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疏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顧衣坐在門右側的位置,眼睛看著墻幕,手指在空中輕輕一滑,墻幕立即變成滿是玫瑰的莊園,神奇的是,整個屋子突然都是玫瑰了,慕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一片帶露珠的玫瑰花瓣落到她的鞋子旁。
玫瑰聽從顧衣的指揮,在屋里變幻著,慕疏看得入了神,竟忘了她來這里的目的。
又來了兩個人。
但絕對不是從門進來的,因為那個門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慕疏聽到顧衣喚他們司葉、陸天。
哼,原來他們三個住在一起。
慕疏回憶起司葉對閔昔施法術的那天,身邊可不就站著顧衣和那個滿臉壞笑的陸天么!
現在她只能看到三人的腳踝及干凈的鞋子。
三人議論著,說些恢復蜉年法力和下一個目標是誰的話,屋子里一會兒下著玫瑰雨,一會兒又是百合雨,一會兒是綠葉雨。
聲調與那天晚上聽到的一模一樣——司葉、顧衣、陸天,他們三個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得告訴陶蘇離顧衣遠一點,她單純得很,根本不會想到去調查顧衣這個王八蛋。
慕疏一直在思索這幾個人的來歷,直到她像小雞似的地被拎了出來。
他們分別著紅衣、白衣、綠衣,她一眼便認出了,正是他們三個。
在月光的映襯下,紅色張顯著顧衣蓄勢待發(fā)的個性,顯得格外有殺氣;旁邊站著的陸天揚著他那標志性的壞笑;他旁邊這位穿了一身綠色,傻傻的,慕疏忍不住發(fā)笑,是司葉。
他們并未認出她。
慕疏用五秒鐘想了一下幾種可能被處置的方式,都不太好。
“你小子藏在里面干什么呢?”陸天慢悠悠地問。
她一聲不吭。
“哼!”慕疏聽到一聲冷笑,但沒聽清是誰發(fā)出的。她像一個待宰的羔羊,屠刀已經舉起。
“第一次有人敢窺探我們的宿舍,好大的膽子!你是幾層的同學?有什么目的?”
她不說話,只要一開口他們就會聽出她的聲音。
可不說……
她還未來得及想出對策,就被狠狠地摔在地上,手機碰飛到桌子上,她的頭撞到床頭的鐵桿子,痛得要命,她用手捂住嘴才沒有叫出聲。
陸天快步走到她面前,就在他目光斜視慕疏的剎那,慕疏揮手給了他一拳,緊接著就要往門那里跑。
陸天的頭一歪,只用手在空中鉗來一片百合葉,輕輕一彈。
當那溫柔潔白的花瓣落到慕疏身上時,她的身體立刻沸騰起來,火一樣地燃燒起來,她感到火勢竄到頭頂了,卻不見一絲火苗。
終于,她忍不住痛苦地嘶喊起來。
“你們這群禽獸!豬狗不如!顧衣你真是不折不扣的王八蛋!我要將你們碎尸萬段!”
她瘋狂地掙扎著,咒罵著,想象著自己有一把刀,和著她的憤怒一同刺進這三個人面獸心的怪物身體里。
司葉聽到這聲音,大喊一聲:“快住手!是慕疏!”
他猛地將陸天推到一邊,迅速抱住馬上就癱倒在地的慕疏,寶貝地將她放到椅子上。
陸天迅速收起百合,眼神中透露出一抹愧疚。
等她緩了緩精神,看清眼前這個人是司葉,吸足一口氣狠狠啐了他一臉痰。
顧衣罵道:“真是不知好歹!司葉,虧得你救他!”
“別動了,”司葉用手抹了一把臉,心疼地說,“我不會傷害你的,別動。”
他輕輕揭下慕疏故意粘上的濃眉和一臉扎手的小胡子,又揭下她精心戴好的假發(fā),笑了。
顧衣看這情勢,知趣地退到一邊。
“還疼嗎?”司葉肝膽欲碎地問。
慕疏還未從剛才的突發(fā)狀況中回過神,大口地喘著粗氣。
司葉為自己沒能早些認出她,懊悔極了。
他用胳膊環(huán)抱她的頭,嘴里不停地說“對不起”。
司葉的手臂暖暖的,溫柔而堅決地保護著她。
他胳膊的體溫一點點滲入慕疏的脖頸,她覺得一股暖流涌入大腦,但很快,就被她厭惡他們的冷靜的思緒沖碎,涌向不同的方向,在空中一點點消散了。
可是,他這么溫暖……
長這么大,除了小時候被父母這樣抱著,就是現在。
小時候病了,吐得一塌糊涂,在病房里,媽媽曾這樣抱過她。
盡管媽媽兩天兩夜沒合眼,依然在她身邊給她溫暖,一直陪伴著她。
她曾經立誓長大后一定要讓父母都享到她的福。
可天不遂人愿,在媽媽生下弟弟的那一年,爸爸突然變成一只野獸,單獨與弟弟相處時竟然將弟弟捂死,最后還說他與護士聊天時才讓孩子不小心窒息而亡。
媽媽知道真相,卻佯裝不曉得,安靜地坐完月子,對爸爸也一直如初。
直到出月子后第一天,她親手下廚,毒死了爸爸,之后也喝藥自盡了。
最近,慕疏感到什么人對她都是可有可無的了,可想起父母,那根植于骨血的親情還是深深觸動著她。
媽媽臨終一句話都沒來及跟她說,只是笑,臨終時就只對她笑,那笑容如此溫暖,竟跟現在司葉給她的一樣。
假如司葉真的能給她這樣的溫暖,那她還會如此厭惡他么?
