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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分手后

被迫分手后

橙疏 著

  • 玄幻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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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9-10-09上架
  • 197331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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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沒有分手那么簡單

被迫分手后 橙疏 19150 2019-10-09 16:49:58

  母親掛斷電話后,背對慕疏,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媽,您剛生完弟弟,得多休息啊。”

  母親轉(zhuǎn)過身時,她感到空氣一下子凝結(jié)了。她眼前的母親面如死灰,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她站立的過程,她一定會相信那是一具僵尸。

  “哦?!?p>  隨著母親一開口,周圍的空氣才漸漸活躍起來。她過去攙扶母親回到床邊,緩緩坐下。

  母親渾身顫抖個不停:“小疏啊,你爸呢?”

  “他抱著弟弟還沒回來呢,好像在醫(yī)院問護(hù)士……”

  沒等慕疏答完,母親頻頻點(diǎn)著頭示意她不用繼續(xù)說了。

  “媽,您怎么這么著急給保姆打電話啊,爸爸一會兒就回來了,弟弟也是?!?p>  “你先出去吧?!?p>  她還想說什么,但看到母親的眼角滲出淚來,便幫母親把被子蓋好,關(guān)上門,悄悄出去了。

  或許是母親剛生完孩子,體內(nèi)激素難以控制,所以才會如此,慕疏想。

  可她怎么也沒想到,剛才的那通電話,是母親得知弟弟死訊的電話。

  她幾乎不相信這是事實(shí),弟弟才出生不到一周,怎么就這么沒了?

  直到家里一大群親戚沒命地敲門,來她家哭嚎,她才知道,這已經(jīng)是無法改變的事實(shí)了。

  慕疏看著四周的白布,太陽一照,明晃晃的,那是把把帶毒的劍,直直地刺進(jìn)她的心里。

  她一抬頭,大廳中間擺著幾束白黃相間的菊花,中間空著一塊相框。

  弟弟的遺像,都還沒來得及照……

  她剛要哭出聲,急忙用手捂住,不能讓媽媽聽到,她現(xiàn)在不能傷心。

  慕疏躡手躡腳地靠近媽媽臥室,開出一條縫。

  母親安靜地坐在床上,目光游移地看著窗外。

  近一個月,母親都是這個狀態(tài)。

  “爸,您回來了?媽媽今天出月子,她說她可以給咱們做飯吃了?!?p>  父親聽慕疏說了半晌,并無半分驚喜之色。他將外套掛在衣架上,面無表情地坐在餐桌旁。

  “親愛的,你回來了?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歡吃的?!?p>  父親愣了幾秒——母親極少對父親這般殷勤。

  “媽,您累壞了,我去盛飯吧。”

  “小疏,你去舅舅家,喊舅舅舅媽來吃飯?!蹦赣H站在桌子旁,說話的神色與一月前掛斷電話后一模一樣。

  慕疏聽出話中的不可抗拒,她慢慢放下飯碗,帶上手機(jī)、鑰匙,出了門。

  這一走,竟是她與父母雙親的訣別。

  帶舅舅舅媽回來,打開門的那一刻,她已經(jīng)不想再去回憶了,哪怕已經(jīng)過去十年,當(dāng)時她悲慟的情緒依舊無以言表。

  盡管母親還有氣息,被抬到醫(yī)院搶救,也在父親去世后第二天,在慕疏的懷中離世。

  她什么都沒有對慕疏說,一直微笑。

  慕疏跪在父母的墓碑前,努力不讓自己回憶那痛苦的一切,可骨肉至親,這種生離死別還是要足了她的眼淚。

  “嗒、嗒……”淚水在一滴一滴掉落。

  陶蘇跪在她旁邊,遞來一張紙巾。

  “真不好意思,今天是你生日,還陪我來清園林。走吧?!蹦绞钄[好花,放上酒,磕完頭后,跟陶蘇離開了。

  “這個月生活費(fèi)舅媽給你了嗎?”

  “嗯?!?p>  “你舅舅雖然對你好,可他在家里說了不算,到頭來,你還是吃虧。”

  “無所謂了,爸媽去世后,我寄宿在舅媽家,也給她添了不少麻煩。”

  陶蘇喊了起來:“什么?。∷麄冑u了你家的房子,那錢,不應(yīng)該給你嗎?”

  周圍人的目光開始向她們這邊聚集。

  “行了行了,你在學(xué)校這么大聲說話就罷了,商場里,小點(diǎn)聲?!?p>  陶蘇瞥了慕疏兩眼,沒再作聲。

  “同學(xué)們上報明天用的東西,還有什么沒買?”

  “都買完了,走過公園,到對面坐公交車就行了?!?p>  兩人穿出商場,往公園的方向走去。

  蜉蝣國,蜉王殿。

  “參見蜉王。”三位蜉蝣國皇子在殿下齊刷刷地跪拜。

  “都起來吧。”蜉王笑盈盈地走下臺階,直奔其中一個皇子那里。

  蜉王拉著他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司葉啊,到了異國,你就是他們倆的領(lǐng)袖,可要多多照顧他們啊?!闭f完,蜉王象征性地看了看另兩位皇子。

  “知道啦!”司葉痞痞地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

  “多謝蜉王?!?p>  “司葉最小,你們倆呢,蜉年法力都比他強(qiáng),就不用跟他爭了,這夢寶石,可保司葉在五百蜉年法力以上不透明,只要沒有異樣,異國人便不會把你們怎么樣。”

  “是?!?p>  蜉王頓了頓,扶起另一位:“陸天,三人中你最大了,蜉王相信你能完成掠魂的任務(wù),將異國人的魂魄都掠到蜉蝣莊作奴隸,那時,我們蜉蝣國就不愁沒有供給了?!?p>  “遵命?!?p>  陸天一板一眼地回著話,一點(diǎn)不正經(jīng)的口氣都不敢有。

  “顧衣,你也是,雖說你跟陸天都沒有夢寶石護(hù)體,但司葉昨天向我求了恩,我再賜你們幾百蜉年的法力?!?p>  “多謝蜉王?!眱扇穗p雙跪下。

  司葉一跳鉆到蜉王的懷中:“行了,蜉王!我們馬上就出發(fā)了,您就不想我們么?”

  蜉王的手又回到司葉的手上,他笑著舉起司葉的手,一邊舉著一邊看,若有所思地說:“距蜉蝣國建成已有十年,巫師算過,只有找到一位長相與我相似,手指缺陷也與我相似的異國女孩兒,將她帶回,蜉蝣國的子民才不用每日辛苦地植樹,靠那點(diǎn)可憐的樹木凈化空氣?!?p>  司葉又跳了出來:“那好哇,反正我們蜉蝣國的皇室個個會掠魂,真找到她,不怕她不從!”

  蜉王笑著拍著司葉的肩膀:“我的孩子們,你們的生長速度是異國人的五倍,現(xiàn)在你們都是二十幾歲的異國人,不要忘記。還有,剛?cè)氘悋?,需要前身過渡,你們的前身,我還沒安排吧?”

  “我要最高貴的!”司葉說。

  蜉王笑著應(yīng):“好好,你要什么都行!給你蜉蝣國最敬重的蟬可好???”

  “恭喜司葉?!鳖櫼屡c陸天又跪下。

  司葉滿足地依在蜉王身邊,等待蜉王繼續(xù)安排。

  “顧衣,你就要……”

  “蜉王,您給安排什么,兒子就遵什么。兒子盡早完成掠魂任務(wù),擴(kuò)充自己的莊園,以在異國落定,好讓您與植林王不再這樣辛苦?!?p>  聽到植林王三個字,蜉王的嘴唇猛地抽動了一下,他猶豫片刻,緩緩說道:“那就蜉蝣國第二高貴的魚吧。”

  “多謝蜉王!”

  “陸天的……”

  這時,葉妃走了起來。

  “母妃,您怎么來了?”司葉跑過去迎接。

  “參見蜉王。聽說要給三個孩子去異國選定前身,既然另兩個都選好了,也不好變更,但我想,陸天的,我來定吧,可以么?”

  陸天跪在地上,略抬了抬頭。

  蜉王點(diǎn)了點(diǎn)頭,司葉與顧衣突然都不說話了,雙雙退去。

  剛出殿門,大家聽到里面?zhèn)鱽韼子涰懥恋亩饴暫完懱斓某烈鳌?p>  顧衣嘆了口氣:“雖然陸天是長子,可他幾乎每天都挨你母妃的打,蜉王也不管啊?!?p>  “是啊,大家都傳他不是蜉王的孩子,因此蜉王不喜歡他,雖然表面給他大皇子的位分,但大家都知道的?!?p>  “可我覺得他很可憐?!?p>  “我也覺得。但沒辦法,在蜉王那里,他沒有任何勝算。不是蜉王的骨肉,怎么做,都是錯,不是么?”說完,司葉看向顧衣。

  顧衣怯怯地收回想說的話,默默跟在司葉后面。

  “你們在干什么!”

