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平安而過,早晨城門剛剛打開,身著道袍的魯依智就伺機出城。
他來到城門前時,看無行人經(jīng)過,自己則不敢冒然而動。等有兩三人,將要出城之時,魯依智也跟了上去。他在那行人之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心跳之聲已掩蓋了周圍一切,他邁出的每一步子,都覺得心驚膽顫、毛骨悚然。直到來到守門護(hù)衛(wèi)前,魯依智腦中一邊空白,緊張的手腳亂顫。
守門的士兵似乎還在倦怠之中,打著哈欠,無精打采的看了看魯依智,見他周身清落,也無行李包袱,就慵懶的問了句:“道長掛單何處?仙家是何法號?”
魯依智早已害怕的面無人色,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官兵看這方士有些猶豫,就退去了倦意,警惕道:“仙長為何不答?”
魯依智心想這下可完了,心里只恨自己笨嘴拙舌,哪知這時天賜急智,他竟開了頭竅,回了句:
“貧道不非不答,乃是貧道的道號為-不回子。所以不能回答軍爺:貧道昨夜投宿白云觀之事?!?p> 魯依智在白云觀住過幾天,因為那道觀原來的修繕之事,都是委托的魯依智,所以他在那借宿幾天,也無人異議。在小住期間,他看多了道士們的言語舉止,今天急中生智,模仿而來。
官兵一聽這老道賣弄玄虛,不好好說話。也懶得跟他多話,擺擺手就讓魯依智出城了。魯依智一步也不敢停,可步子又不敢走的太急,頭也不回的就奔向城外了。
王天來、白九兒、莫形孤等人還是分了兩、三批出城,他們既不敢趕早,也不敢逢晚,午飯前也順利地出了應(yīng)天府。等出城后,所有英雄都長出了一口冷氣。
依照原先的約定,魯依智在小白坡等著莫形孤眾人,待他們來后,他接過王天來的包袱,又換上了自己的服飾。對大家道:“感謝眾位英雄為我舍身犯險,在下實在無以為報,只求少寨主賞下名號山寨,讓魯依智日后報恩有路?!?p> 莫形孤聽后,介紹了王天來等好漢的姓名歸處,魯依智再次鞠躬拜謝。眼看幾人就要在大道上話別,忽有一快馬奔馳而來,馬蹄的奔馳聲中傳來呼喊:
“少寨主!少寨主!”
王天來自離了清蓮寨,一路在官道之上,都做了圖標(biāo)暗號,就是防止山上有人來尋。這策馬而來的,正是清蓮寨的傳令兵,那人看到了王天來,先是呼喊了幾聲,然后飛一般的來到跟前,勒住了僵繩后翻身下馬:
“少當(dāng)家的,老寨主有重要信件給您?!闭f罷就從懷中拿了一封書信,遞給王天來。
“哦?”王天來困惑的接過信件,拆后細(xì)細(xì)閱讀。當(dāng)他看完后眉頭緊鎖,不知所措。
“出什么事了?”白九兒看少寨主神情不對,就拿過信件讀了起來。
原來信件,并非是王客卿寫給王天來的,而是龔子美寫給莫形孤的。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將信件送到了清蓮寨。大致內(nèi)容是,他已得知,王客卿不想交出無常寶劍,并獲悉了,清蓮寨眾人將去討伐青龍幫一事。信中提出一要求,必須讓莫形孤獨自拿劍回去,如再有糾結(jié)人馬,偷襲青龍幫的舉動,就把莫形孤的哥哥和許老爺一并處決。
等白九兒念完信上內(nèi)容,所有人也都心慌意亂,不知當(dāng)下如何。
“白大哥,你說這龔子美是如何得知,我們將強攻青龍幫的事呢?”天來問道。
“今次調(diào)動人馬是有些多了,難免其中有那龔家的探子??磥?,他們早就在我們山寨安插了細(xì)作,哎,只是我有一事不解,來往老邊山與九華山的路途遙遠(yuǎn),這細(xì)作與龔子美是如何互通消息的?”
“白大哥所言極是,兩山往返需時一月之多,我們計劃出兵到現(xiàn)在,不過十來天的時間。這龔氏父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依哥哥所見,現(xiàn)今這種情況,我等弟兄如何是好?”
