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燕書》孝莊文皇后本紀(jì)

　　孝莊仁宣誠憲恭懿至德純徽翊天啟圣文皇后，太祖親母也。太祖少失怙，乃販繒撫之。其人善商貿(mào)，知財貨，樂善好施，為族中所敬，皆呼：公孫大娘。

　　有言曰，先是時，文皇帝為吏自州中歸，至一井旁，忽見虹光大盛，近前乃見一女子，形貌昳麗，自言沛國譙人也，墜井，恍惚至于此。帝甚異，度此女大貴，乃納之。是女，即后也。

　　即歸令支，未幾夫亡，后哀思久之，竟別宗族，日夜?jié)撔袛?shù)百里至故地，將投井，有童見金蛇舞于井旁，告于有司，見后于旁，乃止之。夜寐，復(fù)聞夫言：“吾本福薄，然吾兒大貴，且善撫之。”驗之，果有身矣。后乃斷發(fā)明志，誓不再嫁。鄉(xiāng)里聞之，皆敬其烈。

　　初家貧無著，后乃廣建商號，名曰“安利”，經(jīng)營食貨，溝通塞外，遍植幽冀，乃至家貲矩億。子弟家貧如瓚、越者，皆賴其供養(yǎng)。又有張儉亡命，望門投止，破家無數(shù)，終托其所庇也。暇時則著書立言，以教太祖。復(fù)親為民事，多有奇思：獻(xiàn)引水灌溉之法以應(yīng)旱災(zāi)，捕食飛蟲之策以對蝗禍，兩遼之民，賴以得安。時同州盧植初稱賢于鄉(xiāng)里，聞其事，嘆曰：“吾等皆不若遼西一婦人耳。”所為如是。凡經(jīng)商，二十載安利號流通天下；凡著書，固百萬言，文史小說詩歌皆涉；凡為民事，安撫二遼，以成塞外繁華。世稱奇早于太祖奮發(fā)。

　　熹平三年，太祖年十八，為郡中吏。后召之曰：“遼西邊鄙，文教不蕃，不若洛中多名士。今有盧公才兼文武，見執(zhí)教于緱氏山，宜往求之。且有言曰：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途徑之地，必先存問風(fēng)俗，以廣見聞。”乃譴太祖及其族兄瓚、族弟越共赴洛陽。及至洛，適盧植出九江，得遇帝師劉寬。寬觀三兄弟皆不凡，盡收入門下。待植返，太祖則恭奉兩師，未有異色，由是享譽士林。

　　五年，后以太祖少孤，常憂本家無后，乃召之返鄉(xiāng)。太祖至孝，欲辭郡職以奉寡母，適聞太守趙公母為賊人所劫，猶疑難決。后謂太祖曰：“為人子者當(dāng)孝其親，為人臣者亦當(dāng)忠其君，其母亦同汝母也。今事急，且速去，勿以我為念?！碧婕匆晕弪T入敵營，得救郡守母歸。趙公聞之，感其母子高義，遂以女妻太祖。同年，太祖得蔡邕托以藏書萬卷，后試以雕版之術(shù)，印于公孫紙上，須臾成冊，遼地藏書遂豐。時南陽名士婁圭初從太祖，嘆后之才德，曰：“觀其母，可知其子也！”乃約為私臣，自請入安利號為賬房，經(jīng)年余，得授會計、數(shù)術(shù)。

　　六年，太祖以破鮮卑功入洛。時宦官亂政，后勉之曰：“朝局之亂，皆起閹宦，吾兒勇烈，當(dāng)速革其弊?！碧鎻闹D王甫等，復(fù)庭抗曹節(jié)，天下震動。

　　光和二年初，太祖出為襄平令，破高句麗。有部私掘荒墳，后聞之，責(zé)曰：“汝少孤，得以長成，皆賴漢家風(fēng)俗。今縱兵禍，以壞其風(fēng)，可乎？”太祖謝之，重刑其部，軍紀(jì)乃肅。復(fù)念從征將士勞苦，發(fā)安利號金帛加犒。

　　光和中，民生凋敝，黔首無以裹腹，竟有易子而食者。然豪富之家，爭奇斗研，一擲千金，未有稍減。后見而深憂之，曰：“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此富貴豈能長久乎？”乃自抑豪奢珍玩，多備布匹糧草之屬。及黃巾亂起，乃發(fā)府庫，賑災(zāi)濟困，收納流民，百姓多賴以得存?；蜓栽唬汉笥诙|，太祖于昌平，燕肇基之始也。

　　中平六年，鮮卑亂幽州。時太祖征涼州，得信，面無憂色，指揮若定，三日破韓遂而還。左右曰：“后方起火，其無憂乎？”對曰：“家母在彼，吾無憂也?！奔斑€，平鮮卑亂。太祖憂胡族反復(fù)，問策于后。后曰：“胡族民智未開，宜施以教化，其夷狄而中國者，則中國之?！蹦司幠饺荨⒂钗?、段氏三部，是為遼西三衛(wèi)也。復(fù)筑堅城于要地，播佛法于塞外，民夷感后德化，稱“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邊境遂寧。

