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聞樓
這次來北天時，因為淋沁之前在西郁時就跟著謙清安，現在也還不是暴露身份的時候，因此謙清安這次來就沒有帶淋沁，只是用著“巽”的人。
“阿蒔?！笔悄旧鸦貋砹?。
“母親，”謙清安起身走向木裳，“談的如何？”
她有些擔心木裳。
仔細瞧了瞧木裳的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是很平靜，比之前任何時候都平靜?？磥韺τ谀旧褋碚f，應該是好事。謙清安微微松了一口氣。
“沒事，”木裳笑了笑，搖了搖頭，她和謙清安都坐下，認真地說，“無論我和鐘離玄如何，他都是你生父，你可以根據這段時間與他的接觸中決定對他的態(tài)度，我希望我和他的關系不會影響到你的決定。”
無論如何，謙清安都是木裳和鐘離玄的女兒，且鐘離玄之前十幾年根本沒有機會和謙清安接觸，木裳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就剝奪謙清安選擇的機會。她有權力接觸自己的父親，根據自己的感受來決定如何與他相處。雖然這種關系不可能曝光，但是木裳希望，在私下謙清安能享受到父母的關愛，這是她作為一個母親的私心。這次帶謙清安來北天，除了“巽”的事情，從私心來說，其實就是為了謙清安和鐘離玄的相認。
“母親，我明白?！敝t清安笑了笑，“但其實我不缺關愛，從小您和師父都給了我全身心的關愛，年叔也很關心我?！笨紤]到木裳的苦心，謙清安又笑著說道，“我也會正常和北天皇相處的，相處成什么樣就隨緣，但是最好也肯定只是能問候幾句而已?！?p> “嗯，你懂就好?！蹦旧腰c頭，很欣慰謙清安能理解自己，“我這次和鐘離玄談了挺多，我大概和你說一說?！彼f起了正事，畢竟來北天最重要的還是“巽”的事情。
“母親您說?！敝t清安認真聽著。
“北天和西郁東奚都不一樣，鐘離玄的皇位坐的很牢，而且權力基本都集中在他手里，他也忍受不了脫離他掌控的勢力?！蹦旧崖o謙清安講著北天的情況，“所以我們這次過來處理‘巽’在北天的事情，其實也和鐘離玄的意圖不謀而合，‘巽’的勢力在北天對他來說也是不能忍受的。”
“你也知道，這次叛離的需要處理的只有白虎堂的共林了，她在北天選擇的合作伙伴就是北天皇后，漫儀。而且很有可能，她們應該已經接觸合作很久了。說到這里，我先給你講一講漫儀吧。”
要講漫儀的事情，就不得不提到十幾年前和鐘離玄的那段孽緣，木裳微微嘆了一口氣，揉了揉眉頭，實在是不想提了，覺得心累，但是這次木裳還是需要讓謙清安敲響緊鐘，也只能開口，“我當初為什么和鐘離玄離開你也應該聽說過了，就是因為當初鐘離玄剛即位沒多久就要往后宮納人，這個人，就是漫儀。漫儀是當初的宰相之女，鐘離玄剛登基的時候，北天的朝政大權有大部分都是宰相把控的，說是權傾朝野也不為過?？傊褪?，漫儀的母族在北天勢力雄厚。雖然經過這些年鐘離玄的削弱和收權已經不算什么了，但是還是要注意。除此之外，漫儀其實本身就很有能力，她會很多現在很多人都不會的東西，改良的火藥、很多器械和農具以及很多很多大有裨益于百姓朝堂的東西都是她提出來的。所以，我和你提漫儀的原因就是讓你注意，因為比起她，之前的‘巽’的人都不足為懼?！?p> 其實漫儀的這些能力很讓人生疑，感覺是很多不應該出現在如今的東西。想到這里，木裳拿起茶杯喝一口，繼續(xù)說，“漫儀對鐘離玄來說也是一個不穩(wěn)定因素，對于一個如此有野心的帝王來說，他不能忍受任何不穩(wěn)定因素?！蹦旧押芸陀^地評價鐘離玄。
“所以近些年其實他也一直在削弱漫儀的勢力，她只有底牌了，底牌之一就是共林，至于另外有幾個就有些麻煩，是北天周邊的方?。她們合作應該也不短了，不出意外的話，方?現在應該就是在她們的掌控之中?！蹦旧呀K于說到了重點。
