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人的一番話,讓民眾十分失望。
一個大嬸跪在劉大人面前,拉著他的衣袖,哭著說:“我可憐的女兒,才十六歲就沒了,大人要給小民做主啊!”
又有一個漢子說:“前些日子,洋人開車橫行霸道,撞傷了過路的行人,還對受傷的人拳打腳踢。這還有王法了嗎?”
“洋人強買我們的土地,強拆了我們的房屋,這到哪里說理去?”
“對,這望海樓本來也是咱們的地界,憑什么讓洋鬼子占了去?”
……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個不停,劉大人招呼眾人安靜下來,說:“諸多事情,都要查明了才行。本官能做到的,能爭取的絕不讓步,還請大家先回去吧。”
可是,沒有一個人肯離開的。
劉大人嘆了口氣,說:“本官還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了?!?p> 等劉大人前腳剛走,教士謝福安也去了法國領事館。
梅浩遠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聽了眾人的埋怨,仇恨使得這把火越燒越旺。就對眾人說:“洋人實在是欺人太甚,不把我們中國人當人看。我們要報仇,就在今天,大伙跟我一起沖進去,趕走洋人?!?p> 這一席話,引來了眾人一陣歡呼。
梅浩遠、郝連山搶了衛(wèi)兵的槍,眾人擁了上了,對衛(wèi)兵一陣拳打腳踢,而后撞開鐵門,進了教堂。
巡邏的捕快見了這情形,也不敢阻攔,急忙就追趕劉大人去了。
眾人進了教堂,見了東西就砸,見了人就是一頓亂打。梅浩遠沖到二樓的藏經(jīng)閣,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把火燒了這教堂。
他找來了幾盞油燈,把油四處潑灑開,用火柴點燃。
正是六月天氣,天干物燥,火勢很快就蔓延開來。
他看著火越燒越旺,心中的怒火反而小了很多,急忙跑下樓來。只見那些人出手比自己還狠,打死了不少人。
他這才清醒過來,心想:壞了,我只是想發(fā)泄一番,沒有想過要殺人。打死這么多人,這是惹了多大的禍。
他就喊:“著火了,著火了,大家趕緊往外跑啊。”
眾人聽說著了火,紛紛往外跑。梅浩遠跑了出來,四處尋找郝連山,大聲喊:“連山,連山,你在哪里?。俊?p> 郝連山有些胖,在人群里擠不動,所以掉后面了。他在人群里向梅浩遠招手,似乎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等他擠了出來,跑到梅浩遠的身邊,樂呵呵的說:“五哥,今天真的是痛快?!?p> 梅浩遠仰頭一看,只見望海樓濃煙四起,大火如下山猛虎“呼呼”作響,熊熊的火焰撒肆無忌憚的吞噬著整個教堂,教堂上的磚瓦也燒壞了,一片一片的往下掉。
四面八方的人都聚攏過來,也沒有去救火的,都在下面歡呼,好像是打了一次久違的勝仗一般。
梅浩遠拉了郝連山的手,說:“六弟,我們?nèi)谴蟮溋?,趕緊跑吧。”
郝連山還沒有明白什么狀況,就跟著梅浩遠跑回了梅幫。
巡邏的捕快飛快地趕上了知縣劉大人,向劉大人稟報了望海樓民眾鬧事的事情。劉大人和神捕周泰立即往回趕,遠遠就看到了望海樓那邊濃煙滾滾,直沖云霄。
等劉大人到達望海樓的時候,望海樓的大火已經(jīng)無法控制住了,開始向臨近的房屋撲了過去。
劉大人氣喘吁吁的喊道:“救火,快救火啊!”
這才有人協(xié)助二十多個捕快救起火來,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大火的繼續(xù)蔓延。
劉大人看著燒壞了的望海樓,急得就快沒有哭出來。正在這個時候,法國領事豐大業(yè)帶著法國衛(wèi)兵趕到望海樓,向人群開槍。
劉大人趕緊叫來師爺劉貴,說:“你過去向法國人解釋情況,要他們不要亂開槍,以免傷及無辜。若是再激起民憤,后果不堪設想??!”
