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廣場之上,秦難被縛在蟠龍柱上,白色的里衣?lián)街t色的血液。
計競看他不大順眼,照著三餐按時打一頓。
鞭痕交錯,傷口結(jié)痂了再裂開,在冰天雪地中更是雪上加霜。
從皮肉痛到了骨子里,秦難這些年哪里受過這種苦。
臉頰上殘著一道鞭痕,整個人看上去狼狽不堪。
計競當(dāng)真是看他不太順眼啊,鞭鞭都是下了狠手的。
“嘖嘖嘖,計競下手也沒個輕重,差點將你的臉打爛了,實在抱歉啊秦將軍?!?,巫羅諷刺地笑笑,只是笑意未達(dá)眼中。
那一處鞭痕打得極狠,狠到連肉翻了出來,秦難笑的弧度不敢太大,只能彎了下唇角,口氣卻輕佻依舊輕佻,“打是親罵是愛,為夫還是懂的。”
被打成這副模樣,嘴巴還是不干凈,巫羅笑意消減了幾分。
計競瞧出她心情不悅,鞭子狠狠甩在地上,發(fā)出響亮的聲音,道:“還有力氣說話,看來是不夠痛?!?p> 秦難嫌棄計競在此十分礙眼,他冷冷瞥了一眼才朝巫羅說:“有些事我想同你說?!?p> “妄想?!保粭l鞭子毫不留情地就打上了他的肩膀。
秦難悶哼一聲,對著不發(fā)一語的巫羅道:“是女兒的事?!?p> 計競眼睛瞇起,還真是話多啊,揮舞著鞭子直往他的嘴去,將這張嘴打爛掉,看他還能不能再講話。
聽到女兒,巫羅眼神失去了焦距,霎那間耳邊傳來呼嘯之聲。
巫羅眼睛微睜,計競的鞭子竟往秦難的臉上鞭去,她想也沒想伸手握住了鞭子。
鞭子繞著她手一圈,被巫羅牢牢握住手心里,計競訝異地看著她:“城主?”
“鞭子給本座?!?,巫羅坐在椅子上冷冷地說。
計競頭了低下來,將鞭子遞到巫羅手上,道:“是?!?p> 提到女兒,巫羅臉沉了下來,握緊鞭子說:“說吧。”
“玉佩,我贖回來了。”,秦難渾身的骨頭都在發(fā)痛,他強撐著低下頭,看向自己腰間的玉佩,嘴角帶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臉色愈發(fā)陰沉,那枚玉佩曾被她親手當(dāng)?shù)?,沒想到還能再見,巫羅雙眼一瞪:“你就要說這個?”
秦難見她不悅,強牽起嘴角:“不,我想問女兒還活著嗎?”
人族和巫族結(jié)合,生出來的孩子壽命未知,秦難怕那個孩子也活不過百年。
但翻遍冥府冊子,又查不出秦笑的只字片語。
秦難曾疑惑過,當(dāng)看見巫羅后,他明白了。
巫族不遵天道輪回,所有族人均不在冥府記載之中,他才查不出任何東西。
“她死了?!保琢_冷笑一聲。
秦難掙扎起來,鐵鏈摩擦發(fā)出聲響,情緒激動地說:“死了?如今在何處?她的魂體被你放到哪里了?”
演得真好,巫羅卻沒有理他,冰冷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你說話啊,女兒的魂體在哪里?”,秦難激動地喊了出來。
魂體入了巫族,等于終身囚禁,秦難身為父親,又效力于冥府,怎么可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這是你一個母親該做的事嗎?”
廣袖甩過,巫羅嗤笑一聲:“你覺得冥府是真正的天道,可我亦覺得巫族才是正道!各為其主罷了,強大的巫族有何不好,投生成弱小的螻蟻就是好了?”,她反問著秦難。
巫羅展開雙臂,廣場上轉(zhuǎn)了一圈,迎著霜雪說:“本座自認(rèn)為,身為一個母親從未虧待過自己的女兒,倒是你這個做父親的,什么都未她做過?!保膊酵白吡藥撞?,巫羅掐住他的脖子,呵呵一笑:“口口聲聲念女兒,她長大后是什么樣子,你知道嗎?”
怕是連小時候什么模樣都記不住了吧,也是啊,秦將軍膝下兒女眾多,子孫滿堂,又哪會記得她所生的孩子。
被鐵鏈縛住的秦難動彈不得,脖子上青筋暴起,“笑笑一歲時,我便入伍打仗去了,從何知道她長什么樣子?!?,倒是笑笑剛出生時的模樣,深深地印在了腦海中。
笑笑生得白凈,皮膚似母親,眼睛隨他,只是向來女大十八變,也不知長成了什么模樣。
巫羅呵了一聲:“那又是誰讓你入伍打仗去的,把我和笑笑留在村中,一去不復(fù)返?”
在動亂的年代,她帶著笑笑艱難討著生活,他可曾想過她們母女的日子有多艱難?
“保家衛(wèi)國乃男兒之責(zé),況且我入伍打仗亦是為你們娘兩掙一個錦繡前程?!?p> “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你是為你自己掙一個前程吧?!?,巫羅冷笑連連。
雖未封侯拜相,卻也得了大將軍之位,粗布麻衣?lián)Q成華服長袍,好不威風(fēng)啊。
“我為自己掙前程?”,秦難涼涼地笑了,“在你眼中,我怕是一文不值的吧,要不你也不會用一文錢將玉佩當(dāng)了。”
一文錢的玉佩,當(dāng)真是個笑話!
秦難雙目赤紅,冷冷地說:“秦某當(dāng)年想不明白,如今是想透徹了,您是高高在上的愿城城主,又是烏垣王的親妹妹,哪里會看得上一介莽夫?”
巫羅眼神中滿是輕蔑,譏諷地說:“秦將軍巧舌如簧,若不是本座親眼目睹,還真的要被您騙了?!?p> “我如何巧舌如簧了,你又親眼目睹了什么?”,秦難扯著嗓子喊道。
巫羅目光冰冷,指甲深深陷進(jìn)肉里,她親眼目睹了什么呢?
不過是發(fā)妻未死,將軍迎了新婦罷了。
口口聲聲說為她們娘兩掙一個錦繡前程,伴他一生的卻是別的女人。
沒了她和笑笑,秦將軍依舊有子有女,和滿一生。
甚至在百年之后,和他牌位并肩而立的,也不是她。
“秦將軍還是老實待著吧,往事也不必再提。”,巫羅說完便消失了。
秦難低垂著頭,渾身無力,精神越加恍惚。
他沒讀過什么書,聽村里老人說,石榴開花寓意吉祥。
傾其所有換了一塊玉料,親手所刻了一塊玉佩,是石榴開花的圖樣。
玉佩戴在了女兒脖子上,望她日日無憂,喜笑顏開,故也取名為秦笑笑。
一樹高花
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