑白,你,經(jīng)歷了什么事情?”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勘破,放下,才能自在。”
“人,真的可以自在的活嗎?”
“當然?!鄙擞终f“雨下大了,進來吧。”
“不必?!?p> “你在找自己的傘嗎?”
“不錯,我已經(jīng)快找到了?!?p>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闭f完,那僧人自己徐步離開。
李暮寒在僧廬下躲著雨,聽著雨,看著雨,也念起了從前的雨,念起了從前和師尊去酒樓喝酒時聽的雨,自己一人泛舟迦葉時的雨。
“昔日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后來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p> “望月,等雨停了,我們便去云州找她?!?p> “望月,不好聽,不要望月。”
“你覺得,望月這個名字不好聽,你想換個名字?”
“給你取這個名字,是有原因的,愿意聽聽,我的往事嗎?”
“是很久之前吧,我有幸遇見了一位像月亮一樣的女子,我決定了要對她好,可后來,我卻食了言……”
“不懂……,哎,你聽,遠處似乎在有人說話?!?p> 李暮寒看向遠處,血脈的悸動和熟悉的感覺,令他起身向遠處跑去,渾然不顧傾盆潑下的雨。
突然間,兩個虛幻的身形映入眼簾,而其容貌,卻是模糊的難以分辨。
“孩子,你受苦了?!?p> “波……”
李暮寒張開雙臂,往前撲去,撲入了虛幻的光影之間,撲了個空。
云母星一所高中里
“你睡個覺,怎么還哭了?”
同桌叫醒李軒后,捂嘴偷笑。
腦海中的記憶逐漸更改與消失,令李軒一陣發(fā)怵。
所以我是穿越了?還是說這些年所經(jīng)歷的種種,只是一場夢?
陌生而又熟悉環(huán)境映入眼簾,同學們各自為戰(zhàn),老師撇了一眼,轉(zhuǎn)身暗自搖頭嘆息,卻全被李軒看在眼里。
掙扎著緩慢抬起僵硬沉重的胳膊,扶著桌子活動,卻一個不穩(wěn),險些摔倒。
“自己,這是睡了多久啊,差點半身不遂了?!崩钴幙嘈?。
“老班叫你下課了去趟?!?p> “什么?老班來過了。”
“你剛才可睡得正香呢?!?p> “不要交頭接耳,認真聽課”講臺上,老師說完,瞪了李軒這邊一眼。
煎熬的撐過這節(jié)課,鈴聲響起,整個人都舒坦了不少。
班主任辦公室門前,打了報告后,得到回應,忐忑的推門而入。
“老師,您找我?”
“高三作業(yè)多,那你就盡量白天寫完,晚上別學太晚”
老師把“學”字壓的很重,強調(diào)的意味很是明顯。
“這次的補助,我?guī)湍闵暾埩耍弥??!卑嘀魅握f完,遞過一個略顯豐厚的信封。
“補助,不是一學期才有兩次嗎?”
“特殊情況,特殊對待,想那么多干什么,我還能害你不成?”班主任嗔怒的說。
“好的老師,我知道了,這次又麻煩您了?!?p> 和老師談論了會兒學習上的事,又開始閑聊起來,直到,上課鈴聲讓兩人分別。
班主任看著李軒離開的背影,心中暗道
“學習這么刻苦,你父母在天之靈,肯定很欣慰的,只要你還是我的學生,我就該繼續(xù)幫你下去?!?p> 然后,又收好了一份募捐名單。
李軒出門,遇見了班里的學習委員,南宮夏。
“你給她回電話了嗎?”南宮夏開口詢問。
“我放棄了,愛一個人,真的很累,而且現(xiàn)在,也不是玩的時候?!?p> “那就好,這種時候,不能影響學習,不過,我還是想問一下,你還喜歡她嗎?”南宮夏俏皮的眨眼,露出了小虎牙。
“我不知道,我的這種情感怎么闡述,是好感?是喜歡?是占有欲?是愛?還是恨?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我愛過她?!?p> “這周放長假,還不回嗎?”
“我家沒人,我沒必要回?!?p> “哦,這樣啊,聽說之前你的狗丟了,現(xiàn)在,找到了?”
“希望,它會遇見更好的主人吧?!崩钴幷f完,走進了教室。
南宮夏被朋友拉住,而后,耳邊傳來朋友的悄悄話“打聽那么多干什么?對人家有想法?”
“身為學習委員,了解同學學習狀況,有什么不對嗎?”南宮夏一句話頂了回去。
“喲……,怎么不來了解我的?”
“去死啦。”兩人嬉笑著走進教室,南宮夏偷偷向李軒的位置看了幾眼,李軒卻低著頭,似乎在想自己的事。
不過,南宮夏的臉頰還是微紅了起來,連著耳根一起,窗外陽光灑落,映照著李軒筆直的坐姿,認真的態(tài)度,是如此賞心悅目,南宮夏多希望這一刻永遠定格。
“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還是說,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人?!?p> 座位上,李軒正皺著眉頭,苦苦思索著什么,卻仍是不得而知。
“不管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若是有緣,就會再次遇見,畢竟,錯過的人錯過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p> “是嗎?像你和元海那樣?還是,你和陌桑那樣?”滄桑的聲音,突兀的在腦海響起。
“誰?誰在說話?”
“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
“我是誰,我,是誰?”李軒腦袋嗡嗡作響。
咯吱一聲,門被推開,李軒抬頭,陽光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