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與李尚?蘇瑾?jiǎng)偛艧狎v騰的小臉頓時(shí)冷了下去。莫非蕭洛知道了什么,前來試探?懷中的紙頁再次熨燙了起來。抬頭暗暗打量蕭洛波瀾不驚的臉色,看不出他為何言出于此。
蘇瑾只得故作鎮(zhèn)定,摸了摸鼻頭道:“素日除了上朝必要聚會(huì),我未曾見家父與李尚有何往來,便連尋常后院聚會(huì),因兩家夫人性情不投,也鮮有交集。”
這些話是真。平常他們蘇家和李家都少有交集,而母親與脾氣暴躁的李夫人也確實(shí)性情不投。
只是這些都是明面上的,至于暗地里,除了這張名單,蘇瑾一概不知,而就連這名單她也沒打算讓他知曉。
蕭洛沒有回答,背對著蘇瑾,蘇瑾不知道他到底信了沒有,如果是試探,她又蒙混過關(guān)了沒有。
想了一會(huì),還是試探地問了句:“不知掌柜緣何有此一問?”
蕭洛轉(zhuǎn)身盯著她,神色不明。驀然對上蕭洛黑白分明的雙眸,蘇瑾略微心虛,但仍堅(jiān)持抬頭望著他,故作不明。
前些日子,他放出蘇瓏在和州有所蹤跡的消息后,各方人馬果真蠢蠢欲動(dòng),然而打頭陣的竟是李尚家的人馬。
聯(lián)想起師父引導(dǎo)他無故與李尚交易,他不禁對蘇府李府之間的關(guān)系有所懷疑。
細(xì)細(xì)一查,果真又是一個(gè)麻煩事。蕭洛看著自己面前的蘇瑾。表面上她說得與他所知道的半分不差。
但暗地里,他還查到蘇尚書這兩年左右奔波,如今手中應(yīng)有上屆科舉徇私舞弊的學(xué)員名單,以及貪污枉法的考官名單。
這就不知道,蘇瓏是否當(dāng)真一無所知了??粗矍疤K瓏滿眼真摯,一臉疑惑,他眉微挑,收回了打量目光道:“看他們同在朝為官,故有此一問罷了?!?p> “原來如此啊?!碧K瑾假意應(yīng)了一聲,看他神情不變,不知真假。
今晨問過話后,蕭洛便讓她去用膳了。左右沒什么收拾,與溯流溯影兩姐弟備了些干糧衣物,傍晚便匆匆上了車。
還是那輛青帳馬車,很是舒適。雖說是匆匆上車,然該備的,一點(diǎn)兒也沒少。
當(dāng)他們出了城郊,上了官道后,便已月上枝頭,車速更是慢了起來。月色朦朧,看不清路,完全不是行路的最佳時(shí)機(jī)。
也不知道為什么非要這么晚出門。蘇瑾在心中暗暗吐槽了一番,但卻也不敢問出口。
馬車內(nèi),就她與蕭洛二人。溯流出了城,便仿佛脫韁的野馬般,四處狂奔,明明最多話啰嗦的,早早沒了人影,便又是他們?nèi)讼鄬o言。
馬車倏然一晃,遙遙便傳來了溯流的呼叫聲:“姐!姐!有山賊!”
遠(yuǎn)處漸漸有馬蹄聲傳來,還伴著兵甲相撞之聲。蘇瑾一愣,官道上還能有山賊?
蕭洛立刻睜了眼,掀了簾出去看了眼對方人數(shù),當(dāng)即安排道:“溯影卸馬去助你阿弟,我們分開走,凈影寺見?!?p> “可……”溯影猶豫。
“當(dāng)斷則斷。”蕭洛打斷道。
“是?!彼萦澳贸鲐笆?,卸了束馬的繩,立刻翻身上馬,迎了上去。
見溯影離去,蕭洛轉(zhuǎn)回來一把拉住了蘇瑾衣袖:“下車!”
