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天深夜,武裝斯康姆營地外圍。
高勇離開營地,牽著一個蓋著黑袍的斯康姆,經(jīng)過營地北口的哨所。
“高勇大人,您為何帶著這個斯康姆出營?”哨兵禮貌地攔住了他倆。
“這家伙白天在鐵匠鋪幫工,把我的寶劍打壞了。我抓他回去受罰?!?p> “明白了,您路上小心。這笨手笨腳的賤種!”說完,哨兵踹了斯康姆屁股一腳。
這倆借著月光來到了一處山坡,高勇掀開了斯康姆的黑袍子。
“吳……那個誰誰,我們到了,高華一會就來?!?p> “是,神明大人。您其實可以換個借口,比如鐵匠鋪需要熟練工,寶劍需要專家修理之類的。順便說一下,我叫吳明?!眳敲髅ü烧f。
“高華說,如果你再碎煩,就把你舌頭割了?!备哂抡f著,掏出一把匕首。
吳明立刻閉嘴了,站得筆筆直。
不一會,高華也罩著黑袍,風(fēng)塵仆仆地來了。
“高華大人,發(fā)生什么事了嗎?這么神神秘秘的。”
“事情起了一些變化,得避免被其他神明看到我和你們有接觸,免得他們夜里睡不著覺,白天脾氣暴躁找我們麻煩?!备呷A一邊脫下袍子一邊說。
“哦,明白了。”其實吳明一點也不明白。
“但兩個營絕不能解散,訓(xùn)練也不能停。食糧和兵器我會幫你們解決,但訓(xùn)練我沒法直接指揮,所以由你來組織。這就是今天找你來的原因?!?p> “是,高華大人,我絕不會辜負(fù)您的期待,每天準(zhǔn)時把士兵帶到訓(xùn)練場。”
“不能去訓(xùn)練場,你們就在營地里練?!备呷A搖搖頭
“???但是營房空地太小了,施展不開啊?!?p> “那就擴(kuò)建營房?!?p> 吳明愣住了,以為小小的神明大人在開玩笑。但借著滿天繁星,他看見高華的雙眼閃著光。
“明天施工隊會來擴(kuò)建。大伙好好干吧,我會從城堡塔樓上盯著你們的,誰也別想偷懶?!?p> 高華只是嚇唬他,距離這么遠(yuǎn),其實塔樓上啥也看不清。
“是!”嚇唬奏效了,吳明站得畢恭畢敬。
一人二神就此別過。
時間步入五月。選舉就在這個月中旬。
雨季的前夕,一年中最干旱的時節(jié)。晴空萬里無云,在太陽的炙烤下,皺巴巴的樹葉就像濕透后又晾干的紙,脆得幾乎一折就斷。
今天,領(lǐng)主一大早就帶著隨從們出去了,偌大的城堡幾乎空無一人。
機(jī)會。
高華找了個借口,若無其事地溜達(dá)出城堡大門,溜進(jìn)斯康姆營房,來到了改造一新的第三大隊營房門口。
他像做賊一樣四下張望,確認(rèn)安全后,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放到了嶄新的營房門板上,但還沒下定決心推門。
自從幾天前和領(lǐng)主互相摸底后,高華每天就處于這種矛盾的心境中。
按照領(lǐng)主的意思,他本人并不反對加強(qiáng)人類力量,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將人類視為“聽命于高家”的私有武裝。
既然領(lǐng)主解散人類軍隊,表面上是迫于外界壓力,那只要在外界看不見的地方,再把軍隊悄悄組建起來不就行了。
反正那倆老頭,是絕不會屈尊蒞臨污穢惡臭的斯康姆營地的。
在領(lǐng)主有意無意的默許下,源源不斷的裝備、糧食和其他物資,運進(jìn)了第三大隊的大門。米面、肉蛋奶、長矛、梭鏢和投射器、盔甲……應(yīng)有盡有。
監(jiān)工也不再給這些特殊的人類派發(fā)任務(wù)。領(lǐng)主甚至對他們擅自擴(kuò)建營房睜只眼閉只眼。
只是,為了掩人耳目,士兵們不得隨意出現(xiàn)在訓(xùn)練場等公眾場合,高華也不得隨意接觸他們,一切只能由一營營長吳明負(fù)責(zé)。
從此,整齊的操練聲,而偶爾懲罰士兵的鞭撻聲,從原先沉悶的營地傳出。
而高華則不折不扣地履行自治領(lǐng)防衛(wèi)軍副司令的職責(zé)——每周末準(zhǔn)時在戰(zhàn)士面前露一下臉,然后將訓(xùn)練全權(quán)交由高勇負(fù)責(zé)。
對此一無所知的黑精靈們終于感到安心,針對斯康姆的敵意下降,街上奇怪的謠言也漸漸消弭。
雖然麻煩了些,但還算皆大歡喜。
但沒了訓(xùn)練任務(wù),高華整天無所事事,閑得手癢,又對部隊訓(xùn)練情況放不小心。
今天,他終于下定決心,要親自檢驗吳明的訓(xùn)練成效,正在猶豫中,洪鐘般的嗓音突然在他背后炸開:
“上午好啊,斯康姆國王!”
