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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青衣

第十一章 故人相見 公然行刺

寂青衣 鄭志高 3705 2019-10-16 18:51:33

  那人轉過身來,正是大理國君段譽,良伯并未見過段譽,細眼瞧去,但見段譽二十多歲模樣,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粉面朱唇,目若秋波,身穿金百蝶穿花白色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長穗宮絳,不像一國之君主,倒像翩翩貴公子,只是眉目間含有愁思。

  “二位何人,這根銀針從何而來?”段譽問道。

  青衣男子沒有答言,只是卸下斗笠。

  “??!你是、你是莊公子?”段譽大吃一驚,十年前在雁門關,他是親眼看到青衣男子跳崖的,當時還感慨、傷感不已,沒想到青衣男子竟然未死,十年后突然出現在眼前。

  青衣男子正是十年前化身莊聚賢的聚賢莊少莊主游坦之,十年前雁門關一役,蕭峰自盡,阿紫抱著蕭峰的尸首跳下懸崖,莊聚賢深愛阿紫,也跟著跳了下去。也是他命不該絕,在快墜入崖底的時候,被長在崖旁伸出的藤蔓絆了幾下,落地的時候藤蔓緩沖了大部分力道,但也足夠他受的了,全身多處骨頭折裂,內臟也被震傷,足足躺了幾日才能動彈。由于他身負易筋經和冰蠶神功,第六日已能掙扎著爬動,他心里記掛著阿紫,在崖下爬著找到阿紫的尸身,只見阿紫緊緊的抱著蕭峰,已摔得血肉模糊。他淚如雨下,含淚徒手挖出墓坑,將二人合葬。既然阿紫愛蕭峰,他就要成全阿紫,既然生不能在一起,死就讓他們在一起吧。約莫月余,身上的傷基本痊愈,他每日枯守墳前,饑則摘野果充腹,渴則飲溪水潤口,就這么過了三四個月時間。

  聚賢莊莊眾自老莊主死后,少莊主下落不明,廣派莊內人員尋找少莊主下落,后來在江湖上打聽到莊聚賢就是少莊主的化名,又聽說少莊主跳崖自盡,大部分人已然認為少莊主已死,尸首難覓。唯有良伯是看著游坦之長大的,冰魂等四人在外學藝,務要找到游坦之,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他們幾人順著懸崖而行,一路往下,足足走了百余里地,才發(fā)現了一個非常隱蔽的谷口,便進谷搜尋,歷經波折,找到了如野人般的游坦之,幾經相詢,正是少莊主。六人抱頭痛哭,良伯等人讓游坦之出谷,但游坦之放不下阿紫,要在谷內長住,良伯他們沒有辦法,一邊在谷內砍樹搭屋,一邊出外采購衣服和生活用品,就在谷中住了下來。十年間,良伯、冰魂等閑來無事,每日練武切磋,游坦之也將易筋經、冰蠶真氣融會貫通,輔以其他人武功及阿紫武功,并將自身所學傳于大家,由于深谷清幽,毫無嘈擾,各人心無雜念,專心一致,因此均進展極快,就連良伯也練成了一等一的高手,就這么在谷里一待就是十年。十年間,游坦之未踏出谷一步,每日站在阿紫和蕭峰墳前,思念著阿紫,風雷不斷,雨雪不停,每想起阿紫的一顰一笑,過往種種浮上心頭,心如針扎,淚流滿面,恨不得替阿紫去死。殊不知正是這一份癡情在骨,相思之苦,讓他的心境、修為上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聽得這些往事,段譽感慨不已,心想著莊聚賢命運多舛,鐘愛一人,倒和自己有幾分相似,他也不計較莊聚賢長相,只覺得萬般親切,視為知己,便拉著青衣男子一訴心中之苦。

  原來段譽自雁門關一役后,告別虛竹夫婦,攜王語嫣回到大理,神仙美眷,朝夕相對。后來因緣再見無量洞內玉像,幡然醒悟,發(fā)現自己錯把王語嫣當成“神仙姐姐”,故而不能釋懷,終日長吁短嘆。

