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瘦老者刺出的一劍早已超出了章逸飛對劍道的認知。
在他看來,天下間絕不可能有這樣快的劍,但少年又明明見到了這迅如疾風的一劍,他自然也不愿意放棄這難得的參悟機會,便靜下心來仔細回想著那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劍,而時間也在飛快流逝,不知不覺竟已天明!
經(jīng)過一夜思索少年雖受益匪淺,卻又似乎沒有什么實質性的突破,索性便起身下床來到大堂。
今日的酒館已不再熱鬧,不!應該是很安靜!因為除了掌柜和店小二之外竟連一個客人也沒有。少年看向窗外,官道上的尸體也不知在何時被清理干凈。這一切似乎就像是一個夢,一個令人驚心動魄的噩夢。
又似乎是殺人越貨的勾當就只能存在于黑夜,永遠也見不得光明!
少年將背上的藍布包袱放在桌上,并朝著柜臺喊道:“小二,一壺酒,一碟花生!”
“好嘞!客官稍后!”還是和昨日一樣,小二答得很爽快,或許是沒有客人的緣故,酒菜很快就已端了上來。
似乎是聞到了酒香,又似乎是馮翼也喜歡在清晨喝酒,總之在酒菜上桌之時馮翼也自樓梯而下來到了大堂,“一個人喝悶酒多沒意思,我來陪你吧!”未等少年答應,馮翼便兀自坐下并拿過酒碗斟酒!
確實,黔北的茅臺酒聞名天下,享有“風來隔壁三家醉,雨后開瓶十里香”的美譽。如此酒香,愛酒之人又豈能聞不到?
兩人舉杯同飲,掌柜則有意無意的往他們的方向偷窺。少年也不在意,只當是掌柜也很少見有人在大清早就喝酒的,又或許是掌柜也是愛酒之人?聽人說開酒館的大多都是酒鬼呢!
兩人喝得很慢,也不言語。似是在細細品償酒中之味,又似乎是在仔細回想什么。不多時,一壺酒漸漸見底,二人也是眉頭緊鎖,卻仍然想不通是哪里不對,終于酒壺之中最后一滴酒也已倒完。二人相視,四只眼中盡是迷茫,似乎是終于堅持不住就要醉倒,但他們的酒量又明明是不止一壺酒的?
少年只覺眼皮有如千金之重,實在難以坐立,很快便倒在了桌上!
馮翼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手扶木桌準備起身,卻不想久坐起身之時頭暈更甚,便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而此時,門外忽然涌進十多名大漢,盡皆黑布蒙面,手提砍刀。但見那動作之迅猛,紀律之嚴明,儼然都是些訓練有素的殺手!
掌柜和店小二見到這一幕自然早已躲到了柜臺之下,只有柜臺上放著的香爐還不識兇險,裊裊青煙依舊從香爐之中緩緩而出。煙的味道很好聞,像是空谷之中突兀而現(xiàn)的幽蘭,但是與酒館的格調似乎不太協(xié)調?
店小二雙腿打顫。似是嚇得根本不能動彈一般!只是那兩只眼睛非但不萎靡,反而似有精光散發(fā)!
領頭的殺手也并未管其他,甚至連一個字也懶得說。徑直走到桌旁,伸手便往少年的包袱抓去。少年早已暈倒,又哪里還能護得住包袱?只能任由黑衣人將包袱拿走!好在黑衣人也并不打算殺人。拿起包袱轉身便欲離去!
只是黑衣人首領沒走兩步,竟然將包袱扔出去老遠。慘叫一聲之后竟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細看之下,那只拿包袱的手也不知何時變得紫黑。顯然已是身重劇毒!
小二眼睛微咪,也不知是悲是喜,但神情依舊猥瑣。
黑衣殺手反應極快!紛紛提氣戒備,并四處張望。生怕有人趁機偷襲!
只一瞬間,異變突起。只見十數(shù)名黑衣人紛紛倒在地上。嘴唇發(fā)紫,兩手黢黑。顯然也已身中劇毒!只是他們到死也想不明白,既未碰到藍布包袱,也并未觸碰尸體。如何也會中毒?
此時掌柜自柜臺走出,并將桌上香爐中的迷香掐滅。小二也將他的帽子仍在一旁,并迅速關上大門。這時主仆兩人背脊直挺,已大變了樣,哪里還有先前的卑躬屈膝之態(tài)?
只聽店小二說道:“大哥,這兩人該如何處置?要不要斬草除根?”
掌柜搖了搖頭,答道:“不可!如果殺了這兩人就等于是同時與七星幫和黔醉閣為敵!再加上樓上那丫頭,六大派我們已得罪其三,那這江湖可就真沒有我們的容身之地了?!?p> 小二又問道:“那我們該怎么辦?放了?但是放了他們,他們也不見得就會放過我們,這可如何是好?”
“哈!哈!哈!老二,你可知什么叫借刀殺人?什么叫栽贓嫁禍?”
聽掌柜說完,那小二依舊一頭霧水,顯然是沒聽明白掌柜的話中之意!