“北天皇想一石二鳥？”謙清安聽了木裳的話，有些明白了。
“對，”木裳點頭。其實她猜想，鐘離玄應該也想借此把漫儀拉下皇后之位，繼任的太子不是自己的孩子鐘離玄能忍，可是對他掌控欲如此強的人來說，不愛的人當皇后和他共治天下他是絕對不能接受的?？墒墙┠曷x通過她所掌握的知識造福了很多人，民間甚有聲望，鐘離玄只能把漫儀的底牌逼出來。勾結外敵，對北天的人來說是底線，是絕對不能容忍的。連鐘離則知道了都不能忍，更何況普通的北天百姓，因此鐘離玄才能借此廢后。
謙清安在沉思。
“那我們就等著嗎？”謙清安開口。
“對，靜觀其變?！蹦旧杨h首，“到時候戰(zhàn)爭開始，我和鐘離玄一起去戰(zhàn)場，你和鐘離則一起留在北天處理剩余勢力和殘余勢力?！?p> 作為“巽”的宗主，“巽”的最后一戰(zhàn)理應由木裳來戰(zhàn)。
“好?！敝t清安明白這對于“巽”的意義，她沒有反駁，只是點頭。
北天后宮
“什么？”漫儀怒而起身，“阿諾要自請和親？她瘋了？現在北天的實力根本不需要她去和親?！?p> “娘娘，息怒?！彼男母褂谠禄氐溃芭玫较⒕蛠砗湍A報了，皇雖然答應了，但是還沒有下諭旨，您可以先去問問公主殿下，再去跟皇解釋?！?p> 聞言，漫儀立刻就冷靜了，她收拾了一下妝容，“走，去阿諾宮里?！?p> 彼時。
阿沃正在門外候著，想著自己剛剛聽到的消息，一向木訥的臉上神思不屬。
“阿諾，怎么回事？”鐘離則坐在鐘離諾對面，一向溫潤的臉上有些嚴肅，“這不是開玩笑的，方?那邊你嫁過去皇兄怎么護著你？”
作為自己一胎同胞的妹妹，盡管鐘離則從小感情淡薄，他還是很照顧鐘離諾的。
“皇兄，是我自己決定的?！辩婋x諾臉色冰冷，“你就不用管了?！彼桓辈幌攵嗾f的樣子。
“鐘離諾，”鐘離則語氣加重，“雖然我和你不是一起長大的，但我了解你，你要清楚，這件事情沒有我，你是不可能如愿的?！?p> 聞言，鐘離諾冰冷的臉色僵了僵。
看鐘離諾動搖，鐘離則也沒有繼續(xù)逼問，而是等著鐘離諾自己想清楚。
“我繼續(xù)待在北天，這樣下去只會讓母后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鐘離諾開口了，臉色依舊冰冷，語氣卻低落，“我不想這樣?？墒?，外面那個呆子！”說到這里，鐘離諾語氣中帶了怒氣，“讓他帶我走，他卻說什么我是尊貴的公主，他不能這樣，反正好說歹說就是不可以！我都找了他幾次了，再這樣下去我都累了?！?p> 鐘離則聽了，明白事情和自己想象的差不多，也緩和了語氣說道，“你當初不是了解阿沃嗎？放心吧，皇兄理解你，也不反對你。但是你想好了嗎，一旦出了北天，之后就算皇兄能保你，你也再回不了皇宮了?！?p> 他喜歡謙清安，非常非常喜歡，所以能理解阿沃對鐘離諾的小心翼翼，也能理解鐘離諾不想嫁給不喜歡的人的心情。所以他理解鐘離諾，作為兄長，無論如何，他都能保鐘離諾后半生無虞。
“回來干什么？”鐘離諾冷嗤一聲，“父皇天天忙于政務，母后圍著父皇和自己的權力，你要不就是不在北天，要不就很忙。少了我，除了你，誰還在意？”
雖然作為北天的公主，但是鐘離諾從小就在冰冷的圍墻下孤零零地長大，皇兄因為各種原因被接去了外面，父皇忙于收攏權利，即使偶爾有空但他不喜歡漫儀，自然也不會對漫儀的孩子愛屋及烏，他來后宮的時間少的可憐，基本沒有。而漫儀一直圍著鐘離玄，她是真的喜歡鐘離玄，要不當初也不會在她已經娶妻后還仍然堅持嫁給他。除了鐘離玄，漫儀也在周圍壯大自己的勢力，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來看顧自己的孩子。如果是自己和鐘離玄的孩子倒是可能還會惦念，可是鐘離諾和鐘離則不是，漫儀也就經常忘記他們。所以在鐘離諾從小到大的記憶中，根本沒有父皇和母后的記憶，只有來往的謙卑的宮人和冰冷的圍墻。理所當然的，鐘離諾長成了一個冰冷的人。
