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這句話并不適合所有人,就像現(xiàn)在的謝濟春芽與陳煜的再次相逢。
遠遠瞧著謝濟和春芽被差役押進府門,就瞇著笑,樂呵樂呵的迎上來。
隨手一揮,就將差役退去,身邊唯獨留下一人。
徐名郎。
謝濟舒展了一番手臂之后,將春芽護在懷中,一臉警惕。
瞧見謝濟這個動作,陳煜放聲大笑起來:“瞧見沒,還和當初一樣,果然沒有找錯人?!?p> 笑里藏刀,笑聲止而刀鋒現(xiàn)。
“我應(yīng)該怎么稱呼你呢?”
望著謝濟,陳昱裝模作樣,一番糾結(jié)之后,又自問自答。
“名動高陽,讓謝家門面無光的謝家二公子?”
“流落云陽,竊居鹿鳴書院院主之位的謝先生?”
“還是如今改換面容,替白家小姐治病的謝神醫(yī)?”
說到最后,陳煜終于裝不出一副笑臉,露出了猙獰面孔,怒不可遏。
“謝濟,三番五次壞我好事,你知不知道,如果沒有你,現(xiàn)如今整個云陽都姓陳了?!?p> 既然得知自己是謝家二公子之后,還敢如此行事,想來陳煜早就知道,自己這個謝家二公子的身份已經(jīng)讓謝家丟盡臉面,恐怕就算他死了,謝家都不會有人出面替他收尸。
“謝濟,你知不知道,這次就算是神仙都救不了你?”
“因為刺客一事,城內(nèi)如今已經(jīng)人心惶惶,本官現(xiàn)在認定你就是敵國的細作,你可認罪伏法?”
謝濟鎮(zhèn)定自若,這種罪名認與不認都該他來背了,所以他的態(tài)度就顯得沒有絲毫的重量。
“陳大人苦心孤詣醞釀出敵國細作與刺客一事,也算是勞心勞神了,可否讓我這個將死之人死個明白?”
陳煜聞言,一捋胡須,盡顯得意。
“你不是將死之人,而是早就該死之人,多活了這么久,就已經(jīng)是你的福分了,如今臨死前又讓白家得以茍延殘喘,謝濟,你若還不死,老夫豈不就虧得沒有個底?”
“老王八,看你現(xiàn)在這樣子,脖子都進土了,還有幾年讓你蹦跶的?”
春芽的出聲大罵,給還打算繼續(xù)擺譜的陳煜當頭潑了一盆涼水。
如果養(yǎng)氣功夫能夠稍微再好一點,他也不至于以進士致仕,卻終生沒有機會再踏入廟堂,成為天子近臣。
“賤婢,到時候?qū)⒛慵夜訑厥字?,再把你賣到煙花巷子里去,到時候看你還如何嘴硬!”
等到陳煜第二次擺手,立即就有差役上前,將厚重枷鎖給謝濟與春芽兩人強行加在身上。
“速發(fā)布告,城中細作刺客已經(jīng)抓捕,三日之后,東城邢臺斬首示眾?!?p> 按大啟律例,大小二十四項死罪皆應(yīng)由州縣逐級上報至刑部,須待刑部逐一核實之后,才可于每年秋后處斬。
當然,這當中每年還有深受浩蕩皇恩,在御筆批紅的過程中免去了死刑的囚犯。
然而,唯獨敵國細作,一經(jīng)捉獲即可斬首,只需在事后將細作上報至刑部記錄在冊即可。
所以,如今既然歪打正著,白意舞躲過了一劫,讓謝濟湊數(shù)也不算功虧一簣。
索性就借機,以最光明正大的方式,誅殺謝濟!
牢房內(nèi),身負厚重枷鎖的謝濟與春芽兩人蹲在牢房角落,兩人對視一眼,又相視一笑。
“公子,你笑個啥?咱們這次可真是死定了誒?!?p> “放心,死不了,你家公子雖然福薄,但是命卻很大?!?p> “真的?”
謝濟好不容易撿起地上一根干草,銜在嘴邊,嚼了嚼,味兒不對,立馬就吐了出來。
小姑娘這么一問,倒是讓謝濟沒了啥底氣,先前想的劫法場那幅畫面看來是沒機會看到了,因為自己被抓的消息,到現(xiàn)在都沒有誰知道。
陳煜那老王八蛋真是摳搜,就不能在布告上面多些幾個字?
如此一來,保不準封流就知道了消息,三天時間,還不夠他悠閑自在往返一趟杏花村,找到老胡子,就說他那半個徒弟如今小命快沒了。
保準老胡子飛快趕來劫法場,到時候老胡子一劍遞出,劍如雨下,畫面簡直不要太美。
不過在謝濟的世界,想象很美好,現(xiàn)實很殘酷,從來就是如此。
這一次,可能真就只能是等死而已。
謝濟入獄尚未過去一夜,就已經(jīng)讓半個云陽城都為之翻了一個身,而這一夜對于某些人而言,絕對算得上足夠漫長。
白府,白意舞第二次喝下湯藥之后,就已經(jīng)精神了許多,但是眼下謝濟入獄的消息傳來之后,她陷入了以前從未有過的焦慮。
如今陳煜已經(jīng)敢直闖白府,就足以看出這人現(xiàn)在有所依仗,自己出面單憑言語定然無法讓他放人,可除此之外,難不成劫獄劫法場?
陳煜手底下能人眾多,恐怕他現(xiàn)在正張開大網(wǎng),等著自己往里面跳。
待到一截燭火將要燃盡,白意舞再無多少顧慮,當即就將福伯換來,將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福伯并無任何意見,小姐拿定的主意,他只管做就成了。
隨后又讓府中下人前去尋找與謝濟同行之人,前來白府,共同商議大事。
與此同時,狀元酒樓里面,一間隱蔽墻格后面,有二十余人匆匆趕來此地,召集之人,正是黃四娘。
“陳煜如今這番作為,雖然我們還沒有辦法弄清楚他究竟是誰家放出的野狗,但是只要咬扯到了哪怕我們公子的一塊衣襟,就得將他狗嘴里面的牙齒給一顆顆拔掉?!?p> ......
臘月十八,按理說,年關(guān)將近,殺人最不吉利,但是看熱鬧又不會沾上晦氣,所以自從布告張貼以后,就有許多閑來無事的百姓,三五成群,相約而來。
以至于今日一早,囚犯尚未押送至此,刑場之下,就已經(jīng)擠滿了人。
斬殺細作,這可得看仔細了,他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人,居然敢在大啟境內(nèi)如此猖狂。
恰在此時,有一騎身著白甲,雄姿英發(fā),勒馬收韁,抬手放在額前,舉目望去。
云陽城!
“謝濟,這么多年過去,難道你還真成了一灘扶不上墻的爛泥?”
身著厚重白色盔甲的女子,苦笑一聲之后,旋即將手中長槍重重砸在地上,身騎白馬的她,就這么停在云陽城門之下,呆立許久。
巾幗不讓須眉一說,天下自大啟始,大啟唯此女子一人可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