  一群小學(xué)生圍著一只白色的小狗,它似乎很久沒有進(jìn)食,眼神無助而哀凄。

  孩子們用黑色細(xì)長的繩索勒住它的脖子,像丟秋千一樣吊起來來回?fù)u。

  “住手!”

  孩子們并沒有聽到這邊有人在喊。

  “慕疏,怎么了?”

  “陶蘇你跟我過來。小孩子們在虐待一只流浪狗!”說著,慕疏沖上前一把奪走孩子手中的繩索。

  “你們家長在哪里?不能這么對待小動物!大人們沒跟你們說過嗎?”

  個頭最高的一個小男孩兒仰起頭看著慕疏,不屑地說:“阿姨,你去找吧!我要星星,我爸都會給我摘!”

  說話的小男孩兒跳過來要搶繩子,慕疏向后退了一步,小男孩又向前跳了一下,后邊一群孩子跟著起哄。

  小狗仰起頭望著慕疏,眼神里沒有求助的信息,也沒有驚懼,慕疏甚至從那眼神里看到勢在必得的勝利曙光。

  陶蘇上前擋住孩子們,故意作勢:“你叫什么名字?哦,我記起來了,你是哪個班的學(xué)生來著?我認(rèn)識你們班主任,我這就去告訴她,說你帶一群孩子虐待小動物!”

  陶蘇胡亂編的話,孩子們信以為真,帶頭的小男孩愣了一下,蹲下來抓起一把石子就往慕疏身上掄,孩子們一哄而散。

  慕疏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捧起那只小白狗,“你餓不餓呀?別怕,跟我們走!”

  兩人去了最近的超市,那里并沒有賣狗糧的,慕疏買了兩根肉腸,一個飯團(tuán),在草坪旁將食物打開,一口口喂給它。

  它很乖,見到食物也沒有狼吞虎咽,吃一口抬起頭看一眼。

  “慕疏,喂完咱們得快些走到車站去,不然趕不上晚上的會議了?!?p>  “陶蘇?”

  “怎么?”

  “咱們把它帶回宿舍吧,它在這里太危險了?!?p>  “它?狗?”

  “是啊,它太小了,容易被欺負(fù)?!?p>  “不行不行,學(xué)校不讓帶小動物回宿舍,再說,我怕狗?!?p>  “那好吧?!蹦绞瓒紫聛?,小白狗正不緊不慢地享用她們買來的食物。

  她用無比憐惜的眼神看著它,“你多吃點(diǎn)啊,在街上不要亂跑,這里車多。你要小心壞人,遠(yuǎn)離小孩子,孩子們小,不懂事,你不要怪他們。我們出來逛街時間有限,也不能帶你回學(xué)校,我們回去了,你自己要小心?!?p>  說完,她與陶蘇提著大大小小的袋子,跑著去趕公交車了。

  “你看,這些,夠了吧?”

  “夠了,不夠的話社團(tuán)還有幾根記號筆?!?p>  “我還買了針線,可以用來縫接標(biāo)語?!?p>  慕疏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今晚,是時候譜寫她們熱血涌動的青春宣言了。

  陽光剛剛在柵欄上方落腳,女宿舍樓前已經(jīng)熙熙攘攘。

  陶蘇迅速走到隊(duì)伍中間不顯眼的位置,麻利地抓住慕疏,低聲對她說,“人都齊了,除了隔壁宿舍的秒秒?!?p>  “昨天晚上在走廊給大家開會的時候已經(jīng)說好了,今天一個不能少,當(dāng)時也沒有反對的,臨陣退縮,算什么!”慕疏氣憤地跺著腳。

  “條幅已經(jīng)拉上了,標(biāo)語也有專門的人舉著,你看,現(xiàn)在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p>  慕疏得意地看著隊(duì)伍,儼然一副蓄勢待發(fā)的陣勢,她滿足地仰著頭,揚(yáng)起嘴角。

  隊(duì)伍的正前方,校園報社的同學(xué)舉著相機(jī)在不失時機(jī)地抓拍,半蹲身體的樣子,讓正在游行的法學(xué)院同學(xué)感到很滑稽。

  大三了,學(xué)校讓她們搬到離教學(xué)樓遠(yuǎn)、離食堂遠(yuǎn)的東區(qū),其他學(xué)院的女生連一個不滿的眼色都不敢有,可法學(xué)院的女生可不是好惹的。

  陶蘇的父親是法學(xué)院的院長,竟也不替她們說一句話。既然態(tài)度如此強(qiáng)硬,那必定是要孩子們通過“起義”的方式引起校方注意了。

  眼瞧她一個學(xué)生會主席,陶蘇一個副主席,穩(wěn)穩(wěn)地組織了這場活動。

  其實(shí)慕疏并沒有太憤怒,只是想告訴世界,有個角落是屬于她的,幼稚也罷,胡鬧也罷,她是一定要的,二十多年,她想要胡鬧一次。

  慕疏小聲向前面的同學(xué)傳著話,隊(duì)伍旋即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前進(jìn),“拒絕搬家還我安定生活”的標(biāo)語用學(xué)生們的床單縫制,舉在隊(duì)首顯得格外顯眼。

  “搬個家而已,學(xué)校又提前給你們準(zhǔn)備了車和袋子,一看就是嬌生慣養(yǎng)的孩子,在家里受不得半點(diǎn)兒委屈!”

  “呵呵,鬧成這樣給誰看呀?要我看大多是想借此機(jī)會火一把吧?”

  “起義?!胡鬧!法學(xué)院的女生真不知天高地厚,在學(xué)校學(xué)了幾年的法,現(xiàn)在拿這出對付學(xué)校來了?”

  “就是就是,一點(diǎn)感恩的心都沒有!學(xué)校是培養(yǎng)人才的地方,這么鬧像什么活,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說,新老校區(qū)合并,學(xué)校這么安排一點(diǎn)錯處也沒有呀?!?p>  路過男寢,大家聽到同學(xué)們對此事議論紛紛。

  平時就愛看熱鬧的男生們現(xiàn)在可逮到好戲看了,一個個不肯回屋,面帶詭異的笑,在陽臺的吹著口哨,約會的也手牽手站在路邊,想看法學(xué)院的女孩子們這么鬧,到底什么結(jié)局。

  “誰!是誰準(zhǔn)你們這么鬧的!組織者給我站出來!”導(dǎo)員趕到隊(duì)伍前面的時候已經(jīng)氣喘吁吁。

  “沒有!我們都是自愿的!”口號早已安排好,慕疏在隊(duì)伍里看著導(dǎo)員氣惱的樣子,心里有些難受,覺得對不住他,畢竟這件事與他無關(guān),可與她想要任性一次的心性比起來,顯然后者占了上風(fēng)。

  導(dǎo)員氣得一塌糊涂,“你們!平時……有什么事不滿不能跟我說?通知你們的時候一聲不吭,現(xiàn)在這是搞什么!你們根本不知道后果!都給我回去!”

  沒有人聽導(dǎo)員的話,同學(xué)們依然緊緊湊在一起,準(zhǔn)備繼續(xù)往前走。

  “都站住!”導(dǎo)員喝住繼續(xù)往前走的隊(duì)伍。

  慕疏傾過身,看到平時沉著穩(wěn)重的帥氣導(dǎo)員現(xiàn)在已經(jīng)面紅耳赤,青筋暴起,眼含紅絲,嘴唇也哆嗦起來。

  老師對不起,她在心里想,您并沒有做錯什么,正巧這次的事發(fā)生的時間正好是她最壓抑的時候,同學(xué)們準(zhǔn)備考試心里也煩躁得很,平時正常的安排在她眼里,都是挑釁,見慕疏提起,同學(xué)們一呼百應(yīng),一絲猶豫也沒有,一股腦全部報了名參加。

  都需要借機(jī)發(fā)泄一下,本不想牽扯到導(dǎo)員,平時他對學(xué)生們也算盡心,可年輕氣盛的慕疏哪能周全所有人,一心想出眼下這口氣。

  學(xué)校畢竟是學(xué)校,有的是方法對付這些稚嫩的學(xué)生,每一屆都是這樣搬的,顯然是她們無理取鬧,結(jié)局要搬是肯定的——這些她知道。

  可她就是要鬧一鬧,讓學(xué)校知道,法學(xué)院的女生,不是好惹的。

  “慕疏!慕疏你給我站出來!”見同學(xué)們不松口,導(dǎo)員便從學(xué)生會主席問起。

  陶蘇一下子擋在慕疏面前。

  同學(xué)們迅速又將隊(duì)伍緊了緊。

  導(dǎo)員目光銳利,見陶蘇與他對視卻不躲閃,平時她又與慕疏最要好,心里便知她擋的是慕疏。

  “傅陶蘇,你不想畢業(yè)了是吧?我這就告訴傅院長,你立刻收拾東西給我回家去!”陶蘇挑著眉看著導(dǎo)員,絲毫不退讓。

  “讓開!再不讓,我就處分你!”