想著想著,慕疏鼻子一酸,兩行眼淚就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突然,司葉像被什么箍住一般直直地從慕疏身邊彈了出去,在地上痛苦地哀號翻滾。
慕疏雙目緊閉,她無心去管他們幾個怎么了,就在這本不應她出現的宿舍里,無聲地哭起來,越來越激動。
“她……她的眼淚……”讓司葉如此痛苦,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暫失法力。
慕疏站起身,她懶得看司葉演戲,拿起手機要往門外走。
司葉沖她痛苦地喊:“別哭!別哭了!蠢女人!”
顧衣沖到慕疏身邊,準備用法術震懾她。
看到他,慕疏也忘了哭,指著他大罵:“你這個爛人給我滾開!給我聽好了,離陶蘇遠一點!你這等人渣也想算計陶蘇,門都沒有!”
顧衣自然沒有司葉對她的情感,一怒之下拎起她就要施法。
“放了她?!?p> 顧衣知道是司葉在命令他,卻沒有松手。
“顧衣——你要違背我的意志嗎?”
司葉的語氣緩慢而堅決。
顧衣慢慢松開手,慕疏拂了拂衣袖,白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司葉,她知道……”
“沒關系,我有把握。”
宿舍門沒有關,陶蘇開著燈等慕疏回來。
那燈光像新的生命,讓人渴望又給人溫暖。
慕疏直挺挺地躺著,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突然問:“陶蘇,你喜歡顧衣么?”
“你怎么了?突然問這個。哪來的什么喜不喜歡啊,你——明天晚上什么打算?咱們一起去滑冰吧?”陶蘇支支吾吾。
慕疏不再問,默默地看著天花板,直到宿舍熄了燈。
好久沒有跟陶蘇一起去上課,大家一致把焦點轉向慕疏與傅陶蘇。
慕疏有心事,沒有注意到大家的指指點點。
陶蘇若有所思,對周圍嘈雜的議論聲也充耳不聞。
老師又開始了碎碎念模式,慕疏盯著書,腦海里回憶著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頭,四處尋找。
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找我嗎?我就在你旁邊啊?!?p> 慕疏轉過頭,發(fā)現旁邊坐著的并不是陶蘇,而是司葉!
慕疏大叫起來,猛地推搡著陶蘇。
大家都愣住了,老師扶了扶眼鏡,不緊不慢地看了下面兩眼,皺著眉頭,拍了下桌子,咳了兩嗓子,又開始講課了。
陶蘇握著慕疏的手,緊張地問:“你怎么了?”
慕疏見陶蘇的輪廓清晰地顯現出來,顫抖地搖了搖頭。
陶蘇愣了兩秒鐘,恢復了平靜,她鎮(zhèn)定地說:“你好好上課,在這等我?!?p> 她看了下四周,彎腰從后門溜了出去。
“親愛的,這么急著見我?”顧衣突然落在陶蘇身邊,附在陶蘇的耳邊。
“別靠近我!我什么都答應你了,你為什么還要掠慕疏的魂!”陶蘇瞪著顧衣,臉漲得通紅,心中的怒火到了無法壓制的地步。
顧衣盯著陶蘇,有些慍氣:“那個妮子怎么什么事都往我頭上扯啊!我是想掠她的魂來著,可司葉在啊,他怎么可能讓我們搶他的食物啊。”
“少裝蒜!那剛才慕疏怎么大叫,只有看到你們三個的隱身她才會叫!”
“可那也不一定是我?。∥沂锹恿四愕幕?,可我對她沒興趣,只是昨晚……逗逗她而已,沒有碰她。”顧衣若有所思,咧開嘴笑了笑。
“昨晚?你們把她怎么了?無恥!”陶蘇咬牙切齒地說。
“大姐,是你那個可笑的室友腦筋有問題好嗎?她大半夜竟然溜進我們的宿舍,這事你知道嗎?我發(fā)誓,沒掠她的魂,你朋友她好好呢?!?p> 陶蘇有些愧疚,她對慕疏最近的行蹤竟然不如一個外人熟悉,她紅著眼睛,狠狠瞪著他,一聲不吭地走開了。
顧衣不屑地笑了笑。
我已經被掠了魂,不能讓慕疏再遭受任何的傷害了。陶蘇在心里默默念叨。
起義那事以后,司葉、顧衣、陸天就找上她與閔昔,讓他們背著慕疏假扮情侶,而且要偷偷摸摸地相處,讓慕疏自己去發(fā)現,否則司葉他就要殺了慕疏。
在那個玫瑰花漫天飛舞的晚上,她就被顧衣掠了魂,自己竟不知道是什么魂被掠走了。
為了保護慕疏,陶蘇答應只要他們不掠慕疏的魂,她就聽從司葉的安排,先與易湘分手、假裝與閔昔在一起,最后與顧衣戀愛。
她恨顧衣,卻無法反抗,以慕疏的性子,她知道了這些,定會不顧一切救她而傷及自身。
為保護慕疏,只能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