  大理是西南邊陲小國,自來和宋國交好,也多承蒙宋國庇護,無奈近年來大宋積弱,北鄰的吐蕃等部一直虎視眈眈,意圖吞并,女真、大遼、西夏多年來一直對宋用兵,一旦宋亡,大理勢難獨存。再加上國內高氏專權,把持朝政,幾欲取段譽而代之,由于段譽繼位之后,勤政愛民,勵精圖治,仁慈治國,減輕徭役賦稅,深得人民愛戴擁護,因此不能得逞。其時,段譽武功、內力寰顧宇內,除虛竹外,難覓敵手,他要殺高氏一族,十個也殺了,只是他生來性情溫和,心底慈善,溫文爾雅,篤信佛法,不愿殺人為幾,致使高氏坐大,更加囂張跋扈。段譽只能竭盡全力,勉力維持,對外與周邊各國修好,小心處之,不給可乘之機;對內強化君權控制,安撫高氏,給予高官厚祿,冀望消除覬覦之心。十年來,他殫精竭慮,處置有方,大理一直政治清平,民眾安居樂業(yè)。

  十年來,他貴為一國之主,心中愁苦,無處傾訴,今日故人到訪,又與自己淵源甚深,因此拉著莊聚賢痛快暢訴,一吐為快。青衣男子只是靜靜的聽著,很少插話,段譽全然不管,幾個時辰不覺而過。好不容易講完,段譽又命設宴,青衣男子不愿干擾其興致,只好應之,直到深夜方散。

  第二日,段譽又來相邀,帶著二人游覽大理都城陽苴咩城。這陽苴咩城西依蒼山為屏障、東臨洱海為天塹,端的是奇壯秀麗、險要異常,青衣男子、良伯、段譽三人走在用石頭砌成的路面上,后面跟著數十名隨從。青衣男子雖不能視物,但聽段譽講述也是一件樂事,段譽博學多才,時而引經據典,時而民間傳說,講的是天花亂墜,聽的是津津有味。大理民眾見到段譽出行,所到之處,皆高聲歡呼,興奮非常,臉上掛滿笑容,全部發(fā)自肺腑,可見段譽深受民眾愛戴,段譽則微笑揮手致意。

  好不容易到了城西人少處,三人歇了腳談天,早有侍衛(wèi)放置好軟凳,扛來黃羅蓋傘遮陽,端上御酒瓊漿解渴。段譽和青衣男子、良伯剛端起酒杯,突然兩支利箭破空而至,一支射向段譽面門,一支射向段譽胸前,這偷襲的時間妙之毫巔,恰取段譽三人坐下、端酒的一剎那,箭尖、箭身包有細帛,劃空之聲極小,可見刺客心機之深毒,務要段譽腳不能挪、手不能擋、耳不能聽,置于死地。良伯和眾侍衛(wèi)大驚,待要出手相救,已來不及。只見段譽身體輕搖,也不知道是什么身法,兩支利箭擦身而過,這時突然從兩旁房子里沖出十余名黑衣大漢,人人手持大刀,直奔段譽,侍衛(wèi)連忙上前攔住,戰(zhàn)在一處。

