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第一次上戰(zhàn)場,緊張,害怕總是會有的,不過,劍雪連斬了三個人,她也是深得愛卿真?zhèn)髁恕!被实坌Φ蒙眢w顫抖,似乎感覺是很好玩的事情,待笑地咳嗽了一下,在近侍劉衛(wèi),劉公公輕輕順了順氣,才緩過來,對著程嘯虎言道,“將門之后,初出便有此軍功,該賞,劉衛(wèi)?!?p> “在?!泵髅魇腔实垡煌L大的陪讀,劉衛(wèi)卻比皇帝更顯蒼老,滿頭白發(fā),皺紋也深深刻印在這位老人的臉上,可骨子里的精干并未因歲月的侵蝕而衰退,反而心思沉淀下來,越發(fā)的精干起來。
“劍雪和那位竹君子蕭臨風的封賞,你親自安排下去。記住這是朕單獨賞的,不列軍功之列?!?p> “是?!眲⑿l(wèi)微微頷首。這是皇帝要施恩于人,劉衛(wèi)很清楚,怎么做,能做得更好。
“臣先代蕭臨風和小女謝陛下!”
“劍雪,劍杰都是不錯的,不像朕,幾個兒子各樣各樣的問題?!?p> 程嘯虎隨口答道:“諸位皇子皆有賢名,臣在外也是聽過的?!?p> 皇帝聽了覺得不夠味,吹胡子瞪眼起來:“愛卿,你這話說的,可跟朝堂內(nèi)的大臣,沒什么倆樣啊。朕的其他幾位皇子不說,就老四,整天捧著書,滿口的禮儀,腐,”或許覺得一個字,難以發(fā)泄這位皇帝心里的情感,又氣沖沖地補了一句,“迂腐!”
四皇子李云皓,曾師從大儒秦源,亦是當年的太傅。
說起秦源,博古通今,著書立言,卻沒有一般文人的酸腐,很是豁達。門下的學生亦多有俊杰,最知名的便是長興王了。而當年長興王以身殉國的消息傳至天離,這位倔脾氣的秦源竟辭了太傅,隱居起來。人們只以為秦源失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悲痛之下辭了官。但個中原因,于長興王殉國的第三年,隨著這位老人的逝去而掩埋起來。
話說回來,有好的老師,也未必能教出好的學生,四皇子便是如此。秦源在天離的時候,還看不出來這四皇子有什么不同??汕卦催@位老師一走,四皇子李云皓便跟中邪了一般,不僅之乎者也,而且醉心于禮儀——古老的禮儀。
一次上朝,李云皓當著眾皇子和大臣的面,在朝天殿硬是把一套繁瑣不堪的禮儀做了十成足,饒是當今皇帝最看重皇家威嚴禮儀,看著自己的兒子如演戲一般三拜九叩,也不由地和其他大臣一樣目瞪口呆,即便是當今的畫圣吳永也未必能手中的筆表現(xiàn)出當日眾人各異的表情。
那天最后到底朝會是如何進行下去的,也不得知。總之,皇帝狠狠地訓斥了自己的兒子一頓。
李云皓收斂了些,可沒幾天又恢復如初。不管怎么樣,朝會這還是輕的,放在逢年過節(jié),民間的禮儀都是繁瑣的,更遑論天家,一套祭天的大典,一上午都未必能整完,加上李云皓,一次竟然拖到了晚上。
若是換成別人,皇帝還可以以霍亂大典的理由將人拿下治罪,可自己的兒子,拿下,打得還是自己的臉面。所以最后的結(jié)果,皇帝勒令李云皓從此不用上朝,過節(jié)的,遞個折子給自己便行了。
于是,作為皇子的政治生命在李云皓作死的節(jié)奏下,結(jié)束了,倒是多了一位閑散的郡王。
不過近年來二皇子權(quán)柄日重,在朝堂內(nèi)的呼聲越來越高,皇帝雖然仍然倚重自己出色能干的兒子,但要說一點猜忌都沒有,肯定也是假的。
對此,不乏也有精明的大臣看出昨日,今日的區(qū)別,其他的皇子也漸入人的眼前,尤其是常年征戰(zhàn)南方,軍功累累的六皇子近兩年來時常被皇帝叫到身邊,面授機宜,既事教導,也是對某些人的敲打。
變化因為年輪的轉(zhuǎn)動顯得愈發(fā)明顯,若是換成了以前,這位沉浮的皇帝一定會親自出手打掉二皇子的一些人。而不是如現(xiàn)在,仿佛為了節(jié)省自己精力一般,竟想捧出六皇子打起擂臺,搞平衡之策。這是個好辦法,可大臣們心里感嘆于皇帝精力大不如從前,儲君的位置縱使沒有人明著說,也是有人想的,或者說已經(jīng)開始有人準備行動了。
現(xiàn)在再看四皇子,無論誰成了,敗了,這位比一般都腐儒還要迂腐一分的四皇子總不會贏,卻也不會輸。
于此,倒也是聰明的很。
“愛卿,你就沒別的,想說的嗎?”燭光搖曳,忽明忽暗,看不清皇帝的表情,但顯然這句話一出,也算是正餐上場了。
程嘯虎早已經(jīng)吃飽了,吃不下這樣的正餐,聽出皇帝語氣中的不依不饒與弦外之音,立馬誠惶誠恐道:“這是陛下家事,理應由陛下圣心獨斷?!?p> “朕李家的事,就算再小,那也是天下的事,朕幾個兒子各有心思,外面的大臣說得好聽,什么千秋鼎盛,萬歲之壽,可心里面估計早替朕選了儲君!”
說這些話的時候,皇帝已經(jīng)站起身來,聲音不大,甚至連怒氣都沒有,可宛如誅心的黑賜予在場每個人恐懼,吞噬著每一個人。
程嘯虎和劉衛(wèi)互視一眼,最后不約而同地匍匐在地。由內(nèi)之外,凡事在場的宮女,太監(jiān),侍衛(wèi)聽到?jīng)]聽到的,均和程嘯虎,劉衛(wèi)一樣跪了下來。
皇帝的話看似是在向著程嘯虎推心置腹,可事情傳出去,完全就是讓程嘯虎自絕于其他大臣。
皇帝冷冷地盯著程嘯虎,詫異道:“愛卿,怎么說著說著,又跪下來了?請起,請起,你們有都起來!”見大家都沒有動,皇帝不由地提高了音調(diào),已經(jīng)汗流浹背的程嘯虎終于站了起來,皇帝語調(diào)平和了些,“愛卿,朕不逼你,只不過旁觀者清,你常年雖在寒武駐軍,應該比朕看得清楚些。所以,有什么話,不妨說出來?!?p> 程嘯虎思量片刻,道:“臣常聞二皇子精明強干,善于政務,近些年來,輔助陛下,頗有政績,總不會錯的。”
皇帝陰晴不定地沉默了些,甕聲甕氣地道:“六兒呢?”
“六皇子常年軍務纏身,打戰(zhàn),臣也佩服,可朝堂的事情,比起軍隊,要復雜地多了,縱有天資,也非一兩年就能熟悉的?!?p> 不論好壞,程嘯虎說得也算誠懇,至少他自己是秉著這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