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東街鼎足而立的三大青樓,就是嵐風樓、金鳳樓與閉月樓,相比于于其他青樓,嵐風樓已經(jīng)是一個名聲久遠的青樓了,據(jù)說這間青樓已經(jīng)在這東街屹立了長達十五年之久,對于一間青樓來說,十五年已經(jīng)是很長很長了!
而且最為難得的是嵐風樓一直都是紅紅火火,十五年來一直是京師頂級的去處。不少人說嵐風樓是因為姑娘個個都上得了牌面,所以這才經(jīng)久不衰??善渌鄻蔷褪亲霾坏饺绱?,嵐風樓一個賣身的妓女到了別個妓院,那都能壓行首一籌。
所以也有傳聞稱嵐風樓的女子是早早就養(yǎng)好的瘦馬,因此才會個個出眾,這就不得不讓人聯(lián)想到嵐風樓這幕后的老板到底有多大的財力。且由于此處又是不少人眼中的消息海,這就平增了幾分神秘,以至于尋常良家商賈,大抵是不愿意來此消費,而來此消費的往往也都不是一般人。
白昂駒揣著銀票站在嵐風樓門前,平日里他也只是在這里邊聽聽曲,今日要找個人促膝長談,倒是令得他有些忐忑,他知道這些女子都是魅惑的一把好手,萬一待會把正事忘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稍微躊躇了一會兒,白昂駒直了直身子便是朝里走去,立馬便是一陣香氣襲來,幾個女子連忙過來挽著他的手笑道:“喲!公子今個咋才來,可想死姐妹們幾個了……”
白昂駒雖心里不情愿,卻還是同這幾個女子調(diào)笑道:“小爺我這不來了嗎?趕緊的找間上等的房間,備上酒菜!”
“得勒!公子您請!”
就這般被簇擁著,白昂駒來到了二樓的一個小雅間,這小雅間不是聽曲的雅間,純粹就是為了春宵一刻的小雅間,里邊裝飾一新,處處都布置的如同新房一般,桌上還熏著一股淡淡的香,這股香似是有安神的效果。
白昂駒立馬警覺了起來,他知道人在春宵之前,一般都是神經(jīng)最放松,嘴巴也最放松的時候,這種安神香這么一熏,很容易就會相信枕邊人,從而不自覺的被套了話去。
“公子,今個想要那位姑娘來侍候你?”
白昂駒嘴角浮起一抹賤笑,“那當然是紅玉姑娘啦!本少爺我平日就只點花魁?!?p> “公子說笑了,紅玉姑娘可是賣藝不賣身,公子既是想玩,就別打趣人了!”
白昂駒收起笑意,他倒是不太認識嵐風樓中的其余女子,只是記得幾個有名氣的。“那讓綺羅姑娘來!”
“哎喲,綺羅姑娘是行首,也是賣藝不賣身的?!?p> 白昂駒有些不爽,隨口道:“那你幫我找一個,記住要在這里待的時間較長的,也就是你們這里年紀稍大的?!?p> “喲,不成想公子竟有如此癖好,得勒,人家這就給你尋去!”
白昂駒一臉陰云的聳了聳肩,不多時便是有幾個丫鬟將酒菜呈了上來。白昂駒拿起酒壺聞了聞,在確定這酒度數(shù)不高之后,這才倒了一小杯喝下去。一杯酒下肚,他反倒是鎮(zhèn)定了下來。
不多時,一女子便是推門拿著壺酒走了進來,她穿著一身粉衣貼身綢緞,里邊卻是沒有穿褻衣,在紅燭下倒是顯得三分風流、四分苗條,余下的三分則全是嫵媚。她柳眉自帶笑意,就這般柔和的望著白昂駒,一顰一笑之間,已是湊身到了白昂駒面前,將一杯酒湊到了他嘴邊。
白昂駒微微有些發(fā)熱,也不知是酒的作用還是其他,他用余光瞥了一眼這女子的貼身衣服,不禁咽了咽口水。眼前的女子黛發(fā)柳眉,自帶三分笑意的嘴角顯得格外勾人。
“公子,人家可都舉杯這么久了!”
白昂駒回過神來,微微偏過頭到一邊去,從袖中掏出一張百兩銀票道:“我不想睡你,問你幾件事就行!”
那女子先是一怔,隨后便是呵呵笑了起來,竟是笑到站不住,癱坐在了桌上。
“我說真的!”白昂駒強調(diào)了一遍。
“有趣的很!”那女子目光倏的望向了他,笑意全無。
這倒是讓白昂駒嚇了一掉,可片刻之后,這女子又是緩緩笑了起來,“侯爵家的公子,自是嫌棄我們這些人,我們可是賤籍,是實實在在的下三流!”
白昂駒看了她一眼,倒是覺得她笑意之中帶點悲戚,“聽你口音,你不是北方人吧?”
“公子要問的就是這個?”那女子坐了起來。
白昂駒淡淡一笑,“哦,只是因為聽著你說話的口音,有些像樓明理大人!”
“妾身是江南人!”
“那就是如此了,樓明理大人就是蘇南人嘛!”白昂駒恍然的點了點頭,又順著這話繼續(xù)道:“那聽說樓明理大人曾經(jīng)也經(jīng)常來這嵐風樓,你可曾見過他???就是那個吏部尚書樓明理!”