　　建安元年，太祖討董功成。后徙長安，理田畝，興工事，通商賈，安流民西遷者數(shù)以十萬計。時袁紹起事，太祖憂之，問策于后，曰：“高筑墻，廣積糧，早出兵，大事可定也?！碧嫔钊恢?。七月，將伐紹，留賈詡、王修、鐘繇共理長安諸事，曰：“議有不決，密室請于母，可也。”左右或曰：“女子亦知政事耶？”太祖對曰：“若母為男兒，無吾等用武之地也?！?p>　　冬，曹操入長安，以太祖故友名訪后，語及孫堅納吳夫人故事，后嘆曰：“夫妻伉儷，當(dāng)兩情相悅，如此行事，豈能久哉？”乃作《淯水吟》諷之。未幾，堅果大失民望，遇刺于南陽。

　　二年，袁紹敗于太祖，東走蓼城，見東海浮舟數(shù)百，驚懼而死，遼東海軍由是名揚天下。是軍，后于遼東時所備也。五月，遷鄴城。乃興文教，立大學(xué)，以張儉為祭酒，鄭玄、蔡邕、劉洪等皆執(zhí)教其間，士子多慕名而往歸焉。

　　五年，起銅雀臺?；蛞杂袀窳ΓG之。后曰：“此乃經(jīng)濟之道也?！辈宦?。未幾，臺中武庫充盈，商貿(mào)繁盛，又有賽馬、蹴鞠之所，士民樂焉。

　　同年，大震，劉氏之德漸衰。冬，后居鄴下，嘗邀蔡夫人父邕并車往大學(xué)觀辯論，時逢漢帝殺太尉以奔南陽，有大學(xué)生當(dāng)?shù)罃r后駕，上書請以太祖為天子。后覽其文，笑移邕，問方可。邕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言也。后遂笑指上書者曰：‘是兒欲使吾兒居火上烤耶！’乃焚書而不問，觀辯論、蹴鞠賽如常。鄴下聞之，皆稱賢也！

　　六年，眾請立太祖為燕公，尊后為燕太后，與太祖共定三省六部制及射科舉士策。同年，太祖伐曹操，大破之。操交戰(zhàn)不利，乃陰使其婿孫策統(tǒng)七軍襲鄴城。時鄴下空虛，眾得訊皆驚疑，惟后無憂色。以事急，詔樞密使韓當(dāng)暫攝兵權(quán)，援內(nèi)黃，復(fù)予太史慈鄴下具裝鐵騎五百，號曰鐵浮屠，斷孫策后。會太祖亦察曹操之謀，使?fàn)I州兵援之，七軍一日皆覆。

　　未幾，曹操敗亡，余部皆降，遷于鄴下。時郭圖初返鄴，進(jìn)言曰：“曹氏皆虎狼輩，妄抗天兵于前，陰襲鄴城于后，死傷枕籍，其心難測，宜效袁氏故制，以實邊塞?！辈苁现T部聞之，遂不自安，屢有騷動。后乃命曹氏降將夏侯惇佐王修為屯田事，使曹操子昂、李進(jìn)侄典等分撫其眾，又許降臣如荀彧等各歸其鄉(xiāng)里，眾遂安。

　　七年，太祖掃蕩天下，劉備亦兵敗身故。備少孤，家素寒微，后常予饋遺，視同子侄，其后雖分南北，書信往來不絕。及備亡，左右以備負(fù)義，惟后嘆息久之，曰：“備以宗親，匡扶漢室，其志可憫。使陷不義，進(jìn)退失據(jù)，我之過也?！?p>　　八年，漢帝禪位，太祖登極，改元開元，尊為皇太后。乃以安利號歸國，自歸后宮，定編教材，撫育孤弱，養(yǎng)貓弄孫以自娛，不復(fù)問政事。

　　十八年，太宗承天命，改元貞觀，尊為太皇太后。后雖春秋高，善自涂澤，左右不悟其衰。太宗仁孝，感后之撫育，屢上徽號，國有慶，必加上。至日南平，奏捷，定徽號曰昭圣慈壽恭簡安懿章慶敦惠溫莊康和仁宣弘靖太皇太后。

　　貞觀二十一年末，日食，太祖崩，后哀痛久之，病篤。二十二年初，見黃龍舞于薊，鳳哀鳴于野，崩。舉國同悲。以其遺命，不樹不封，播骸骨于草原，以白馬踏之為禮。謚曰“文”。后世累加謚，曰孝莊仁宣誠憲恭懿至德純徽翊天啟圣文皇后。

　　贊曰：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宛若張良；總攬經(jīng)濟，安撫后方，尤勝蕭何。博學(xué)善屬文，著論述，制雕版，建大學(xué)，重樹百家，大興教化。又雅鑒善識人，尤善育人。常誡子孫曰：“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惟賢惟德，能服于人”，故有太祖之文韜武略以蕩平天下，太宗之仁惠愛民以安邦定國；曰“因材施教”，故有諸葛亮得其政，溫恢得其仁，馬超得其勇，王粲得其文；曰“有教無類”，則教化遍于塞外，以成遼西三姓，恩澤及于仇讎，有周循、孫紹及曹昂兄弟者，或揚名于疆場，或顯才于臺閣。世之女子亦多慕其名，先是蔡夫人常隨于左右，博聞強識，與王象共錄《百科書》，人稱蔡大家；后有黃尚書奇工巧，弓腰姬有勇略，并以巾幗身立于朝堂。嗚呼，以女子身，肇帝王業(yè)，福及子孫，澤及后世，此古之未所聞也，豈非天授之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