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東奚皇宮
皇召見‘巽’少宗主。
“師伯?！敝t清安進門，向褚達問好。
“坐吧?！瘪疫_示意謙清安起身，他問道，“希聞沒事吧？”
“沒關系。雖然中了暗器，但傷口已經(jīng)包扎了，另外我已經(jīng)給他服下‘玉凝丸’了。”謙清安說道，“為了安全和隱蔽，我將他安置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p> “那就好?！瘪疫_自從聽到褚奚出事后提著的心總算能落了，“這是你們的計劃嗎？”他問。
“最初只是打算將計就計?！敝t清安搖搖頭，“只是在后來我們發(fā)現(xiàn)您這邊和‘巽’那邊的人都好像被拖住了或者根本就沒有收到消息，我們發(fā)現(xiàn)還有一些人隱藏地很深，于是當下做出決定要引蛇出洞?！?p> “原來如此?！瘪疫_點頭，“那這個消息暫時還是要保守。”
“是的。”謙清安點頭，“并且在外找子理的人也不能停下，不僅消息不能透露，對外還是要演戲?！?p> “子理？”聽到這個名字，褚達難得的愣了愣。
在小鎮(zhèn)和老翁老婦人吃了一頓飯，待了一會兒，叫褚奚子理叫習慣了。謙清安只能補充解釋，“這是褚奚在外的化名?！?p> “嗯?！瘪疫_頷首，表示明白，“那這段日子就辛苦你，要自己一個人邊調(diào)查邊擋住你那邊的壓力了。”
“沒關系的，您放心?！敝t清安點頭，觀察著褚達的臉色。她關心地問道，“您身體如何了？上次我去信給母親之后，她便讓我將‘玉凝丸’給您。”
“替朕謝謝阿裳。”褚達笑笑，“多虧了你們給的藥，最近已經(jīng)感覺好很多了，不愧是鼎鼎大名的‘玉凝丸’。”
“本就是‘巽’的人引發(fā)的這件事，是應該做的?！敝t清安說道。
“也不能這么說，”褚達笑著說，“只能說他們互相有需要?！?p> 謙清安笑笑，不再繼續(xù)說下去，“那師伯，我就先去忙‘巽’那邊的事情了，有事您就差人去酒樓找我?！?p> “嗯?！瘪疫_點點頭，“注意安全。”
目送謙清安出了殿門，褚達自語，“子理，子理……希聞，你都沒對父皇提過……”
半晌后，他看向外面，眼中含著堅定，“和江山一樣，父皇不會讓你走我的老路的?！?p> 聞樓
謙清安出示令牌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了三樓，她走到有人把手的房間停下。
“少宗主?！遍T口的人向謙清安行禮。
“嗯，”謙清安向門口的人點頭，“母親在里面嗎？”
“宗主在的。”門口的人回道。
謙清安點點頭，敲門，“母親?！?p> “進來?！崩锩?zhèn)鱽砟旧训穆曇簟?p> 與此同時，門從里面打開了，是木瑞渠。
“瑞渠叔也在?！敝t清安說道。
“少宗主?！蹦救鹎矄局t清安道。
“過來坐吧?！蹦旧颜f。
“那屬下就去門外守著了?！蹦救鹎不氐馈?p> “去吧?！蹦旧腰c點頭。
謙清安走過去坐到木裳旁邊。
木裳上下打量了謙清安幾次，“沒有受傷吧？”
“我沒受傷。”謙清安搖了搖頭，“褚奚被何亞風的暗器傷了，但傷口我已經(jīng)被處理過了，并且給他服了‘玉凝丸’。沒有大礙，休整幾天便好。”
“那就還好?！蹦旧腰c點頭，“他現(xiàn)在所在之處安全吧？”
“安全的，是我?guī)サ牡胤?。”謙清安回道。
“說說你們這次的計劃和具體情況吧，怎么回事？”見謙清安和褚奚都安全，木裳開始說正事。
謙清安先將自己和褚奚的談話和計劃告訴了木裳，后又說道，“但是我們沒有等到援兵，只能退到了懸崖。那時我就肯定我這邊是林水的問題，褚奚那邊，我則懷疑是誰拖住了師伯。后來，我察覺到‘巽’的人終于趕到，褚奚便提議賣個破綻，那時情況下我們無法溝通，我只能同意?！焙攘艘豢诓?，謙清安繼續(xù)道，“在他被何亞風帶下懸崖時，我怕他出事，就跟著直接跳了下去，下去后果然是和何亞風打斗。后來，我的暗器傷到了何亞風，又挨了一掌，他直接就放棄抵抗了?！?p> 說到這里，謙清安觀察木裳的臉色，“后面，我和他交談了一段時間，他說完最后的話，就直接自己跳崖了。”謙清安將自己和何亞風的談話都告訴了木裳。
“他是在提醒我們嗎？”聽完了謙清安的話，木裳愣了一下。