“啊?”一切發(fā)生的太突然,蘇瑾來不及反應(yīng),隱約中似乎覺得有什么不對。
蕭洛不再多言,拉著蘇瑾便下了馬車,往山中逃去。
蘇瑾朝后看了一眼。山賊人不多,大約十幾二十來人。有了溯影的加入,溯流輕松了許多,一人牽制了五六人左右。剩下的人中三五人注意到馬車?yán)锏膬扇艘呀?jīng)偷偷溜走了,吆喝著引得剩下的八九人都追了上來。
蘇瑾不知道自己被拉著跑了多久,此時(shí)端靠著蕭洛拉著她的袖子,強(qiáng)行被拖著跑。
蕭洛的一身青白袍子在這夜中十分顯眼,仿佛是那些山賊們的指路燈般,一旦看不清人影了,這一身白明晃晃地告訴對方“我在這,來抓我啊?!?p> 蘇瑾實(shí)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甩開了牽著她衣袖的手,直接向蕭洛衣帶摸去。
蕭洛嚇了一跳,一把將蘇瑾推倒在地,捂著自己腰帶質(zhì)問道:“你干嘛?”
地上是厚厚一層草,軟軟的,舒服。
蘇瑾也不掙扎,坐在地上,粗喘著氣,解釋道:“你快……快把袍子脫了?!?p> 蕭洛看了自己一身白袍瞬間反應(yīng)了過來,也歇了下來,無奈道:“沒用的,快跑吧,甩掉了就好。”
“為什么?”蘇瑾習(xí)慣性問道,細(xì)細(xì)看了一眼他衣領(lǐng),發(fā)現(xiàn)他里面幾層也是白的。嘆了口氣,解起了自己衣帶,一身灰袍便往蕭洛頭上蓋去:“快穿起來,不然再這樣跑下去,我也沒命玩了。”
蕭洛微怔,接過她衣袍。在山中跑了這么一陣,剛剛又是被他推倒在地,別指望有多干凈了。但好在沒什么異味,三兩下便披好了。
“快,就在前面!”就這么休息了一會(huì),那群咬在屁股后面的尾巴又跟了上來。
這回蘇瑾沒了袍子,里面是窄袖,只好認(rèn)命地拉過蕭洛衣袖,又跑了起來。這回尾巴們沒了指路燈,總算三兩下被甩掉了。
蘇瑾拉著蕭洛在旁邊的灌木叢中看著那群山賊在面前跑過,終于放下心來,癱在地上歇了起來,建議道:“掌柜啊,下次出門在外就別再穿一身白了。”
“哦?!笔捖逅实貞?yīng)了聲,解釋道:“我也是第一次出門不知道,以后會(huì)注意的?!?p> 蘇瑾有些意外。在鋪中看著掌柜天天仙氣飄飄的,仿佛萬事皆通曉般,結(jié)果一出城跑了下,什么仙氣都遠(yuǎn)走高飛了。
蕭洛披著她的灰色衣袍,跑了一趟,額發(fā)散了下來,沾了額前的汗珠,匯成了一縷縷。有的彎在眉間,有的粘在臉上,對上蘇瑾的目光,眼角微勾,仿佛成了這山中的妖精。
他脫下她的衣袍,放在她身旁整整齊齊鋪好,又挽了自己的袖,似要將衣袍折好。
蘇瑾略微感動(dòng),勸道:“掌柜,出門在外,不拘小節(jié)。”
蕭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邊折著衣袍邊回道:“可我介意臟?!苯又妥搅怂屡凵?!她衣袍上!
蘇瑾嘴角微抽,提醒道:“掌柜,這是我的衣袍?!?p> “我知道啊?!笔捖妩c(diǎn)點(diǎn)頭。
“它剛剛還幫你擋著你的白袍了?!碧K瑾企圖找到自己衣袍的價(jià)值,告訴蕭洛這不適合拿來給他當(dāng)坐墊。
“是啊?!笔捖迦匀稽c(diǎn)頭。
那你還拿它來做坐墊!蘇瑾在心中咆哮著,嘴上卻不爭氣地打起了哈欠,本來脫口而出的話語此時(shí)怎么也沒了那股氣勢。蘇瑾無奈地瞪了蕭洛一眼,放棄了與他爭辯,翻身換了個(gè)方向,又打起了哈欠。
朦朧之間似乎有人對她道了句“對不起。”蘇瑾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聽了,還是回了句“沒關(guān)系?!辈贿^一會(huì)便沉沉入了夢鄉(xiāng)。
蕭洛被她的回答嚇得一驚,可等了不過一會(huì),便聽到了她細(xì)細(xì)的呼嚕聲,嘴中甚至吐起了泡泡。蕭洛哭笑不得,報(bào)復(fù)性地捏了捏她臉頰,方任勞任怨地去不遠(yuǎn)處拾些樹枝來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