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解語之花
縛龍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把圣氣耗盡的江玄裹住,蒼嵐手掌輕抬,縛龍直接把江玄抽向半空,一股灼燒感從縛龍接觸的皮膚傳出來,江玄表情猙獰,奈何體內(nèi)的圣氣空虛,在這個時候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你說你,為什么非要下來呢?不但沒有阻止我得到縛龍,反而還把自己搭進(jìn)去。”蒼嵐的神色儼然已經(jīng)是一幅勝利者的姿態(tài),看待江玄的目光也像是看待掌中玩物。
這時的蒼嵐仿佛并不著急殺了江玄,只是令縛龍緊緊捆住江玄,讓他沒有絲毫反抗的余地。
“要?dú)⒕蜌ⅲ伪啬E?”江玄怒視著蒼嵐,說道。被蒼嵐戲弄的感覺真的不好,與其如此,他倒是希望選擇一個痛快?!拔椰F(xiàn)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
“什么?”蒼嵐以為江玄突然回心轉(zhuǎn)意,饒有興趣地問道。
“當(dāng)初在北境深淵沒有更狠一步殺了布特汀。”
“你找死!”
蒼嵐的臉色突然變得猙獰,手掌一握,縛龍收縮得更加緊,江玄被捆得氣血上涌,臉色都隱隱有些發(fā)紫。
“那就殺了我啊?!?p> 江玄的聲音開始變得沙啞,這是氣血上涌的結(jié)果。
“你以為我不敢嗎?你既然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你!”蒼嵐被江玄的話激起了殺心,手指一動,立即就有一條鐵鏈從黑色印記里面穿出,重重地刺向江玄。蒼嵐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江玄身上,沒有注意到平臺上空間的微弱扭曲。
江玄閉上雙眼,又一次等待死亡的來臨。閉上眼,意識開始模糊。他的皮膚已經(jīng)感受到迎面撲來的刺痛感,第一次感覺距離死亡如此之近,就連燭龍?zhí)撚芭c泣血之花都沒有這樣的感覺。
四周沒有一點(diǎn)聲音,我這是,睡著了嗎。我應(yīng)該是睡著了吧?
四周為何如此黑暗?那黑暗里面怎么會流淌著鮮紅滾燙的液體?那是血嗎?我是倒在了血泊里面嗎?但是我為什么沒有感覺到任何痛感呢?
到底是為什么沒有聲音?張開口,感覺喉嚨已經(jīng)被凍結(jié),我想?yún)群?,可是為什么也不能呢?p> 咦?這是什么?很稠粘,好燙,還有一種淡淡的腥甜味。
冰冷的黑暗里,像是有一種看不見的稠粘液體噴在我的臉上,像血一樣。沒錯,就像是血一樣的稠粘液體,輕輕地落在我的臉上,又輕輕的滑落,像是從一個遙不可及的地方滴落到我的身上,又向是在跟前。液體很溫暖,腥甜味并沒有讓我反感,反而像是一股冒著熱氣的溫泉。
可是總覺得這股味道很熟悉……我好像很熟悉這腥甜的氣味。
好癢,像是有什么線貼在了我的臉上,還在不斷地飄動,這些絲線上面飄著一股熟悉的味道,到底是什么?為何如此熟悉?
我的鼻尖好酸,一股熱淚從眼眶里面流出來,我為什么會哭?眼淚潤濕了絲線,讓絲線粘在了我的臉上,眼淚在寒冷的黑暗里發(fā)出溫暖的氣息,包圍著我。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來,這股味道是發(fā)香!
“啊,長孫簌的味道!”