“哇!二哥,你別嚇我……”
高勇颯爽地站在他身后,露著潔白的牙齒爽朗地笑著,一把摟住他的肩膀說:
“你小子咋總是這么一驚一乍的,是不是背著大家做了很多虧心事,心虛怕被發(fā)現(xiàn)?”
“別胡鬧了,咱不是有默契了嘛,神明的事歸你,人類的事歸我。還有,那個外號能不能別再提了,確實讓我聽著心虛?!?p> “不是我,是父親提的?!?p> “什么?你說真的?”高華一下子緊張了,臉色僵住了。
“那當(dāng)然,我騙你干嘛?父親今天早起,獨自吃早飯的時候,悄悄地在念叨‘斯康姆國王’,還一邊呵呵笑?!?p> 這畫面簡直詭異得有些恐怖了,高華在五月天都感到一絲涼意,不禁打了個寒顫。
“可可……他獨自吃飯,你怎么聽見的呢。”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我今天也恰好早起,路過小飯廳的時候正好碰見的,覺得挺有趣,所以特意來和你分享一下?!?p> 老哥,謝謝你分享。
“果然,他還是在意那傳言……”
“傳言?什么傳言?哦,說你要奪權(quán)的那個?不可能,你是父親的親兒子,他沒有理由懷疑你?!?p> “那他早上……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就像剛才說的那樣,我只是告訴你一件趣事。”
“好吧。父親上午還回城堡嗎?”高華急切地問。
“他視察灌溉渠疏浚工程,可能一整天都不會回來。馬上就要選舉了,總得做做樣子。你有什么急事找他嗎?”
“嗯……也沒什么太要緊的大事兒?!备呷A勉強(qiáng)冷靜下來。
“那就明天再說吧。我一會也得去工地上,陪他一起造勢。你要一起來嗎?這是來自二哥的誠摯邀請,歡迎戰(zhàn)爭英雄加入我們?!备哂滦χf。
“嗯,我很想去,但我只是個小孩子,會添亂的。而且,同胞們對我的看法也比較……分化?!备呷A婉拒。
高勇惋惜地說:“那倒是,斯康姆的那些事兒,確實挺有爭議。那你先忙自己的事吧,我先出發(fā)了?!?p> 臨行前,他重重地拍了兩下幼弟的肩,低聲說:
“凡事適可而止,國王陛下?!?p> 說完,撇下目瞪口呆的弟弟,走了。
高華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沒有推門,回到了城堡。
是夜,狂風(fēng)呼嘯,電閃雷鳴。
領(lǐng)主和高勇都沒有回來。
高華的新臥室在另一座塔樓,窗戶朝南,正對著斯康姆營地。今晚,他百無聊賴地靠在窗邊,琢磨著父兄的意思。
雨還沒下,夜空漆黑如鍋底,偶爾被閃電照亮。
雷電總是能激起最本能的恐懼,尤其在沒有避雷針的時代。高華有些憂慮地看著窗外。
突然,一道閃電離得非常近,幾乎貼著塔樓外壁劈下,一直劈到山丘下的斯康姆營地。高華還沒來得及感到驚嚇,春雷就轟隆而至。
轟鳴的雷聲逐漸消散,但閃電的強(qiáng)光仍然停留在視網(wǎng)膜上。
不對。
那可不是閃電的殘影。
是火光!
就在斯康姆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