  “這些侍衛(wèi)擋不了多久,我就不信三公他們不現身?!弊蠼蛔葑觾?,一名精瘦的蒙面黑衣男子對著旁邊另一人道。

  “三公現身的時候,就是段譽死的時候?!迸赃吥侨撕莺菡f道。

  那十余名大漢顯然是江湖好手,眾侍衛(wèi)抵擋不住,只能拼命抵抗,眼看不敵。只聽一聲“退下”,一人從空中飄然而下,兩人不知從何而出,正是大理三公范曄、華赫艮、巴天石。范曄、華赫艮上前抵住眾刺客,眾刺客便不能前進分毫。忽然,段譽手下一名侍衛(wèi)竟然手持樸刀,徑向段譽后背砍去,巴天石輕嘯一聲,步伐急移,后發(fā)先至,右手成爪抓向樸刀,那名侍衛(wèi)立即變招,橫削巴天石右臂,兩人瞬間斗了七八招,一個要取段譽性命,一個要保君王周全,各自發(fā)狠,招招致命,務要以雷霆之力,取對方性命。不想倒斗了個旗鼓相當,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段譽這狗賊身旁無人保護,該我們上了?!弊蠼孔幽敲擅婧谝履凶訌拇白右卉S而出,另一人隨后跟上,二人均手持長劍,直取段譽,速度極快。眼看距離段譽已不足一丈之遠,突然眼前一花,一名藍衣青年擋在中間,只見他面相俊美、風流俊俏,一雙俊目明亮異常,手持紙扇,擋住二人。蒙面黑衣男子和同伙相互對視一眼,微一點頭,兩人一左一右向藍衣青年攻去,藍衣青年輕嘆一聲“這是何苦來由”,似很無奈般,手中紙扇展開,使一招漫天扇影,頓時身前全是扇影,將那兩人卷了進去。二人大駭,使出平時解數,堪堪抵住,藍衣青年再次輕嘆,滿天扇影盡去,手中紙扇直取黑衣人面門,右腳卻踢向另一人小腹,姿態(tài)優(yōu)美至極。黑衣之人更不躲閃,手中長劍刺向藍衣青年前胸,另一人則手掌下壓,拍向藍衣青年腳尖,眼看黑衣人長劍占了較紙扇長兩尺的便宜,已要刺中藍衣青年前胸,可是黑衣人卻極為明顯的感覺到,他在刺中藍衣青年之前,必被紙扇先傷,一驚下收劍橫削,要乘兵刃之利與紙扇硬磕,藍衣青年又是輕嘆,扇面拍向劍身,未聽見劍扇交擊聲音,黑衣人手中長劍差點把持不住,閃身飛退。這時另一人的手掌已與藍衣青年腳尖相撞,那人只覺相撞處傳來雄渾內力,連忙運勁相抗,豈料那股內力突然消失,令人難受至極,差點吐出血來,趕緊飛退,調運氣息。藍衣男子也不追擊,只是輕搖紙扇看著二人。

  “你是何人?”蒙面黑衣男子狠聲問道。

  “這是何苦來由,偏要打打殺殺?!彼{衣青年笑道。

  “小子,我們的事你最好不要管,否則…”

  “就憑你們,都不是我的對手,還敢行刺段公子,唉!”藍衣青年無奈說道。

  “高伊,高何,你們?yōu)楹我写逃谖遥俊币恢弊^戰(zhàn)的段譽突然開口說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們?”蒙面黑衣男子顫聲問道。

  “我只是猜的而已,沒想到真是你們?!倍巫u也無語了,這兩刺客可真夠笨的。

  “你…”黑衣男子氣的說不出話來。

  這時,一名大將領著幾百名御林軍聞訊趕了過來,將所有刺客團團圍住,范曄、華赫艮、巴天石等人也全部停手,這些刺客必然束手就擒,蒙面刺客和另一人扯下面上黑布,正是高伊、高何二人。

  “姓段的,我們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不是你,我家八公子不會英年早逝,我們恨不得食你之肉,喝你之血?!备咭梁莺菡f道。

  “你們想過沒有,我為何流放高智昌,而沒有殺他,你高氏一門專權,囂張跋扈,滿朝文武均諫言讓我將高氏一門誅除,我念在高氏往日對大理國有功,因而一直忍讓,沒想到你們竟想要刺殺我?!?p>  “我們今日既然被擒,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這高伊倒是不怕死的漢子。

  “拿下?!卑吞焓暗?。

  “慢?!倍巫u說道。

  “皇上?”巴天石不解。

  “放他們走吧?!?p>  “皇上…”巴天石還想再說。段譽擺擺手,御林軍讓出一條通道,讓眾刺客離去。

  眾刺客面面相覷,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

  “你真放我們走?”高伊不解的問道。

  “走吧,走吧,你們可曾見過我殺人?我這還有貴客呢?!?p>  高伊、高何給眾刺客交代了幾句,讓他們先行離開。然后兩人對視一笑,長劍搭上脖子,自刎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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