  慕疏推了推陶蘇,但陶蘇并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再僵持下去,陶蘇的結(jié)局不會太好,不能因?yàn)樽约旱囊粫r之快毀了陶蘇的學(xué)業(yè)。

  慕疏騰出一只腳準(zhǔn)備站出來。

  “你們在干什么?”院長來了。

  陶蘇見狀,下意識向后躲了躲。院長四下尋找,顯然是找他那不省心的女兒。

  “你平時怎么教育她們的!任由她們在學(xué)校里這么胡鬧!你這個導(dǎo)員還想不想做了!”

  “對不起院長?!睂?dǎo)員一個勁地向院長道歉,同時用銳利的眼神掃視隊(duì)伍。

  “任秒秒呢?她是組織委員,這次活動一定是她組織的,也不用找了,直接扣光了她的學(xué)分,是結(jié)束活動還是退學(xué),自己選吧。”

  院長一定是從陶蘇那時得知,秒秒平日里與慕疏、陶蘇交好,這次先從她說起,是想利用慕疏與陶蘇護(hù)著好友的心態(tài)。

  聽院長如此說,原本堅韌無比的隊(duì)伍墻壘瞬間軟塌下來,慕疏感到周圍一陣騷動。

  同學(xué)們雖想出氣,但最擔(dān)心的還是學(xué)業(yè)受影響,院長這樣說,無疑要以最快速度擊垮她組織起來的隊(duì)伍。

  慕疏推開擋在前面的同學(xué)們,大步走到院長和導(dǎo)員面前?!安魂P(guān)秒秒的事,是我組織的。怎么樣,還算整齊吧?”

  院長被氣得兩眼冒星,哆嗦著指著她,“告訴你,你們學(xué)生會的幾個頭兒,你,傅陶蘇,還有沒來的那個任秒秒,一個都別想逃脫責(zé)任!”

  慕疏笑嘻嘻地說,“是我一個人組織的,與她們沒有關(guān)系?!?p>  “別扯沒用的,那個組織委員任秒秒,還有副會長傅陶蘇,都準(zhǔn)備接受處分吧!”

  “院長,都說了是我一個人組織的,不能因?yàn)槿蚊朊胧墙M織委員就判定是她組織的啊。都是我一個人的決定,同學(xué)們更是無辜的,不用再為難大家了。你讓大家都回去,我跟你去接受處分就是了?!?p>  “廢話!你第一個跑不了!你看看,滿學(xué)校的學(xué)生,都圍著你們看,鬧成這樣,也不是你們散了就能解決問題的,都走到哪兒了,???從宿舍樓前走到南區(qū)了,不知底細(xì)的,還以為學(xué)校把你們怎么了,引起多少不必要的風(fēng)波!慕疏,就因?yàn)槟銈儙讉€鬧性子,告訴你,你想清楚了,這個后果不是將來你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的,既然你做好了退學(xué)的準(zhǔn)備,這樣的話,只要你一個人退學(xué),這件事就算了結(jié),你這個學(xué)生會主席也算夠意思?!?p>  慕疏忍不住笑出了聲。

  陶蘇看著她,搖了搖頭。

  “院長,我也有參與,不是慕疏一個人的主意?!?p>  院長到處找,說話的人沒在隊(duì)伍里,在旁邊看熱鬧的人堆里,看到了任秒秒。

  她一直在跟著隊(duì)伍,只是沒有站到里面就是了。

  “你來了?哼,就猜到你也有份。你們?nèi)齻€,還有各班班長,都跟我走!”

  慕疏向同學(xué)們使了使眼色,大家有秩序地一點(diǎn)點(diǎn)散去。

  秒秒湊到慕疏耳邊,小聲說:“怎么樣,我就猜學(xué)校會用這種方法來處分咱們,不是說好了么,我跟著隊(duì)伍走,出事的時候,我一個人承擔(dān),你怎么突然一個人承擔(dān)了?你們倆怎么回事?”

  “什么?沒有人告訴我呀,我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p>  “我讓閔昔告訴你了啊,昨天我忙著社團(tuán)的事,看到閔昔,就讓他轉(zhuǎn)告你了。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那次生病走不了路,室友回家了,是你天天給我送飯,我怎么可能背叛咱們之間的友誼!”

  慕疏笑著說:“秒秒,謝謝你?!?p>  “在后面嘀咕什么呢!”導(dǎo)員喊道。

  “沒事,老師?!贝蠹益移ばδ樀乜粗鴮?dǎo)員。

  遠(yuǎn)方有幾朵紅云飄來,掩了太陽的傲嬌,大地溫暖地羞澀起來。

  慕疏的心向下穩(wěn)穩(wěn)地落了落,還算解氣,她覺得自己很偉大,大步隨院長、導(dǎo)員走去。

  無聲無息過了這么多年,她總算過了有聲音的一天。

  十幾歲就沒了父母,一直寄宿在舅舅家,很小她就學(xué)會了察言觀色,從不向舅媽多要一分錢,可即使如此,她還是受盡舅媽的白眼。

  那頻頻的白眼很有威力,能讓她總是抬不起頭來,盡管她成績優(yōu)異、性格獨(dú)立、為人地道。

  她不理解——一個從來都不故意犯錯的人為什么總是得不到公平的對待。

  既然乖乖待著也是錯,那么不如動起來,反正都是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來吧!

  組織完這場無疾而終的“起義”,她算是知道了,自己雖然內(nèi)向,但絕不膽小,對她來說,這個結(jié)論很重要。

  嗯,至少今天對她來說,是有聲音的。

  不遠(yuǎn)處,教學(xué)樓與學(xué)生活動中心交界處,一大片草地上有三個跪在地上的人影。

  “司葉,咱們這樣是不是太格格不入了?”

  “這么大的草地,在咱們蜉蝣國很少見,在這里行禮是最合適不過的了。這里的人真是對綠色一點(diǎn)敬意都沒有,活該他們受盡環(huán)境的折磨!”

  “有好多人在看咱們,還是起來吧?!?p>  “好吧,既然太顯眼,以后見到草坪就不用行這么大的禮了,原地鞠躬就行。但我們不能忘了蜉王的規(guī)定,看到超過百年的古樹,一定要行禮。”

  “我們謹(jǐn)遵蜉王的教導(dǎo)。”

  “咱們起來吧。”

  “司葉,你不是說就在這附近有信號了嗎?到底是誰?。课覀円业娜??”

  “等等,別急,我看就是那幾個女生其中的一個。”

  另兩個男生隨著聲音望去,隊(duì)伍已經(jīng)散開,大家各歸各位了。

  當(dāng)然,他們幾個想細(xì)看誰的話,有的是辦法。

  “哎,你們瞧,這幾個妞兒夠個性,反正咱們正好碰上了,就在這里選吧?!?p>  “是啊,反正都走到這里了,蜉王讓我們盡快找到掠魂的目標(biāo),已經(jīng)路過好幾所學(xué)校了,都沒有找到蜉王要我們找的人,不如先在這里掠幾個人的魂?!?p>  “哈哈,陸天!蜉蝣國的皇室血脈個個會掠魂,你急什么???怕完不成蜉王給的任務(wù)嗎?”