師爺劉貴趕緊跑過去向豐大業(yè)說:“我們是劉大人派來來救火的,不要開槍啊!”
豐大業(yè)看到望海樓被燒,早已經(jīng)惱羞成怒,根本不聽師爺?shù)脑挘⒁粯尨蛩懒藥煚攧①F。那幾個衛(wèi)兵也打死打傷了好幾個無辜百姓。
豐大業(yè)也看到了不遠處的劉大人,并朝劉大人開槍,好在沒有打中劉大人,卻打傷了劉大人身邊的捕快。周泰一看事態(tài)嚴重,連忙指揮捕快們反擊,并一刀殺了豐大業(yè)。
在這四周的百姓,又聚攏過來,有膽大的就高喊:“洋人隨意殺害我們中國人,實在是讓人氣憤。我們干脆燒了洋人的領事館,把洋人趕出去?!?p> 劉大人也知道自己已經(jīng)控制不住局面了,趕緊和周泰去找知府張大人。
梅浩遠跑回梅幫,杜勇和董喜都在大廳,還有江岳也在。
梅浩遠心里又急又亂,不知道說什么話。
杜勇問:“五弟六弟,你們這是怎么了?”
梅浩遠假裝冷靜的說:“沒什么,沒什么?!毖劬σ膊桓铱此麄?,顯得失魂落魄的樣子。
郝連山吞吞吐吐的說:“我也不知道說什么?”
苗青青給他們端來了茶,梅浩遠正好也感覺到口渴的很。端了一杯茶就要喝,可是他的手一直在打顫,杯子就是送不到嘴邊,抖著抖著一下子掉到地上打碎了。
他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他以前也殺過人,但那都是壞人,他認為是該殺的人??墒墙裉?,他沒有殺人,卻因為自己的沖動,慘死了很多無辜的人,這些人是不該死的。這種矛盾的心情,讓他坎坷忐忑不安。
董喜心里明白了,問:“五弟六弟,你們到底闖什么大禍了。”
梅浩遠鎮(zhèn)靜了一下,說:“沒有事沒有事,江大哥你是要離開天津嗎?”
江岳說:“是的,我正是來辭行的?!?p> 梅浩遠笑著說:“好啊,江大哥要去哪里?帶上我和六弟吧?!?p> 杜勇嚴厲的問郝連山,說:“連山,趕緊說實話,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郝連山吞吞吐吐的說:“我和五哥,把望海樓一把火燒了。”
董喜說:“燒了就燒了,我們又不怕洋人,大不了我們兄弟們一起跑,跑不了一起死,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事?!?p> 郝連山說:“可是死了好多人,還有好多洋人。”
江岳說:“燒死了很多洋人嗎?這個事情就沒有那么簡單了?!?p> 梅浩遠說:“不是的,他們不是被燒死的,是被打死?!?p> 江岳說:“你們趕緊把事情說清楚,我們好做下一步打算?!?p> 梅浩遠說:“六弟,還是你來說吧。”
郝連山就把事情的經(jīng)過詳細了講了一遍。
杜勇問江岳,說:“江大哥,你說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江岳說:“讓梅五弟郝六弟避一避風頭也好,必定這件事不會牽扯到整個梅幫。但是殺了洋人,洋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這種事情后果不是我所能預料的。我們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杜勇對董喜說:“三弟,你趕緊把大哥、四弟叫回來,然后帶上幾個梅幫的兄弟去外面探探風聲。”
又轉(zhuǎn)身對梅浩遠、郝連山說:“五弟六弟,你們先到后堂躲一躲,不要再出去。燒教堂燒的好,就是二哥,二哥也這么干。不要怕,有什么事,大哥二哥為你們擔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