“我看現(xiàn)在只能速速回山,差信使把其余弟兄召回,如果能利用這段時間,將透露消息之人查到,還有偷襲青龍幫的可能。如若查不出線索,只得讓老寨主忍痛割愛,將寶劍贈與莫兄弟了。當(dāng)然,老夫人的病,也要馬上想個辦法,唯恐遲則生變?!?p> 王天來聽了白九兒的意見后,就去征求莫形孤的想法,莫形孤也垂頭喪氣,覺得事到如今,也沒有什么良策,只能先回九華再做打算。
王天來命令信使回山傳令,讓他通知其他傳令兵,喚回去遼西的人馬。那信使得了口諭,就走上了大道,向九華山飛奔而去。王天來等人怕應(yīng)天府內(nèi)事發(fā)。就準(zhǔn)備饒小道回山,魯依智一琢磨,正巧與自己同路,就又同莫形孤一伙結(jié)伴而行。
應(yīng)天府城外有一村莊,名為三官村,村里有一學(xué)堂,正是魯依智的岳父所辦。因為李進(jìn)潮強霸魯家房產(chǎn),所以魯依智的一家老小,都暫居在此地。等魯依智一行人走到村口之時,忽然天色深暗,烏云忽起。王天來與莫形孤等人,也只能暫留三官村避雨。
魯依智的岳父姓鄒,村中的百姓都稱呼其為鄒夫子。凡是村中有想讀書的孩童,鄒先生無論貴賤,都收為學(xué)生,所以他在村中聲望極高。因莫形孤等人,都知曉魯依智難處,并不去其岳父家叨擾,而是找了一破廟避雨,雖然魯依智再三要求,眾人仍然堅持不去他岳父家中。
魯依智十分不好意思,就去鄰里家買了些普通吃食,大伙也都是豪爽之人,不論飯菜好壞,盡皆填飽了肚子。
“魯兄,天來有句良言相告,那應(yīng)天衙門,都知道你得罪了李進(jìn)潮,而后又被欽差所罰,現(xiàn)在李進(jìn)潮也滿門被殺。官府遲早要追捕于你,魯兄最好盡快搬離此地,省的招來殺身之禍。”
“王兄你正說到了在下心里,可這天大地大,我能去往何處,又能在何處安家呢?”
“若魯兄不嫌棄,可隨天來去往九華,正好山中無巧手匠人,若是魯師傅前去,恰恰為我寨內(nèi)增添了人才。雖不能保您榮華富貴,可魯兄一家大小的吃穿用度,還是不在話下的?!?p> “這……這……”魯依智雖然現(xiàn)在已是走投無路,可讓他落草為寇,還是有些遲疑。
“魯師傅不用現(xiàn)在去做抉擇,我寨內(nèi)歡迎您隨時來投。對了,魯兄家中妻小與您許久未見,我等在這廟中將就一夜就可,您還是回家看看吧?!?p> 這話到是提醒了魯依智,他因在應(yīng)天打官司,卻是很久未見家中老小,這就拜別了廟宇中的朋友,頂著磅礴的大雨,急跑回家。
魯依智一邊跑,一邊思量王天來的建議,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岳父門口,他本想回家團聚,卻看到家門口聚集了大批官兵,魯依智瞬間心涼如冰。而后,看到了自己一家老小,被官兵押解了出來,自己的一雙兒女嚎啕大哭,那凄慘的哭聲讓魯依智肝腸寸斷。
除了兒女外,妻子、父母、岳父岳母等一家二十三口,都被押解在了官府隊伍中。來逮捕的官兵看樣子有三四十人,他們擺著官威,耍著蠻橫。各個橫眉立目,似乎是要把魯家老小吞掉。
“我問你們,魯依智到底在哪?”一個胖子宣慰高聲喝厲。魯依智躲在暗處,看著士兵嚇唬自己家人。
“回軍爺?shù)脑?,我那姑爺已?jīng)好久沒回來了,他應(yīng)是在應(yīng)天府與李進(jìn)潮打官司?!编u先生滿面無辜,可憐巴巴地說到。
“你們少來這一套!李進(jìn)潮昨天滿門被滅,就連廚房里燒火做飯的都被人殺了。你家的魯依智,素來與李老爺有仇,前幾日已被欽差賜罪。昨天魯依智出逃,這李家就被滅門了,你說不是他干的,還能有誰?你們要是老實的,就乖乖告訴我他在哪里,如若不然,當(dāng)下就殺你們一個兩個的?!?p> 魯家人一聽到這里,紛紛下跪求饒,一個勁兒的給這胖宣慰磕頭:
“軍老爺,我們真不知道啊,求求老爺繞過小人們的命吧……”
“哼!你們這種刁民,本軍爺見得多了,看來,是不給你們點顏色是不行了?!蹦穷^領(lǐng)說完,就從腰間拽出了一把長劍,一下子,就捅穿了一老者肚皮,老人慘叫了一聲,倒在了血泊中。那人正是魯依智的老父親。
“哎呀!”魯依智瞬間就覺得天暈地旋,兩眼一黑,眼看就暈倒。這時候從后面忽然閃出一人,扶著了他的臂膀,慢慢的將他放在墻邊休息。
“我的爹啊?!濒斠乐窃俅魏窟?,就要沖入官兵群中。
“你坐著別動,等我去救人?!?p> 魯依智這時還有些迷糊,可說話的人已經(jīng)走向了人群。
“哎,我說領(lǐng)頭的。你光天化日之下,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去欺負(fù)一群老弱婦孺。不覺得羞恥么?”說話的是一名青年男子,看年紀(jì)也就是二十五六。可這人與常人不同,穿的是紅色長褂,胸口開闔無扣,內(nèi)套連體大裙一套,腰間纏白色絲絳一條,昭然是一套正宗和服。鞋子也鮮有看見,是木屐一雙。這周身的打扮,活脫脫一個東瀛人士??蛇@青年的音調(diào)語言,卻無半點異域之感。
“哦?嗑瓜子嗑出個臭蟲來。你這奇奇怪怪的模樣,是個什么東西?也敢來管爺爺?shù)墓珓?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