  “你們倆啊,這么著急,八成是看上哪個姑娘了吧?不過說實(shí)話,那個領(lǐng)頭兒的,一舉一動都很討人喜歡,主要是,長得還不錯。”

  “哎?司葉,那妞兒我可先看上了,叫——慕疏是吧,小時候玩偶讓著你,現(xiàn)在,蜉王擔(dān)心這里的污氣將我們腐蝕成流油,便多賜了蜉年法力讓我們多修一層屏障,以此抵御。蜉王給你們倆的蜉年法力那么多,你的前魂身是蟬,吃著綠葉很快就修成人形,顧衣你也是,在池塘里化成魚,自然也少不了吃的,而我……你們倆都比我先修成人形,司葉,這次選掠魂的對象,我可不能讓著你?!?p>  “陸天,你是我哥,我自然不會與你爭。只是你看,那妞兒的手指配不上你的氣質(zhì),你看,她的無名指關(guān)節(jié)夸張地突起,這樣的女孩子格外有心機(jī),我擔(dān)心你收了她去莊園,會誤了你以后的前程,畢竟您是兄長,蜉王還是最器重您的?!?p>  陸天的臉突然陰沉下來,沉默不語。因?yàn)樗救~故意將自己的無名指同樣突出的關(guān)節(jié)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會這么巧吧……真的是她?蜉王要找的人就是她?”

  “嗯,長相俊美,無名指關(guān)節(jié)突起,正直、獨(dú)立,不就是她么?”

  三人仔細(xì)看了看,其實(shí)慕疏并不是濃眉大眼的美女,但屬于耐看型,越看越好看。

  “異族果然有這樣的人。蜉王也沒說她有什么特殊能力,巫師算完就讓咱們來!我們現(xiàn)在可是寡不敵眾啊哈哈……”

  一向惜字如金的顧衣現(xiàn)在竟開起玩笑,陸天哭笑不得。是啊,他怎肯為了自己得罪蜉王最中意的司葉呢。

  又細(xì)瞧了瞧,定睛后,陸天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對司葉和顧衣說,“得了,硬搶的也沒意思,我看后來跳出來的那個挺知道感恩,雖說沒打算參與,但見有人為她解圍,她倒是投桃報李,不錯。就她了。任秒秒?!?p>  顧衣笑了笑,用細(xì)長的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其中一個放大影像后的頭像,微微一笑,“她……”

  司葉與陸天七扭八歪地湊過來,看了看顧衣指的女孩兒,正是陶蘇。

  “嗯,自己有關(guān)系,卻不出賣朋友,又堅定地?fù)踉谂笥亚懊?,義氣。事發(fā)后面對處罰毫不畏懼,是個堅強(qiáng)的女孩兒。這正是咱們蜉蝣國人缺乏的品格?!?p>  陸天見司葉要了慕疏,心里很是不舒服,可此時顧衣滿足地笑了笑,陸天見狀只能作罷。

  “兄弟們,那要什么魂色配她們呢?”

  陸天說,“要些新奇鮮亮的顏色才配,綠色、白色、粉色不錯。”

  顧衣連忙點(diǎn)頭表示贊同:“女孩子用這些顏色配襯很搭。至于每個女孩具體分配哪個色——司葉你覺得呢?”

  陸天在心里嘀咕,就看不慣顧衣那陽奉陰違的樣子。

  他母后死的時候他還小,整個蜉蝣國上下全是白色,那時他就恨極了白色,一看到白色的東西就想起那些不眠難安的日子。

  “就分配個顏色,二弟你太小心了。大家誰喜歡什么顏色就直接選好了?!标懱煺f。

  顧衣默不作聲。

  司葉認(rèn)真地思忖著:“綠色與白色是很不錯,唯有粉色,不太襯她們幾個的個性,顧衣你覺得呢?”

  “嗯……我也覺得……粉色有些柔?!?p>  司葉笑了笑:“要不,就紅色吧。夠辣?!?p>  另兩位猜中了司葉想要紅色,都等著他定奪,不成想此時他竟然沉默起來。

  過了好一陣,司葉才開口:“她的內(nèi)心并不是最火辣的,那個擋在她前面的才適合紅色。你們覺得呢?”

  陸天轉(zhuǎn)過頭看了看顧衣,看他依然揚(yáng)起那標(biāo)志性的假面笑:“可能她的內(nèi)心渴望有這么一天,而擋在她前面的那個每一天都是這么過的?!?p>  “就是這個意思!那我要綠色好了。”司葉說。

  他要綠色,又指明顧衣那位是紅色,那剩下的白色只能是——明知陸天最討厭白色。

  好心機(jī),陸天在心里罵道。

  “喂!你們幾個!閃開!”

  三人聽到一陣吼聲,轉(zhuǎn)頭一瞧,綠化師傅拿著水管正朝他們這邊對準(zhǔn),不遠(yuǎn)處停著一輛水車。

  “學(xué)校里的草坪是給你們隨便踩的嗎?這么多年的學(xué)怎么上的!父母辛辛苦苦供你們上學(xué),不好好學(xué)習(xí)還有閑心在這里曬太陽……”說話間,一股強(qiáng)勁的水流已經(jīng)向他們沖來,三人慌不擇路,紛紛墜入剛剛澆水的軟泥里,一邊甩著腿,一邊狼狽地跑開了。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從教導(dǎo)處出來,慕疏就找到閔昔。

  “我忘記了。不是故意的?!?p>  “這么重要的事情,你說忘記說忘記了?你知不知道這差一點(diǎn)影響到我們跟秒秒的友誼?”

  閔昔像個犯人,在聽候慕疏的數(shù)落。

  “秒秒昨天晚上告訴我的時候,我正去英語社團(tuán)送材料,趕上有人說社團(tuán)的事,就忘了告訴你了?!?p>  “閔昔,我是你女朋友!我跟陶蘇組織這么大的活動,你不是不知道,你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里,我還沒有你的英語社團(tuán)重要么?”

  “不是,”閔昔開始吞吞吐吐。

  “英語社團(tuán)是我組織起來的,肯定是要費(fèi)些心的。昨天他們要廣播的時候發(fā)現(xiàn)稿子還在我手里,我就趕著去送稿了,正好在半路碰到任秒秒,她帶著一群女生不知干什么去,然后攔住我,就讓我告訴你……”

  “行了!事情后果都造成了,你還說這些有什么用!”

  閔昔一聲不吭,慕疏看他這樣子,更加生氣。

  “別生氣了,你臉都?xì)馔崃?。”閔昔“噗”地笑出了聲。

  “笑?你現(xiàn)在還有心思笑?你知不知道今天游行一旦出了事,我與陶蘇和秒秒將受到什么處分!”

  閔昔的臉一沉:“那你就別組織啊……”

  “你……”慕疏一時語塞。

  在回宿舍的路上,她感到很舒服。

  童年,她一直活在父母的命令與所謂的建議下,外表溫柔內(nèi)向的她骨子里卻有著倔強(qiáng)熱烈的脾氣,這次她并不要什么結(jié)果,只要這個爽快的過程就可以了。

  今天,她是為自己而活。

  陶蘇、秒秒與她都無事,院長表面狠狠地數(shù)落了她們一頓,私下里卻將她們支走,與校方領(lǐng)導(dǎo)好一通道歉。

  慕疏透過門后玻璃看院長與導(dǎo)員向教務(wù)處老師不停地點(diǎn)頭、鞠躬,說他們不會顧及關(guān)系,如果校方定要追究他們一定會挺出身自愿受懲;但孩子們還小不懂事,而且法學(xué)院很多學(xué)生的成績還是不錯的,以后有望成為國家的棟梁,希望校方能為他們的未來考慮。

  慕疏見平時威風(fēng)凜凜的院長和導(dǎo)員竟為了她們幾個丫頭如此低姿態(tài)低頭彎腰地說對不起,她便隱隱地愧疚起來。

  慕疏走到鶴子湖,人不多,她忽然覺得這里很符合現(xiàn)在的心情,索性腿一蹺,頭一歪,身子一癱,雙目自然閉合,愜意地斜在長椅上。

  不管怎么樣,學(xué)還是要上,再過幾個月就是考英語六級的日子,歇一會兒,回宿舍拿書,就去上自習(xí)吧。

  本想靜靜地呆一會兒,不想一群女生經(jīng)過這里,還嘰嘰喳喳地議論誰誰好帥,花癡般尖叫著,聽著煩極了。

  她不禁皺起眉頭。

  “嘿?!币恢皇趾翢o預(yù)兆地搭在她的肩上,騷擾漂亮姑娘的情況遇多了,慕疏想都沒想手一揮狠狠地拍了回去。

  隨著一聲尖叫男生猛地將手抽回去,有些生氣地看著她。

  活該。慕疏想。

  男生甩著手嘴里滋滋地溜著風(fēng),試探著坐到她身邊。

  慕疏眼睛都沒抬。

  “我叫司葉?!蹦猩室庥酶觳仓庥|了觸她隨意搭在椅背上的胳膊。

  真是沒見過這么厚臉皮的,慕疏壓著怒氣睜開眼。

  眼前這個人的長相與他的行為極為不符,眼睛不大卻炯炯有神,皮膚不算特別白,但很細(xì)膩,毛孔細(xì)得讓人嫉妒,從眼睛到嘴巴,所有的曲線都極為完美,有雄性的威武也有些許女性的陰柔。

  能被女孩這么形容的也只有他司葉了,想想便覺得自豪,司葉更加自信了。

  唯一的缺陷就是他的無名指手指關(guān)節(jié),怪異地突出。

  她低頭看地看自己的手指,她的無名指關(guān)節(jié)也有一段怪異地突出,但他們的突出方式不同,她的像是天生,而他的像是受過什么嚴(yán)重的傷。

  確認(rèn)她睜眼看到了自己,司葉自信地沖著她笑了笑。

  畢竟是帥哥,知道女生再生氣,也不會厭惡這美好視覺的享宴。

  “我認(rèn)識你么?”