“我也是這么想的?！敝t清安點頭，“他透露出的信息，一是‘巽’出問題的根本所在，這一點和我們之前的想法一致，二是玄武堂堂主路陣此人，恐怕和我們之前猜想的不一致?！彼従彽卣f。
“確實?！蹦旧腰c頭，“很有可能，路陣根本不是何亞風帶著出走，是他本身就有此想法。”
“嗯。”謙清安也同意，她問，“這次來刺殺的人抓到活口了嗎？”
“抓到了，我讓瑞渠親自審問的?！蹦旧腰c頭，“是何亞風的人?！?p> “還說了什么沒有？這次黑衣人都是他帶著的朱雀堂門下的嗎？”謙清安問。
“不全是，還有玄武堂和白虎堂的。”木裳回。
“果然?！敝t清安說，“他們?yōu)槭裁匆鍪拢績H僅是因為聽從堂主的命令，還是因為他們也有此心？”她皺眉問道。
“很大部分是被引誘的，其實何亞風說的不錯，人都有欲望，要想用后天培養(yǎng)的道德責任去壓制天生就有且后天也被不斷滋養(yǎng)的欲望，很難。對于很多人都要求這樣，更難?！蹦旧鸦卮?，語氣中滿是沉痛，“也有一些人不肯與他們?yōu)槲椤＿@些人，要不就是去了青龍?zhí)?，要不就是直接找到了我手底下的人，很多關于何亞風他們的情報都是這些人提供的?！?p> “這恐怕要多虧‘巽’當初制定的對于死亡之人嚴格排查的規(guī)定?！甭勓?，謙清安說道，“先祖真的是煞費苦心?！?p> “確實?！蹦旧奄澩?。
“不過結(jié)合所有消息，路陣才是更要防備和對付的人?！敝t清安結(jié)合消息，她說道，“他比何亞風更懂得蟄伏，更懂得尋找時機。”
“你說的不錯，這點我也想到了?！蹦旧腰c頭，“那我這段時間就集中在這邊?！?p> “好。對了，我覺得還是要派出一部分人手注意共林，她不會什么都不做的。我會派一部分人去查路陣，分擔路陣這邊的壓力，您騰出一部分人手去查共林。因為我的人手可以去查路陣，但不方便去查共林，您的人手更適合去查共林?！敝t清安提議。
“你說得對?！蹦旧鸦氐?，“共林在東奚太安靜了，太過安靜反而不正常了?！毕肓讼耄龑χt清安說道，“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共林很有可能會下手的地方，師兄的后宮?！?p> “后宮？”謙清安不太清楚褚達的后宮有哪些人。
“嗯?！蹦旧杨h首，“年輕的時候的那段日子，鐘離瑤追師兄追的轟轟烈烈。但年輕的師兄很風流，見美人就愛，都是你情我愿，但他不沾真心之人，不沾閨閣女子和良家女子。可以說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所以就造成，師兄左擁右抱，鐘離瑤在后面跟著跑。但是，后面師兄喜歡上了阿聞，他不再風流了，只是追著阿聞跑。”說到這兒，仿佛又回到了過去，木裳發(fā)愁地揉了揉額頭，“但阿聞不喜歡他，就來找我?guī)退?，所以那段日子，我被迫看了很多并不想知道的東西?！焙攘艘豢诓?，木裳說出自己想法，“反正，我想說的就是，鐘離瑤當初愛師兄愛的轟轟烈烈，雖然現(xiàn)在她可能已經(jīng)放下了，但她肯定不能不在意始終在師兄心中最特殊位置的阿聞?！?p> “可是這和褚奚有什么關系？”謙清安沒轉(zhuǎn)過彎兒，像是想到了什么，她難得露出了十分震驚的表情，“難道……？！”褚奚是子車聞的兒子？褚奚和子車塵是兄弟？
“不是！”看懂了謙清安想要表達的意思，木裳沒好色地說道，“你想什么呢？我不都說了，阿聞不喜歡師兄嗎？”
聞言，謙清安立馬收起表情，虛心請教，“那是為什么？”
“一是因為褚奚是師兄最疼愛的兒子，是師兄親自帶大的，是師兄最珍重的親人和皇位繼承人。二是，褚奚的字是師兄起的，希聞?！蹦旧崖忉?。
“原來如此。”謙清安點頭，“那確實很有可能?！?p> “如果你要出手對付共林的人，鐘離瑤那邊不用管。師兄會反應過來的，他親自處理最合適?！蹦旧烟嵝阎t清安。
“好的，我明白。”謙清安應道。忽然想起什么，謙清安又說道，“東奚當初在西郁那個假死離開的公主我記得好像就是鐘離瑤所出，她目前可能在東奚，這估計也是能說動鐘離瑤的一個重要原因。”
“不在。”對于假扮自己女兒的人，木裳派人關注得很密切，“她在南司，你是忘了她為什么要假死嗎？不過你放心，我讓人看著呢。目前，子車塵的表情我姑且算滿意?！闭f到后面，木裳語氣不自覺揚了起來。
聞言，謙清安笑了，“阿塵寫信都同我一一詳細地描述了，我相信他?！?p> “那看來還不錯。”木裳點點頭，一副岳丈看女婿的樣子。