江玄猛地睜開眼睛,黑暗的視線里涌進(jìn)金色的光。耳朵里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是鐵鏈碰撞的聲音,視線之中,是一張長得極美的臉,是長孫簌,秀發(fā)凌亂,唇角還掛著鮮血,喘著粗氣。長孫簌離江玄很近,四目相對,江玄明顯的可以看到她眼睛里面流露出的痛苦,以及,滿滿的倔強(qiáng)。
在長孫簌的心口,穿著一條黑色的鐵鏈,鐵鏈上的血跡可見,鮮血染紅了兩人白色的軟甲長袍。
江玄的意識瞬間清醒,長孫簌救了他!蒼嵐的目光浮現(xiàn)出震撼之色,對縛龍的控制也變得有些松懈。
就在剛才,以他的心性都是不由得擴(kuò)散出一道道波瀾,江玄明明必死無疑,可是長孫簌替江玄擋下了所有的攻擊,縛龍的力量不是目前的長孫簌可以抵擋,而強(qiáng)行抵擋的后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
“現(xiàn)在我可不欠你了?!遍L孫簌虛弱地對還在處于震撼中江玄說道,然后手掌握住胸口前的鐵鏈,傾盡所剩的全部圣氣將其捏碎,身體沒有了拖載物,長孫簌朝下面倒去。
江玄的心頭突然劇痛無比,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圣氣,一舉撐開了縛束住他的縛龍。熱淚無論如何也止不住,一把抱過長孫簌下墜的身體,重重地落在地上。
江玄想要調(diào)動圣氣注入長孫簌的體內(nèi),但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他的體內(nèi)已經(jīng)沒有圣氣可用,而且就算有圣氣也不一定能就得了傷勢如此嚴(yán)重的長孫簌。
長孫簌口中不斷冒出鮮血,縛龍穿過了她的胸口,就算神棄在此也不一定能夠就得了她。江玄殘留著血液的嘴久久不能合并,深深的自責(zé)感涌現(xiàn)在他的心中。
“你為什么要下來?。俊痹S久后江玄才說出這一句話,眼睛里的淚水滴落在長孫簌淡金色的軟甲上,綻放出一串水花。
“你救過我兩次,我不想虧欠任何人??上?,這一次還欠你一次人情。”這個時候長孫簌已經(jīng)顧不得去計(jì)較江玄抱住她,她突然覺得江玄的懷抱里面也是那么的溫暖。
“我不需要你來還,你知道你這樣會死的嗎?!”江玄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語氣也加重了一些。
長孫簌強(qiáng)忍著痛苦,睜大了眼睛與江玄對視,江玄像是在其中看到了長孫簌心里的憤怒,也許是知道自己快要死的緣故,長孫簌說話也沒有那么嚴(yán)謹(jǐn),這一次,她直接說出了心里所想:“可是我不這樣,你會死的!你是圣臨跡,對圣光殿的作用比我要大,而且,你也別忘了你父母的仇,如果你一死了之,你將如何去面對他們?”
江玄渾身一震,長孫簌怎么會如此了解他的背景?到現(xiàn)在他也無暇多想,張了張嘴:“你為什么要這么倔強(qiáng)?”
“可能是,為了初見時對你的那一槍,對你的一點(diǎn)補(bǔ)償吧。在我的玉環(huán)里面有這些年來我收集的各種圣器,如果有什么危險(xiǎn),你就拿去使用吧?!?p> “所以,你要活下去,我死后神棄就會感應(yīng)到,就算這是隕落深淵他也一定會趕來,少了一個圣女,他絕對不會再坐視圣子的犧牲。”
“活下去,不要……”話語未盡,長孫簌的身體一軟,原本昂揚(yáng)起頭也無力地倒了下去,兩眼還沒有閉合。江玄的兩眼睜大,蒼嵐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然后,一切就停頓了??諝饫锏乃槭?,翻飛的長袍,染血的發(fā)絲,在空氣里緩慢地畫出寧靜的弧線。時間像是放慢了無數(shù)倍。
江玄整個人如同被拉進(jìn)了一條近乎凝滯的時間長河。他的視線、聽覺、呼吸,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極其緩慢、笨重,如同掙扎在黏稠的沼澤里,漸漸下沉,就像他明明知道自己懸浮在空中,但是卻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可以這么緩慢得如同失重一樣,像是在水底掙扎一樣,重力在這個時候像是不存在了一般。
風(fēng),只有呼嘯的風(fēng),還在天地間盡情的舞蹈。江玄周圍的視野像是緩慢地被黑暗吞噬著,身體不知道從什么地方發(fā)出緩慢而尖銳的疼痛。
他艱難地轉(zhuǎn)動著目光,想讓視線朝下方沉睡的長孫簌看去,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仿佛過了整整一天才得以完成。他的視線里,向來一絲不茍的長孫簌,留戀的表情地凝固在那一張絕妙無論的臉上,她的兩眼里面的焦距放大了無數(shù)倍,看上去依然那樣絕美,超脫了人世的桎梏和時間的枷鎖,她背后的白色大髦像是一朵盛開的白色雪蓮,巨大的花瓣在空氣里,也仿佛凝固著,開出了最絢爛的樣子。
化作成為這個深淵里面最美妙的風(fēng)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