  “現(xiàn)在不就認(rèn)識了么,我說了,我叫司葉?!?p>  “我說,不認(rèn)識你,為什么要裝作很熟的樣子?”

  司葉的臉色漸漸難看起來。

  慕疏起身要走,被司葉一把拽住。

  她不耐煩地說:“真是沒完沒了,你到底要怎樣!”

  司葉勻了口氣歇了歇,神氣地脫口說道:“我看上你了,做我女朋友吧。我愛你?!?p>  “走開。”慕疏覺得這人無聊至極,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我是真心的?!?p>  慕疏轉(zhuǎn)過身,冷笑一聲,對他說:“你知道什么是愛?什么是真心?你當(dāng)然可以憑空就對第一次見面的女孩說愛,談?wù)嫘?,因?yàn)楝F(xiàn)在什么事也沒有,你無聊。等將來遇到任何事,你都會忘記今天所說的一切。碰到一個人就隨便示愛,如果真正的愛是金子,按你這頻率,見一個就說一次,這是什么?銅還是鐵?要么是石子?這么廉價嗎?”

  “你這個女人怎么這么刁鉆?跟你談戀愛是我給你面子。告訴你,你們女生看重的東西,我都有,金錢,資源,取之不盡,而且不謙虛地說,我長得也夠帥,你們女生不都喜歡這樣的男生嗎?”

  “我不屑花你的錢。”

  “假如我是你男朋友呢?”

  “可笑!我喜歡的東西,你沒有。”慕疏指了指鶴子湖,“如果你無聊想搏女孩子注意的話,可以跳湖?!闭f完她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司葉竟鬼使神差地走到湖邊,當(dāng)除了一灣湖水什么也沒看到的時候,燒心怒火油然而生。

  她這是先諷刺我不懂什么是愛,然后詛咒我跳湖自盡啊。行,我讓你看看什么叫不懂愛!司葉狠狠攥著拳頭。

  東邊天空陽光還是很刺眼,西邊卻有乒乓球大小低垂著的氣泡,晶瑩剔透,挨挨擠擠地排著。

  “呯”的一聲,一顆破碎了的球狀氣泡突地顯出眼前的明亮,太陽不顧不受歡迎的氣氛,硬闖進(jìn)來炫弄舞姿。

  兩排熱鬧的集市在眼前擺開,雖車水馬龍,人頭攢動,卻不失秩序,左右探看,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規(guī)律,照看攤位的都是些漂亮女人,逛街的則有男有女。

  擺放的物品樣式齊全,周邊那建筑雕梁畫棟,別具一格。稍遠(yuǎn)一些的假山邊,一片片綠葉簇?fù)碇t色、白色小花排開,泉水溵溵流淌。

  上邊不知哪來的雪團(tuán)順著假山滾下,流入泉水之中,再一眨眼,猛地又什么都看不見,只兩個身影在眼前晃動,像在水里一般,生生地浮了出來似的。

  細(xì)一瞧,一個目光呆滯的綠衣男生對一個女人賣的仙人球看出了神,他很好奇,卻只靜靜地盯著。他手握拳頭,整個人縮在沾有泥土的綠色布鞋里,一動不動。

  這時,一只面目猙獰的白色惡犬伸著舌頭從背后慢慢地靠進(jìn)他,悄悄地挪動那毛毛的爪子,五米、三米,只一步之遙了……

  “吼!”惡犬張開血盆大口,朝那男生撲了過去……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慕疏從夢中驚醒,她的手還緊緊地攥著床單,擺在額頭前的頭發(fā)被冒出的虛汗打濕,凌亂地貼在鬢角和臉頰上。

  半個月了,她總是做這個夢。

  “誰?”

  “誰什么誰?快開門!”陶蘇顯然對慕疏的驚恐表示不滿。

  “要囑咐多少次才能記著帶鑰匙?!彼枚秳拥碾p手將額前的頭發(fā)全部撩到頭頂,發(fā)著牢騷擰開門鎖。

  “都幾點(diǎn)了,怎么這么晚回來。這都是些什么?”

  慕疏垂著頭,無精打采地看著陶蘇興高采烈地介紹她一天的成果,“那,你看,這個,你可不能小看它,跑得可快呢!半路給它跑了,我爬在地上追了好久!哈哈,路人圍了一圈看我滿地抓龜?!?p>  看著陶蘇這么認(rèn)真地形容一只呆頭呆腦的烏龜,慕疏忍不住大笑起來。

  突然,慕疏看到擺在地上的仙人球,想起剛才那個夢,立刻止住了笑,是的,就是剛才夢到的那個小男生盯著的仙人球!她手心的汗還沒有消,剛才那惡犬的猙獰面目還是那么觸目驚心。

  “你怎么啦?”陶蘇拿著買來的仙人球、玫瑰和百合在慕疏眼前晃動,慕疏呆住能有半分鐘,呆住了似的,一動不動。

  她有些說不出的難受,不想跟陶蘇談剛才的噩夢,便想借個緣由,搪塞過去。

  “最近怎么突然做起兼職了啊?你又不是我,每個月得跟舅媽要錢?!?p>  陶蘇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安的情緒,過了一會兒,她才說:“怎么,我就不能上進(jìn)一次?自己賺錢自己花,多爽??!”

  慕疏笑了:“自己爸爸是院長,你卻出去做兼職?”

  “這跟爸爸的職位沒有關(guān)系,是一種生活方式,精神寄托。”

  “好啊,你是苦身體不苦精神,我可是雙重折磨……哦,對了,你跟易湘怎么樣???上次吵得那么兇,你還打了他,他肯原諒你嗎?”

  剛說出口,慕疏就后悔了,陶蘇對感情的事一向驕傲,易湘是費(fèi)了好些周折才把陶蘇追到手的,而且在這之前,陶蘇沒有談過戀愛,易湘對她也是百依百順,何來原諒呢?

  她想彌補(bǔ)剛才的口誤,卻找不到開口的時機(jī),她希望陶蘇能夠忽略她的無心之失。

  “哎呀,二年的感情,怎么還不有些磕磕絆絆?不都是今天驕傲清高地吵完明天不要臉地和好嘛!”

  說這些話的時候,陶蘇臉上掠過一抹微妙的笑容,但很快就消失了,那一剎慕疏看到了,她懂那微妙笑容的意思。

  兩人突然都不說話了,擺好買來的花花草草,就各忙各的了。

  慕疏坐在桌子前,假裝做著英語六級套題。

  第二天,慕疏和易湘約在鶴子湖邊小涼亭見面。

  易湘有些厭煩慕疏,他并不喜歡別人介入他跟陶蘇的事。

  當(dāng)初他是很喜歡陶蘇,整個學(xué)院的師生都知道他已經(jīng)有了女友,卻在甩了女友后瘋狂地追求陶蘇,對前任的挽留毫不動心,對自己的風(fēng)流毫不臉紅。

  但那都是二年前的事了,二年了,誰不變化呢?現(xiàn)在易湘連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歡陶蘇,他只知道,他必須要表現(xiàn)得很喜歡陶蘇一樣。

  如果真的有裝不下去那一天,一切就隨風(fēng)而去吧,畢竟誰能跑到前面看一看未來是什么樣子的,看一看未來的愛情是什么樣子的?

