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蒹葭，你不能這么自私，拿捏著別人對你的好就可以肆無忌憚么？！你不知道這本子上記錄的是這三年來他對你全心全意嗎？你就連一個答復都不屑給嗎？”
尚初忽然大聲地質(zhì)問。
“那也輪不到其他人來給我當審判吧！我想要怎么做，我如何看待瓦凡的心意，好像是我自己的事，要問，也應該是他來問，而不應該是你吧？”
白蒹葭當仁不示弱地反諷。
“還真看不出來，一個表面文靜的女生做事說話這么霸道無理！”
平日里昂揚在神氣，語氣少有波瀾的尚初，竟然第一次聲調(diào)里灌滿了強烈的情感色彩。
當然，白蒹葭并不知他平日里的情形，只是聽見這“霸道無理”四個字也很生氣。
于是，一個文靜得生氣都不會的女生，也語意充怒：
“謝謝，彼此彼此。”
尚初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茬，只好自己在心里先熄火，語氣和緩了些：
“你應該和他說清楚，別讓人總是吊著，上不上下不下的，太痛苦了。”
“你怎么知道我沒有說清楚，我也沒那本事，能那么折騰人，估計你被人這樣折騰過，以為誰都和你一樣脆弱吧？別把自己的痛苦想象成別人的！”
白蒹葭一聽見自己被人指責成釣魚一樣的女生，就氣不打一處來，原本就思維敏捷，語言神經(jīng)發(fā)達的她，氣都不喘一口就轟了出去。
她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火力這么足。
尚初被她一番搶白，只有瞪眼的份，沒有說話的份。
他靜默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女生，明明文靜秀雅，卻話如火焰，在自己面前昂首挺胸，如同一只撲騰著翅膀伸展頭顱，要啄人的大白鵝，原本替兄弟打抱不平的一肚子氣，便如同開了口的氣球，再鼓不起繼續(xù)對壘的勁兒來了。
倏忽地，他展顏笑了。
他這一笑，白蒹葭扭頭就走，留待他在原地。
無論如何，他在她此刻的眼里，就是一只斗敗了的長腳仙鶴，用笑容在自我解嘲，她也就用不著給他找臺階下了。
她回到眾人中間時，將背包一落，就落在了秦瓦凡身旁的草叢中。
“瓦凡，走時別忘了?！?p> 語氣平和，沒有一絲異樣。
“好。”
秦瓦凡聲音響亮，剛啃完面包，多了許多能量化解此前的失意。
待白蒹葭走后，尚初還站在原處，望著大海，舒展好了面容神情，也隨后回到眾人中間。
白蒹葭見尚初落座，扭頭看向別處，心里想著，今天真是一場鴻門宴，一個弱女子抵擋一群男生，真是考驗心理。
她再抬眼看白梅，這女子，純屬人來瘋型，在一群男生中，活躍得根本顧不上她了。
不過，就算白梅能顧上她，也不是很知情，能幫上什么忙呢？這欠了的債，真不知該怎么還。看來，那根長木頭說得還是有些道理的吧？
她轉(zhuǎn)過頭來，又剛好撞上了尚初慣有的探究式的眼神，她竟然沒了剛剛的盛氣凌人，有些心虛地低了眼簾。尚初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微笑，當然，這誰都沒發(fā)現(xiàn)，白蒹葭若非躲閃，如果看見，肯定又是心里的咬牙切齒了。
秦瓦凡對白蒹葭和尚初的心思毫不知情，他忙碌在失意心情的自我調(diào)節(jié)中。
起碼蒹葭說了是要做好朋友的，而且是一輩子的，這不是，嘿嘿，還有機會么？
于是，很快地，他如阿Q般高興了起來——不放棄，就是機會。
不過，秦瓦凡并不知道，他在說服自己時，白蒹葭也看見了他臉灑的陽光，心里的愧疚感由此也減輕了許多。
這次爬山之后，秦瓦凡隔三差五地再電話給白蒹葭時，她不是訴說著畢業(yè)論文的難做，就是說好的面試機會不易，從不提關(guān)于感情的事。
于是秦瓦凡認為，對于白蒹葭這樣冰雪聰明的女生，一場短暫的戀愛就足以讓她明了所有關(guān)于愛情的好奇。
她心，如止水，甚好。秦瓦凡心里反而竊喜，自己的機會總是有的。面對她的忙碌，他也幫不上什么忙，就每次在白蒹葭的通話里以一如既往的安靜的傾聽，來表達著對她的關(guān)心。
當然，秦瓦凡也有他頭疼的事。
比如，即將來臨的期末考試。寢室里并不奢望他拿獎學金來爭光——除了他之外，包括白榆在內(nèi)，其他幾位都次次榜上有名，但他不能掛科來壞了寢室的門楣榮耀吧。
還比如，他那些時而乖順時而意見紛紛的顧客上帝，他也要花時間安撫，衣食父母，得罪不起，來年的生活費還得依靠他們呢。
因此，他也是忙得腳步如飛。直至考完試，一直繃緊的神經(jīng)忽然一松，瞬間無所事事的心又變回了一個望遠鏡，隨著白蒹葭而轉(zhuǎn)動了。尤其是，旁邊還有不明所以的好事者：
“秦瓦，馬上大三都要過完了，有沒追過女生？”
“是啊，再不找個女生完成戀愛儀式，大四畢業(yè)了我們就白上大學了?！?p> “可不嘛，我前兩天就和一個女生表白了，原本以為勝算不大，沒想到，嘿，你們猜，怎么著？我有女朋友了，啊哈哈哈……”
類似的討論無論是在秦瓦凡的球友圈里，還是同學中，都常常聽到，越來越響亮地從從敲打他的耳膜到敲打他的內(nèi)心了。
“白榆，你還記得我的那個情感小目標嗎？”
有一天，站在曾經(jīng)他和白榆、白蒹葭一起促膝談心過的地方，他驀地提起。
“呵呵，記得，怎么，現(xiàn)在想要實現(xiàn)了？”
白榆驚了一驚。
“你說我要是和蒹葭明白說了，會怎樣？”
他還是有些猶豫。
“會怎樣？要么被拒要么被接受咯。”
白榆一張臉笑得比他輕松多了。
“那，被拒了我和她還能是朋友嗎？”
“能。如果是蒹葭，就能?！?p> “為什么？”
“很簡單啊，因為她是蒹葭啊?！?p> 秦瓦凡忽然很羞愧，自己在情感上，還不如白榆來得大氣，拿不起放不下的，猶猶豫豫的太不男生了。而且，看起來，白榆還似乎比他更了解白蒹葭。
他定了定神，似乎下定了巨大的決心了一樣：
“好，那我今晚再好好考慮考慮！”
白榆啞然失笑。隨即拋給他一個“嗯，是要好好考慮考慮”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