那女子拿起酒杯兀自的喝了下去,微微嘆了口氣道:“白公子要問此事,那可真是找錯人了,此事你得問紅玉、綺羅她們這些人,妾身是見過樓明理,也知道他曾經(jīng)與一名叫寶兒的姑娘交好,可是像我這樣的娼妓,又怎能同她們那些花魁行首有交集呢!”
“這么說你是無可奉告?”那女子臉上沒了嫵媚,白昂駒也就直勾勾同她對視了一眼,不成想那女子眼神竟是不落半點下風。
“沒錯!”
白昂駒將銀票遞到了她的手中,緩緩道:“那就請你幫我去請一下紅玉姑娘,就說武定侯家的小兒子想在這聽她奏一曲!”
那女子拿著銀票站了起來,微微行了一禮之后轉(zhuǎn)身離開,走出幾步卻是又停下來道:“公子貴為侯爵之后,有些事情何必去沾染!”說完之后便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白昂駒嘆了口氣,雖然方才話不多,可是他卻已經(jīng)聽出了那女子有隱瞞之意,且還變相的告訴他這種事情只能找個花魁行首來問。
不多時,一個丫鬟推門走了進來,躬身行禮道:“白公子,紅玉姑娘一時走不開,不能在此赴您之邀,若是公子想聽紅玉姑娘之曲,樓下雅座已經(jīng)早早替您備好!”
“那就叫個行首來,告訴她們,銀票本少爺我?guī)蛄耍 卑装厚x說著將一沓銀票放在了桌上。
…………
…………
嵐風樓天字房內(nèi),紅玉正賭氣似的將一枚珠釵扔了出去,她撅嘴罵道:“不成想那武定侯家的小兒子竟是個放蕩孟浪的登徒子,竟是讓我去……去……,他把我紅玉當成下等的娼妓了嗎?”
她的丫鬟在一旁忙幫她將珠釵撿起,“小姐你何必如此動怒呢?男人不都是一個德行,這個武定侯家的小兒子,定是仗著他侯爵子弟的身份,這才如此放肆!”
紅玉跺著腳,滿眼的委屈巴巴:“就知道在他眼里,青樓女子就是只會賣笑的賤人,管你什么花魁行首,在他們眼里就如那娼妓是一個樣!”
她的丫鬟嘆了口氣,將拾起的珠釵又放回了梳妝臺,“可是他畢竟是侯爵子弟,看不起咱們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怕就怕他仗著著身份,今天強逼了小姐過去!”
“他敢!”紅玉氣的兩道柳眉幾乎皺到了一起,“若是他真如此孟浪,我便一卷白綾一了百了!”
“小姐千萬別這么想!”她的丫鬟有些怔忡,按道理來說平日紅玉也被不少紈绔子弟這般對待過,怎個今日反應竟是這般大?
“不過那公子好像也不像壞人,這半年來他不是每次來都點小姐嗎?且每次也是沒有過分之舉,觀其言行雖然輕狂了些,但還是個舉止得體、教養(yǎng)極好之人。”丫鬟思忖著說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什么教養(yǎng)極好,教養(yǎng)極好會一來就要找……找娼妓嘛?”紅玉由于生氣,臉色已是微紅,“什么侯爵子弟,還不如那些個窮書生呢!”
這話倒是把丫鬟逗樂了,她強忍笑意道:“小姐,窮書生自是比侯爵子弟好,他們不會看不起咱們,可是未必他們就比侯爵子弟好到哪去,多少窮書生不是騙了身子又騙錢!”
紅玉更加氣了,直接趴在梳妝臺上,用手死死的擰著手中的手帕。
“奇了怪了!奇了怪了!”就在這時,她的房門被人一把推開,只見一身材高挑,膚白貌美的女子面帶詫異的走了進來,手中還拿著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紅玉轉(zhuǎn)過頭抬眼望了一下她,隨后又將頭埋進了雙臂之中。
“綺羅姑娘!”丫鬟打了個招呼。
綺羅躡手躡腳的走到紅玉跟前,俯身道:“紅玉,奇了怪了!”
“別來煩我!我現(xiàn)在不想聽你那個相好的事!”紅玉沒好氣的回了句。
綺羅呵呵一笑,拍著她的后背道:“不是說他,是白公子!方才有人說白公子想聽曲,卻是在小間,所以她們都不愿意去。認為這有損清譽,可是來傳話那丫鬟又說白公子銀票管夠,一想我便是去了,畢竟若他想行不軌,咱也是練家子對不對!”
紅玉沒有回話,倒是沒有這般惱怒了。
“怪就怪在這個白公子一進門,就塞給我一張一千兩的銀票,說他也不想聽曲,就問我?guī)拙湓?。你說是不是奇了怪了?一千兩??!就問幾句話!”
紅玉微微抬了一下頭,卻是沒有抬起來。
“他呢就問我這口音像是南方口音,我不就說咱們這些姐妹,江南人居多。他話鋒一轉(zhuǎn),就轉(zhuǎn)到了樓明理大人身上,他說樓明理大人也是江南人,問我知不知道!我一個歌妓,怎會知曉這么多,我就這樣說了句,他就叫我出來了,還讓我替他找個待的久一點的人去?!?p> 聽的這話,紅玉神情驀然間有些游散了,一股愴然之感從心頭泛起,同時一股恐懼也從她的尾椎一直蔓延到了全身,她的腦海中漸漸浮現(xiàn)出不少往事,有水墨似的煙雨、有望不盡的荷花、有一條條的烏篷船,白墻黛瓦的宅院……轟隆,隨著一聲炮響,這些都化作了斷壁殘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