  他必須使自己看起來像如上所說的那樣,才行。

  慕疏遠(yuǎn)遠(yuǎn)看到易湘坐在亭邊的長椅上,翹著二郎腿,往湖里扔著什么東西,他一如既往,到的比慕疏早,這姿態(tài)卻很反常。

  以前見面的時候,易湘就像臣子見了皇帝,又擦椅子又送果汁的,不知怎么對慕疏獻(xiàn)殷勤才好。

  其實(shí)慕疏曉得,那是因?yàn)橛星笥谒?,希望她在陶蘇面前多說他幾句好話,怕陶蘇甩掉他。

  可是這次,倒是慕疏覺得很不自在,好像是她虧欠易湘什么似的。

  慕疏走到他身旁,他始終沒有把眼睛從湖面上離開過。慕疏心想,有事說事,說完就走。

  “來啦?”

  易湘短短兩字,似乎多一個字慕疏就能跟他要錢一般。

  走到跟前,慕疏才注意到易湘左手夾著根吸了一半的煙。

  陶蘇是最討厭他吸煙的,為了這事,他們還在學(xué)校西門的花店里鬧過分手,易湘用滿地的鮮花和一群人的“起哄”挽回了陶蘇,自從那次后,易湘對陶蘇發(fā)誓戒煙,當(dāng)然,那是一年前的事了。

  慕疏舒了口氣。用余光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易湘見狀,冷笑了一聲,把還在冒絲縷青煙的煙頭撇進(jìn)湖里。

  慕疏沒有想到他會是這般表現(xiàn),若是以往,起碼也是端端正正地坐下,眼睛怯怯地看她,似刀俎之魚肉,不會有多余的動作。

  “她又怎么啦?”易湘有些不耐煩地問,“這次我可沒做什么對不起她的事啊?!?p>  慕疏對他的態(tài)度已經(jīng)無法再忍耐,她打算在接下來的談話中不給易湘留面子。

  “不,陶蘇她挺好,是我多心,覺得她不好?!痹捴杏性?,易湘是個聰明人,他聽得出慕疏在諷刺他對陶蘇不負(fù)責(zé)任。

  “這位大姐,我覺得這是我力所能及的,極限了……我可能,無法再按照您的規(guī)定去對她了?!币紫婧莺莸貒@了口氣,仿佛要把慕疏一口氣吐到湖中心。

  “我從來就沒要求過你怎么去談戀愛,但如果你還是毫無顧忌地犯你的老毛病,我不能保證不把之前看到的事告訴陶蘇?!?p>  慕疏說這話的時候鏗鏘有力——事實(shí)大于雄辯,她看到的正是易湘與任秒秒接吻,就在這長椅后面的落英小路,下晚自習(xí)后,上周的今天。

  易湘笑了,一副“你知道又能怎樣”的架勢。

  的確,上周的今天,慕疏是被男友閔昔帶到這里看自制的水燈,紀(jì)念他們一年的戀情。

  易湘跟秒秒在這里擁抱,就在他要親吻那個在他懷里柔情似水的女生時,他的電話響了,陶蘇打來的。

  他覺得在小假期時幽會是相對安全的,或者說,即便倒霉,讓哪個認(rèn)識的人看到了,也無所謂——他已經(jīng)不在乎了。

  陶蘇回家了,他送去車站的,這是他肯定的,所以他敢接這個電話。

  這一切似乎都沒什么差錯,可就在他說話的一瞬間,被慕疏聽到了,她對易湘的聲音太熟悉了。

  自從那件事后,易湘對慕疏就沒有之前的熱情了,也不求她為他保住秘密,這讓慕疏很意外。

  現(xiàn)在看來,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今晚易湘的種種表現(xiàn),是打算對陶蘇放棄了,才會不怕那件事公之于眾。

  這意味著什么呢?

  慕疏把將要發(fā)生的事情在腦子里迅速過了一遍,她突然覺得自己來錯了。

  如果易湘跟陶蘇的感情是一顆炸彈,那么現(xiàn)在她的每句話都是導(dǎo)火索,她不應(yīng)該見易湘。

  若是以前,這是為陶蘇與易湘的感情升溫,而現(xiàn)在正相反,她在做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好好對陶蘇吧,她非常值得你去愛。我看到的一切都不會跟任何人提起,你放心?!?p>  慕疏起身要走,她知道現(xiàn)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走,趕快走,不要再多說一句話。

  “哼!人啊,都是看別人看的清楚,我倒覺得你應(yīng)該把這心思放在閔昔身上?!币紫嬖诖_定慕疏能聽到他說話的最遠(yuǎn)距離,開了口。

  慕疏的身體突然不會移動了,腿像被什么東西狠狠地砸過,扎在地上了。

  她清清楚楚地聽到了易湘說的每一個字,雖無致命點(diǎn),但對于一般不夸大其辭的易湘來說,這已經(jīng)是他確定了的最嚴(yán)重的事實(shí)。

  閔昔約慕疏參加他朋友的生日聚會,她以身體欠佳婉拒。

  她強(qiáng)迫自己坐在宿舍書桌旁,看著書桌上方隔層里擺放的一堆散文集、小說,心情很復(fù)雜,不知看哪本適合現(xiàn)在的心情。

  她伸手想拿放在下面的幾本,不想一抖動一摞書噼哩叭啦沖她的頭砸了下來,由于條件反射她的手彈回來護(hù)著腦袋,結(jié)果又帶下來一摞書。

  這里太亂了,也沒心情收拾,在書堆里胡亂翻翻,都不合心情,平時津津有味的書籍現(xiàn)在了然無趣,她一頭栽進(jìn)書堆里。

  果然,心情不好的時候,看什么美好的東西都是灰色的。

  陶蘇從門外幾乎是沖進(jìn)來,手里拎了兩大袋子水果,一個大西瓜踢到慕疏腳下,咧開嘴笑,“惡狠狠”地讓慕疏自己切了吃。

  “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買這么多東西,你中彩票了?”

  “是!中了一千元的彩票!快吃吧,哪來的廢話?!碧仗K嘻嘻地笑著,告訴慕疏是她做的兼職工作發(fā)了工資。

  慕疏看著這么辛苦的陶蘇,心里很不是滋味,每天起早貪黑賺的錢,竟不忘給室友買最愛吃的西瓜,慕疏因?yàn)橛羞@么好的室友而欣慰。

  “放著院長大人,自己倒出去討苦吃了。兼職做得還順利?”

  “嗯?!碧仗K有些恍惚地回答。

  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慕疏?這五百是給你的?!碧仗K走到她身邊。

  “你兼職的錢還沒有發(fā)吧,嗯……你也知道,我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朋友了,你就先得點(diǎn)便宜,做我最好的朋友吧。好朋友有福同享,如果你把我當(dāng)朋友,就拿了它,怎么用我不管,不許以其他形式還給我!起碼,這個月你不用再向舅媽要錢了?!碧仗K認(rèn)真地說。

  慕疏打了一個寒顫,她有些激動,身體一下子都縮起來了,一遇到讓她感動或是震驚的事,她就是這個反應(yīng)。

  一句話也說不出,她快哭出來了,眼淚在眼框里打轉(zhuǎn),但哭太尷尬了,只能用大笑來掩飾她的過激反應(yīng)。

  趁陶蘇洗漱的間隙,慕疏開始收拾桌子,她要把桌子收拾得干干凈凈,干凈如她從來不懷疑任何人的心。

  她太慌亂了,以致于拿仙人球的時候扎到了手,放盆栽在桌子上,不是她的風(fēng)格,但今天的她,不同以往。

  突然,她想起今天易湘對她說的話。

  “陶蘇,有人找我,一會兒就上來?!蹦绞栌酶吒叩囊粽{(diào)掩飾她的謊言。

  “誰???”