掌柜也不解釋,抓起地上的包袱就跳窗而去。身后小二亦是緊緊跟隨!兩人身形極快,不多時便已消失在后山的小道上!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手扶昏昏沉沉的額頭起身。腦袋猶如宿醉般頭痛。此時馮翼也漸漸清醒,情況也和少年一般無二!
兩人對望一眼,眼睛頓時睜得老大。片刻!便雙雙拔腿往樓上奔去!
二人一路小跑來到天字丙號房踢開房門,只見夢遙平躺在床上呼吸均勻。那模樣哪里有絲毫遇到危險的樣子?活脫脫就是一個睡美人!
想是二人的闖門聲驚動了夢遙,少女揉著惺忪的睡眼直起身子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此時的少女身著純白色的睡衣,兩腮鼓鼓的,還稍微帶著些起床氣。她見二人盯著自己,不覺臉頰通紅。也不知是羞是怒!
只見她迅速扯過被子捂住上身吼道:“看什么看,還不快滾出去!
章馮二人頓覺失態(tài)。連忙奪門而出。兩人對望,不禁曬然一笑。而此時章逸飛忽然又想起什么,便又飛快的沖到樓下。馮翼也一同飛奔下樓。
只是除了滿地的尸體,和仍舊默默無語的木桌木椅之外卻是沒了少年的包袱,他記得明明是放在木桌上的?
夢遙羞憤難當,不過也很快冷靜下來,想著二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破門而入。便很快穿好衣服沖到樓下。
夢遙畢竟是女孩子,看著滿地的尸體哪里還能鎮(zhèn)靜。當即回過頭去再不敢看并連聲干嘔。
章逸飛受人所托,自然要仔細查看,只是地上除了橫七豎八躺著的十數(shù)具尸體之外,就只有樓梯上還留著一頂?shù)晷《拿弊印?p> 除此之外,柜臺上香爐的蓋子也并未蓋上,大門緊閉,窗戶也只有一扇打開!
少年正欲思索這其中的關聯(lián),只聽門外已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聽來人數(shù)也應不少!
章逸飛無瑕再思索,忙低聲說道:“走!”
少年說完率先跳窗而去,二人也緊隨其后!
三人剛剛跳窗,又一隊黑衣人破門而入!人數(shù)似比剛才還多。而且渾身散發(fā)的戾氣似比上一批黑衣人更濃。不難看出這些人實力更強!
章逸飛他們跳窗之后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地上的腳印,想著有人離開必定就是那兇手,遂尋著窗外的腳印一路而去!
路上,程夢瑤不忿道:我們三人初出江湖,也從未與人結怨!究竟是誰會如此大費周章的對付我們?
少年聞言,自然想到了自己包袱之中的錦盒,只是不知該不該將昨夜發(fā)生的事告訴二人。
他思慮許久,似是覺得不該瞞著他們。便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們不是要對付我們。而是在找一樣東西?!?p> 馮翼夢遙轉過頭看著少年,異口同聲的問道:“什么東西?”
少年攤攤手,答道:“我也不知道!只曉得是一個錦盒,那個錦盒在包袱之中,是昨夜那個駝背老者給我的。”
二人對視一眼,并未繼續(xù)追問!他們選擇相信眼前的少年,他們相信即便是章逸飛對他們有所隱瞞,那也肯定有他的苦衷!
少年心中亦充滿了感激!二人肯陪他涉險,甚至都不知道是為了什么而涉險。這無疑是對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少年最大的信任!只是少年也確實不知道那錦盒之中究竟是什么東西,但是要他違背承諾私自打開錦盒,那他也是萬萬做不到的。
三人隨著斷斷續(xù)續(xù)的腳印一路追蹤,終于在黃昏時分來到了山上的一個水塘。水塘邊上矗立著一間茅草屋??礃幼铀坪跏巧缴戏拍恋哪撩袼?!而在山上建水塘似乎也有些荒繆,但是塘中卻真的儲滿了水,四面也并無溝壑,也不知塘中之水究竟是從何而來。
腳步自此斷絕,環(huán)視四周,也并無其他可以藏身的地方。除了林中偶爾傳來幾聲不知名的鳥叫聲以外,幾乎靜得落針可聞!
正在他們一籌莫展之時,一聲嘶吼自茅屋中傳來!
三人一躍而起,在空中翻身之后準確的落到茅屋門前。若有高人在場一定能認得三人使的赫然就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輕身功夫“鷂子翻身”
三人只見大門敞開,酒館小二耷拉著頭坐在竹椅上,咽喉有鮮血流下,并且還伴有熱氣冒出,顯然是剛剛才遭毒手!而房中并無一人,窗戶也完好無損,屋內陳設更是簡單,一眼便可盡收眼底,若要藏人顯然也是不可能的。
房屋前后也是一片空曠,絕不可能有人能從三人眼皮底下殺人再逃走。并且自店小二慘遭毒手發(fā)出慘叫到現(xiàn)在也不過數(shù)息,他們卻連個人影也未見到。若是鬼魅出沒,這大白天的想來也不太可能!
少年仔細打量屋內陳設,似乎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右手搭在劍柄上緩緩抽出長劍,并迅速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