鐘離則懂鐘離諾，因為他從小也是那么長大的，幸運的是，他遇到了謙清安。
鐘離則也明白，他點頭，“我明白了，放心吧，我會安排好的。如果，他還是拘泥于身份，你怎么辦？”鐘離則無情地說出了鐘離諾不期望的事情，但是他希望鐘離諾能考慮清楚所有后果。
聞言，鐘離諾低頭。
長大后，鐘離諾遇到了阿沃，那是小心翼翼、卻滿心滿意而赤誠的愛。鐘離諾放不下，也不想放下，所以她一次次的主動。但是已經好幾年了，鐘離諾不怕自己堅持不下去，她怕的是她已經到了適婚年齡，母后會給自己挑選合適的人把自己嫁出去。她知道以漫儀的性子，果斷而獨斷，是絕不會同意她和阿沃的，只會把她嫁給她覺得合適自己的人。所以鐘離諾決定賭一次，最后一次，如果賭贏了，皆大歡喜，接下來的日子皇兄會幫自己安頓下來。如果賭輸了，她也不后悔，她能靠著皇兄的保護自由地生活。所以她去求了鐘離玄，雖然鐘離玄沉默了半晌，但還是同意了，只是和親到哪里必須由他來決定。
“那我就放棄他了，就當我看錯了?！辩婋x諾開口，她絕對不是猶猶豫豫的性子，她敢愛敢恨，也不會為所做的事情后悔，“那就要皇兄保護我了，我就不信我這一生找不到一個我喜歡的人?！辩婋x諾朝著鐘離則笑了笑，是少見的朝親近之人展露的笑容。
“好?！辩婋x則也開口，他一向溫潤，“皇兄會保護你，你可以慢慢找?！弊鳛橥置?，這是割不斷的親情。
仿佛聽到了什么聲音，鐘離則頓了頓，加快了語速，“到時候我會派阿沃護送你去和親，皇兄會在暗中保護你。”
“好?！彪m然不懂鐘離則為何突然加快語速，但鐘離諾點頭。
“皇后娘娘駕到！”外面?zhèn)鱽硗▓舐暋?p> 鐘離諾明白了。
漫儀隨之走了進來，面色不好，看到鐘離則，她神色緩了緩，“阿則你也在這里？”
“母后。”鐘離則朝著漫儀說，溫潤卻沒有什么感情。
“母后?！辩婋x諾也冰冷地喚道。
見狀，鐘離則開口，“母后，你和阿諾先談，我還有事，先離開了?！?p> “嗯，”漫儀點頭，“去吧。”
鐘離則離開了。
漫儀坐下，讓除了于月的人都下去，她看著鐘離諾，質問，“阿諾，怎么回事？”
“沒什么，”鐘離諾很討厭漫儀的語氣，她也冰冷地回道，“母后您前段時間不是也說了嗎，我到該嫁人的時候了。我聽您的，給自己選了一個夫婿。”她的話語砸搶帶棒。
“放肆！”被鐘離諾的語氣氣到，漫儀霎時起身給了鐘離諾一個耳光。
鐘離諾一下臉被打到了一邊。她低頭，神色不變。
“娘娘，息怒息怒。”于月見狀連忙上去將漫儀拉住，“好好說，您和公主殿下好好說?！?p> “行了，本宮知道?！甭x揮開于月的手，深吸一口氣，看向鐘離諾，“你不能去和親，在北天，你想選誰都可以，就是和親不可以?！彼恼Z氣勉強緩和了些。
“是嗎？”聞言，鐘離諾抬頭，看向漫儀，“那我選右岸可以嗎？”她笑。
右岸是漫儀的心腹之一。
“鐘離諾，不要說一些不切實際的話?！甭x冷笑，“你應該明白我讓你選的人是些什么人?！?p> 鐘離諾徹底心死，她開口，語氣固執(zhí)，“那我去和親?！?p> “鐘離諾！”漫儀怒。
“有本事您和父皇去說，父皇已經答應我了?！辩婋x諾語氣冰冷，她不再遲疑，“否則，我就去和親?！?p> “你本事倒是硬了?！甭犃绥婋x諾的話，漫儀冷嗤，她起身出去，沒有再和鐘離諾說話。
“把這里守好，不許公主出去。”漫儀冷聲吩咐自己帶來的人。
“遵命?！?p> 鐘離諾聽到了外面?zhèn)鱽淼穆曇簦]上眼，嘆了口氣，徹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