  “我也不知道,聽別人說的。”慕疏模糊地答著,換了一件酒紅色禮服跑了出去,這件衣服是閔昔送她的生日禮物,跟她看水燈的時候她穿了,當(dāng)時他入迷地看著,不停地夸她簡直比明星還要漂亮、耀眼。

  慕疏知道,自己長得不算驚艷,但抹過淡淡的妝容,也屬于清新脫俗的那一類。

  不過現(xiàn)在她沒空想那些,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反復(fù)播放易湘提起關(guān)于閔昔的那句話,這使她根本無暇顧及剛才被仙人球扎到,已經(jīng)在流血的無名手指。

  她本來是去提醒易湘對早出晚歸做兼職的陶蘇好一些,相比原來,他們現(xiàn)在見面的頻率比剛戀愛那時少太多了。

  可易湘那句話反轉(zhuǎn)了劇情,讓本來“有罪”的他反客為主,把慕疏推到了待審的懸崖之上。

  至于那件禮服——就算分手,也要穿得體面,她想,要在最美的時刻說分手。

  六樓,慕疏轉(zhuǎn)眼間就跑了出來,她需要給自己吃一顆定心丸,現(xiàn)在,馬上。

  去閔昔宿舍是有大路的,但她順著小路走,她不想讓同學(xué)注意到她的行蹤,更確切地說,在她心里,將要去證實(shí)的事,變成已經(jīng)確定的事,會令她無比難堪。

  天已經(jīng)足夠黑,男生宿舍前永遠(yuǎn)沒有女生宿舍熱鬧,于是她躡手躡腳地走進(jìn)閔昔宿舍樓門前的油松林里,掉落的枯松針踩起來吱吱作響,使她不得不放輕步子。

  這里是閔昔回宿舍的必經(jīng)之路。

  起義事件至今已有段時日,而閔昔與她的感情卻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淡,其實(shí)就算今天易湘沒有給她提醒,她也已起了疑心。

  起義事件之后,閔昔與陶蘇都變得不可捉摸。

  陶蘇對自己與易湘的感情瑣事與她訴說的頻率也越來越少,她現(xiàn)在連涉足都覺得是打擾。

  往日最要好的朋友突然對自己守口如瓶,慕疏感覺并不舒服,盡管她一直在給慕疏好處。

  同時,自己的男友經(jīng)常玩失蹤,這一系列的變動讓慕疏惴惴不安。

  她像一個偵探,抓住別人舉報的線索守株待兔,焦急地等待最后的答案。

  還沒有等到閔昔,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每一個進(jìn)入宿舍的人。

  手也沒閑著,胡亂摸到什么就狠狠地拽掉,現(xiàn)在的她是一匹氣急敗壞的狼,要消滅面前所有的食物。

  看著看著,她突然心跳加速,額頭凝出細(xì)細(xì)的汗珠來,她用手按住躁動的心臟,還是不管用,那顆心還是呯呯地跳,她緊張得快呼吸不得了,怕下一秒看到的是她在腦海里過了幾百遍的場景。

  幾個男生朝這邊走了過來,因?yàn)槔线h(yuǎn)就聽到他們的對話,她聽閔昔說過,男生之間經(jīng)常用女生們覺得不可接受的臟話作為問候語。

  她的判斷很準(zhǔn),里面有閔昔。

  她眼睛瞪得橙圓,把閔昔周圍的人都過濾了一遍——沒有女人,只是幾個兄弟出去喝了酒。

  這一刻慕疏竟然覺得有些失落,雖說她因這個事實(shí)而欣喜,閔昔并不是易湘說的那樣不堪,同時也像明知誰是兇手卻苦無證據(jù)的偵探一樣煩惱。

  她不敢去探看其他女生宿舍樓,來這里探看,其實(shí)也是自欺欺人,現(xiàn)在都是男生送女生回宿舍,哪有在男生宿舍樓下分別的?

  或許現(xiàn)在,她該離開了,這一切都是徒勞吧?

  可易湘是不會說無緣無故的話的。

  她覺得自己很愚蠢,為了一句話就這樣監(jiān)視自己的男友。轉(zhuǎn)念一想,換了誰,都想知道真相,畢竟沒有人愿意被欺騙,抑或知道真相后原諒對方,也好過什么都不知道,她忍受不了蒙在鼓里的感覺。

  已經(jīng)近十點(diǎn)了,她沮喪地走回宿舍。

  “叮!”閔昔發(fā)來的晚安短信。

  她合上手機(jī),加快了腳步,她告訴自己,就這樣吧,閔昔是愛她的,就算自欺欺人,她認(rèn)了。

  開了門,慕疏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陶蘇穿著點(diǎn)綴白色圓圈的淡粉色連衣睡裙,側(cè)躺在地上,旁邊掀了瓶嘴的暖瓶還冒著騰騰熱氣,在她身上規(guī)則地散有三片玫瑰花瓣。

  慕疏想到報警,陶蘇一定是被壞人搶劫了,可是,誰能上了女宿舍六樓然后又安全地逃離呢?

  “你回來了?”陶蘇緩緩地睜開眼睛,慢慢坐起身,揉揉眼睛,笑著對慕疏說。

  “你怎么了,快告訴我你怎么了?”看到陶蘇這般,她快急哭了。

  “我沒事,就是剛才不小心跌倒了,你怎么出去這么久,我好擔(dān)心你?!碧仗K起身開始收拾屋內(nèi)的亂攤子,慕疏注意到陶蘇踮起腳,伸手把剛才散在她身上的那三瓣玫瑰花放在枕頭底下。

  “我跟閔昔出去走了走?!闭f這話的時候,慕疏沒有抬頭,聲音很小。

  陶蘇沒有接她的話茬,自顧自地說:“玫瑰還可以,易湘說百合太俗氣,我送給秒秒了,她一直喜歡?!?p>  “嗯……聽說隔壁班新轉(zhuǎn)來三個男生?”

  “是。我聽秒秒說,都是帥哥,好像家里也很有錢,買什么從來不猶豫?!?p>  “我沒見過他們,不知道什么樣子?,F(xiàn)在的男生都自戀,長成什么樣子都敢說帥?!?p>  陶蘇若無其事地收拾打掃著。

  很奇怪的一切,慕疏嗅出陶蘇的異常,跟易湘吵架了?陶蘇換了鞋,關(guān)了燈,安心地蓋上了被子。

  慕疏也躺下,抱著一堆疑問,她漸漸進(jìn)入夢鄉(xiāng)。

  今天又是難熬的一天,陶蘇要去做整日的兼職,閔昔要去參加社團(tuán)組織的野炊,這個周末,慕疏又要孤單一人了。

  周日本應(yīng)是適合睡懶覺的日子,可事情往往是這樣,當(dāng)你有時間了,總是沒有心情;有情致的時候,往往忙得不可開交。

  六點(diǎn),慕疏看到陶蘇的位置已經(jīng)是空的了——她每個周末總是這樣早出晚歸,自己的兼職由于工資一直拖欠她就不做了,最近在找其他的工作。

  任何賺錢的工作都是不容易的,慕疏感慨著。

  她躺著,看窗外的陽光,看天花板,想她跟閔昔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想陶蘇的辛苦,想易湘的背叛與無恥。

  六點(diǎn)半。

  七點(diǎn)。

  慕疏突然想起昨晚那奇怪的一幕,還有那散在陶蘇身上詭異的三片花瓣,陶蘇說摔倒難免牽強(qiáng),那花瓣是怎么到她身上的?

  還是有什么人把她推倒,然后散上花瓣,然后逃走?

  為什么要撒花瓣呢?

  怎么想都想不通。

  慕疏走下床,來到陶蘇床邊,踮起腳,伸手去摸被陶蘇壓在枕頭底下的那三片花瓣。

  “你找什么呢?”陶蘇突然從門外進(jìn)來,慕疏驚慌失措,懸在半空的手不知該舉著還是放下。

  “慕疏,我們?nèi)タ措娪鞍伞!碧仗K顯然注視到慕疏在自己的床邊找東西,奇怪的是,她竟然沒有繼續(xù)追問,甚至沒有在意慕疏的慌亂。

  她只是把淡粉色的包放在桌子上,輕輕坐下。

  “今天你不用做兼職嗎?”慕疏故作鎮(zhèn)定,慢慢放下一直半舉著的手。

  “是,以后都不工作了。我可以有時間陪你了?!碧仗K面無表情,說著,立刻起身開始準(zhǔn)備出門的東西。

  慕疏注意到她的眼睛是紅腫的,右手食指纏著創(chuàng)可貼,她神色慌張,好像慕疏必須要與她一起去看電影,不然她就會瘋掉似的。

  慕疏沒有多想,只跟著收拾東西,陪她走了。

  “你的手怎么了?”