察覺到木裳的用意，謙清安眼眶有些熱，她低下頭喝茶掩飾。
“那也有可能是共林給了鐘離瑤褚沁親自寫的信或者是什么私密物件，您方才不是說鐘離瑤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能不把全身心都放在師伯身上了嗎，那就很有可能是放到了子女身上。據(jù)我所知，鐘離瑤沒有皇子，只有兩個公主?！敝t清安不再提剛才說的事。
木裳沒有察覺謙清安那一瞬間的情緒，她認真思索著謙清安的話，“確實。這么想來，鐘離瑤那邊是必須要關注的?！?p> “嗯，這很有可能就是師伯沒有派人及時趕來的原因?！敝t清安說。
“你說的不錯?！蹦旧腰c頭，頓了頓，她又問謙清安，“對于林水，你打算怎么處理？”
聞言，謙清安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說她背叛吧，她也只是沒有將我給您的消息傳到，原因也是為了報答當初何亞風為她葬母的恩情，從人性角度，我無法苛責她。并且，其他什么消息她都沒有傳出去，也沒有幫其他人做事。但是她又確實背叛了我，如果當初褚奚出了什么事，我和她都有責任，她應當也知道這個后果。”
“先拘著，等日后時機到了，就將她放了，也算全了你們的情誼?！蹦旧烟嶙h。她知道淋沁和林水都是和謙清安一起長大的，盡管淋沁陪伴謙清安時間更長，但林水陪伴謙清安的時間也不短，她能體諒謙清安目前的心情，“我知道你想直接放了她，只是有顧慮。你的身份日后肯定會都知曉的，等‘巽’的事完了，你的身份也就不必隱藏了。至于你擔憂的另一件事，同樣在‘巽’的事完結(jié)后，那就沒有什么了，因為到時候就不僅僅是她一人了?！?p> “母親？”聽懂了木裳的言下之意，謙清安有些震驚。
“要接受的?！蹦旧哑鹕砻嗣t清安的頭，“它本就不該存在的，而有些東西，當初能傳給一人那么之后就不怕流傳在天下。已經(jīng)堅持了這么長時間，很不容易了。”她抱住謙清安，仿佛小時候安慰她，“母親知道你最近不容易，母親會陪著你的?！?p> “好?！敝t清安低頭，感覺到溫暖的懷抱，她眼中的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抱著謙清安安慰了一會兒，察覺到自己的孩子情緒緩了過來，木裳輕聲開口，“去見見林水吧，她一直想要見你。”
“嗯?！敝t清安點點頭，她起身離開。
木裳眼光溫柔地目送謙清安出門。
另一間房
“少宗主?！遍T口守著的人見到謙清安行禮道。
“嗯?！敝t清安點頭，她踏進房屋。
門內(nèi)，本來坐在地上的林水看著走進來的謙清安，眼眶馬上就紅了，“我還以為您不會來見我了?！?p> “你既然這么了解我，那為何要背叛？”謙清安進門直接坐到了房里的椅子上，沒有去看林水。
“我本身就是何堂主的人?！绷炙皖^，看向地面，“我不為自己辯解。我只想告訴您，能和小姐一起長大，我感到很快樂。我唯一對不起您的事情就是這件事，其他的所有任何關于您的事，我從未向任何人透露?！闭f著，她自從那日謙清安離開后有些自暴自棄的神色終于褪下，她爬起身，朝著謙清安跪下，重重叩首，“小姐，請賜我一死！”
謙清安背對林水，手緊緊攥成，沒有說話。
房里寂靜。
謙清安沒有說話，林水就沒有動作，她只是希望謙清安不要恨她，她是真心侍奉她的。
半晌后，謙清安松開手。
她起身，走向林水，將她扶了起來。
林水跟隨謙清安的力道站起。
“林水，我知道你有苦衷?！敝t清安開口，“我放過你，算是全了你對我這么多些年來盡心盡力的照顧。但是需要你在這兒再待一段日子，等‘巽’的事情解決了，你就自由了。”
聽了謙清安的話，林水沒有反應過來。
謙清安朝林水笑了笑，轉(zhuǎn)身離開了。
出了門，她朝門口守著的人說道，“照顧好她。”
“遵命?！?p> 很久后，屋里穿出了林水大聲痛哭的聲音。
聲音持續(xù)了很久。
她來時就背負了背叛的使命。
可是，她一直很喜歡謙清安，想一直侍奉謙自己的小姐。
她的痛苦在于，責任感與感情的拉扯。
不能退一步，萬般不情愿進一步卻又不能。
對她來說幸運的是，這終究不是一個人的痛苦。
不幸的事，她只能遠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