  “昨天被玫瑰刺扎到了,沒事?!碧仗K輕描淡寫自己的傷口。

  慕疏沒有多問。

  陶蘇總在最好的朋友面前表現(xiàn)出堅強(qiáng)的一面,告訴對方自己過得很好,為對方安心,也為自己寬心。

  她尊重陶蘇的選擇,尊重她的一切。

  雖然陶蘇沒有說,但她已經(jīng)猜出十之八九,八成是易湘跟陶蘇坦白了——他已經(jīng)不愛她了。

  這個時候陶蘇最需要的不是詢問,更不是建議,而是安靜,是陪伴,是遺忘過去,是快樂和被尊重,慕疏想。

  這些她都可以給。

  她們看了部搞笑的喜劇片,然后去電玩城,買了二百元錢的游戲幣,最后去KTV唱了一下午,喝了一打酒。

  為看顧陶蘇,慕疏并沒有喝多少,還不到一瓶,陶蘇就醉了。

  她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將陶蘇弄到宿舍,本可以給閔昔打電話的,可不知為什么,那時的她只想靠自己解決眼下的事。

  她扶陶蘇一步一步走上樓,平時看起來纖小瘦削的陶蘇,肚子里灌了酒后變得像小肥豬一樣笨重,把她弄到六樓,慕疏早已滿頭大汗。

  她口渴得很,但想到陶蘇現(xiàn)在正在醉酒,一定更難受,于是她打算先給陶蘇打杯溫水。

  慕疏右手打開暖瓶,左手想去拿桌子上的杯子,結(jié)果杯子滑到了地上,右手想接住卻碰翻了暖瓶。

  “呯!”瓶膽碎了一地。

  慕疏剛要起身?!扳彙碧仗K的手機(jī)響了。

  花店老板。

  這個備注名字很奇特,應(yīng)該是易湘,慕疏想。

  她沒有接,把電話撇在一邊,掃地上的碎片。

  “鈴——”又響了。

  易湘為什么現(xiàn)在才想起給陶蘇打電話,他早干什么去了?越想越生氣,慕疏索性把陶蘇電話靜了音。

  會是易湘嗎?

  如果是別人,豈不誤會了?

  搬家那件事沒幾天,陶蘇就將她的手機(jī)登錄指紋設(shè)置多加了一個慕疏的,她現(xiàn)在可以隨意點(diǎn)開陶蘇的手機(jī)。

  她鬼使神差地拿起陶蘇的電話,打開最近通話,百分之八十都是跟這個叫“花店老板”的人。

  她猶豫了一下,一手拿著掃把,另一手一動,點(diǎn)開編輯聯(lián)系人——查看號碼。

  她呆住了,掃把立在地上一動不動。

  眼前這個號碼,正是她不需要猶豫就可以背誦下來的號碼。

  號碼的主人,是那個讓她魂?duì)繅艨M、與她山盟海誓的,每天嘗試給她驚喜的,曾經(jīng)說她是他的空氣,是他的世界,是他的一切的,她的男友——閔昔。

  慕疏情緒不受控,她的身體開始發(fā)抖,眼睛不自覺就流淚了。

  憑什么?我憑什么哭!

  她的手指瘋了一樣點(diǎn)擊著屏幕,微信里,短信里,好多“花店老板”的名字。

  短信欄里,有一條是一個賬號給陶蘇的銀行卡匯入一千元錢的短信提醒。

  緊接著,她看了微信,打開對話框往上翻幾頁,內(nèi)容就不堪入目了,不僅稱呼親昵,而且那一千元也找到了主人,正是“花店老板”給陶蘇匯的。

  最令慕疏難堪的是,那兩位還就那一千元錢討論了起來,大概意思是要給慕疏一半,這樣就算對得起她了。

  “這樣就算對得起她了”。

  這樣他們的偷情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了?慕疏沒有再看下去,汗水從她白皙的皮膚里滲出,積極配合她的憤怒和無助。

  現(xiàn)在什么都能解釋得通了,她什么都想得明白了,所有的疑惑都有答案了!

  她的大腦迅速運(yùn)轉(zhuǎn),把最近的疑惑都縷了一遍——易湘這么公然的出軌,陶蘇不可能沒有察覺,而且可能早就知道。

  應(yīng)該是易湘也發(fā)現(xiàn)了陶蘇與閔昔偷情,那么陶蘇以易湘先出軌為由,要求他一定要對自己保密。

  跟易湘在鶴子湖邊見面的時候,他可能已經(jīng)跟陶蘇分了手,也就是說,陶蘇是單身了,她現(xiàn)在大大方方地跟自己的男友閔昔在戀愛呢!

  至于陶蘇口口聲聲的兼職工作——看吧,根本沒有,因?yàn)槲⑿爬锏牧奶煊涗涳@示的時間,與她的兼職時間是沖突的。

  她從來就沒有說過她在哪里上班,做的是什么,巧的是,慕疏也從來沒有問過,她的那些錢都是閔昔給的;她每天早出晚歸都是為了避開慕疏跟閔昔見面的時段。

  之前陶蘇對自己種種的好,都是因?yàn)樗盗俗约旱哪杏?,覺得愧疚,算是給慕疏的補(bǔ)償。

  就說么,自己的父親是院長,她怎么肯出去吃那份苦?

  真相大白了。慕疏頭重腳輕。

  好愚蠢,她才醉了,她自己是真的醉了,被自己最信任的兩個人背叛、算計。

  陶蘇醉了嗎?她真的醉了嗎?

  慕疏盡量控制住自己不去撕開陶蘇的表皮,看看她的心,看看她偽善的臉,為什么她那么會偽裝自己?

  為什么面對自己的摯友,能做出那么沒有道德底線的事情?

  當(dāng)花著閔昔的錢的時候,她不羞愧嗎?

  當(dāng)早出晚歸跟閔昔幽會的時候,當(dāng)她看著閔昔的臉,會不會想起慕疏為了她,與易湘鬧翻的場景,當(dāng)……

  慕疏覺得意識漸漸模糊。

  昏睡了好一陣,慕疏睜開朦朧的雙眼,不知現(xiàn)在是白天還是黑夜。

  是早上?可是天為什么這么黑。

  她渾身無力,用盡全身力氣起身,爬到陶蘇身邊。

  她看了眼手機(jī),凌晨一點(diǎn),之后就將手機(jī)關(guān)機(jī),撇在一邊。

  迷迷糊糊,心事不及眼皮重,她睡著了。

  慕疏感覺有什么東西在碰她,她閉著眼睛用手亂比劃著。太多了,打在她的手上、臉上,她拼命睜開眼,是些玫瑰花瓣,濃香四溢,芬芳無比。

  她貪婪地嗅著,嗅著。

  “慕疏!快來啊,我們一起跳舞!”是陶蘇,她穿著慕疏那件酒紅色禮服,扭動著她的身體,配著漫天的玫瑰,好美。

  她旋轉(zhuǎn)著,用絲帶撩動著慕疏的臉,然后將心口處的薄紗輕輕撥開,露出一塊清晰的紅色玫瑰印,像生來就帶著的痣。

  陶蘇歡快地笑著,慕疏癡癡地看著,在心里說,陶蘇你真美。

  我要跟她一起跳舞嗎?我能去嗎?

  “不!我不能!你這個騙子,背叛者!”突然,慕疏清醒了,她大叫著,捶打著陶蘇的被子。

  她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陶蘇正昏睡著,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她把臉俯在陶蘇枕邊,看到她沒有被驚醒,沒有動靜,還沉睡著,陶蘇像僵尸一樣一動不動。

  慕疏嘆了口氣,默默地離開陶蘇的床,爬進(jìn)自己的被窩。

  慕打開電腦,點(diǎn)開文件夾里收藏的所有歌曲,隨著時間的推移,收藏的歌曲越來越多,每首都代表她不同的心情。

  為了不想閔昔,她安上小音箱,放至最大音量,在宿舍大掃除,可手里忙活著,心卻總是不討喜地揪一下,疼一下。

  慕疏在等秒秒一起吃飯,或者說,她希望秒秒記得自己曾經(jīng)幫助過她的事。

  慕疏去買豆?jié){,秒秒幫她打的早餐。

  回來慕疏就后悔了。

  準(zhǔn)確地說是在她看到秒秒幫她打的早餐后。

  糖三角、蒜醬味很濃的腌制咸菜,都是她從來都不吃的。

  慕疏忘記了,秒秒不是陶蘇,懂得她所有的習(xí)慣。她開始責(zé)怪自己。

  飯后,在慕疏起身要倒掉餐盤的時候,一個男生向這邊吹著輕佻的口哨,壞笑著。

  秒秒扭捏地回應(yīng)著,回頭示意慕疏可以先走。慕疏明白了她的意思,快步離開食堂。

  怎么,秒秒又交了新男友?那易湘呢?

  “美女留步!”

  剛才那個男生追了出來,直接遞給慕疏一根雪糕,還帶著剛才那標(biāo)志性的壞笑。

  慕疏停住看了看他,染了棕色的頭發(fā),目光炯炯有神,自帶氣場。還算英俊,但就是給人一種流里流氣的感覺。

  為了避免他糾纏,慕疏什么都沒有說,伸手接過雪糕。男生得意極了,向她挑了挑眉。

  “我叫陸天?!鞭D(zhuǎn)身跑了回去。

  慕疏走到前面十字路口的垃圾桶旁,將絲毫未動的雪糕丟了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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