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周圍的六根石柱,據(jù)傳原本也是有著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但時過境遷,許多威名已經(jīng)消散在歲月里。如今南離宗的弟子都習(xí)慣用第一柱到第六柱來稱呼這些石柱。
遠(yuǎn)看已是聳入天際的石柱,近看更是顯得大氣磅礴。在時間的沖刷下屹立了不知道多久的石柱,不知是以何種材料筑成,表面居然僅有一些斑駁的跡象,可見其鬼斧神工,讓人不禁對那段未被記載的歲月一陣心旌搖曳。
第一柱前已經(jīng)聚集了許多人,他們?nèi)齼蓛傻卣玖⒅?,從服飾兵器上便可認(rèn)出各門各派。刀劍槍棍,僅次于三宗的四派,可謂將這四大兵器發(fā)揮到了極致,自詡天下四器出四派。表面看似惺惺相惜,但暗地里的爾虞我詐也是層出不窮。
在稍后一些的位置上,還分立著另一群人,他們的服飾與兵器并不統(tǒng)一,五花八門,甚至連操持的口音也是千奇百怪。他們的眼神兇狠,如同時刻在警惕著周圍的捕食者一般,每一個進入視野的人都要被冷冷地掃視著。
這些格格不入的怪人出自九城,九城是指九座城池的聯(lián)盟,但九座城卻并不是固定不變的。每年的最后一日,分屬三宗四派以外的城池們就會召開一場盛大的比試,以比試來決定下一年的九座城。
這是近些年興起的一股新的勢力形式,以攻守同盟來抗衡三宗四派的龐大實力。原本并不起眼,但自從九城在一場慘烈的遭遇戰(zhàn)里狠狠挫敗了四派之一的隕刀派之后,江湖上對九城的評價便大大提高。
然而被當(dāng)做墊腳石的隕刀派對此十分不滿,他們宣稱九城是占著人多才拼贏了自己。也曾經(jīng)遣出大量高手圍困過九城,但雷聲大雨點小,最后不了了之,江湖都風(fēng)傳是雙方做了某種交易。
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這兩股勢力的弟子互相看不順眼,往往一言不合就會“切磋”上一場。第一柱前劍拔弩張的氛圍,始作俑者便是這雙方。
他們的視線在空中交匯,正在無聲地罵架當(dāng)中,直到張悔來到此地。
大部分人都頗有默契地轉(zhuǎn)過頭,直視著張悔,眼神有好奇、有敵意,也有著忌憚。張悔卻沒有與他們對視,在幾乎所有人都轉(zhuǎn)頭的情況下,沒有轉(zhuǎn)頭的唯一一個人便如同鶴立雞群一般醒目,于是張悔一下子便看到了在城外有過一面之緣的少年。
少年蹲坐在地上,雙手抱膝,一如初見。察覺到張悔的視線后,他轉(zhuǎn)過頭來平靜地回視。沒有好奇、沒有敵意,也沒有忌憚,他的眼里有的只是專注。
張悔突然朝他點了點頭,如今已是兩面之緣了。少年依然沒有反應(yīng),他別開視線,重新回到原來的狀態(tài)。張悔也沒有在意,他懶洋洋地掃視全場,眼里是毫不掩飾的冷漠,如同在看一群手下敗將。
有人回以怒視,有人露出笑意,也有人沉思著。邪王之徒突然參加九英會,在即將開場的這一刻,他們依然沒有弄明白張悔的動機,不管從哪方面來看,這都是百害無利的行為。
九英會是由三宗號召的江湖大勢力之間的角逐,以年輕一輩的比武來決出前四甲,各方約束,不出動高層戰(zhàn)力,以此來判斷宗門下一代的潛力。參賽的各勢力須得拿出同等級數(shù)的珍貴物品當(dāng)做籌碼,獲勝的前四甲均分,是的,在這項獎勵上,冠軍與殿軍也并無差別,二者的差別在第二項獎勵上,冠軍擁有“山外山”的優(yōu)先試煉權(quán),緊接著是亞軍、季軍、殿軍。
孤身一人的張悔,為何要參賽?江湖已經(jīng)熱議了許久,但沒有人能說得出個所以然。也許一切會在今日得以揭曉,某些知道更多內(nèi)幕的人甚至已經(jīng)有些憐憫起張悔來了,今日的九英會,勢必與往日的任何一場都大不相同。
時停鳥的叫聲再次響起。從遠(yuǎn)處的建筑群里緩慢走來數(shù)道身影,初看還在遠(yuǎn)方,下一刻便來到了石柱下。居中一人身著青衫,面色蒼白,手持一把扇子,料想應(yīng)該是南離宗宗主。在他的身側(cè)分立著另外七道身影,氣場雖各不相同,但同樣驚人。他們先是看向自家弟子,確認(rèn)完畢后,七道視線匯聚在張悔的身上,帶著淡淡的審視意味。
比起來,南離宗宗主要顯得更為直接,他沒有做任何掩飾,第一眼便看向張悔。他“啪”的一聲打開扇子,張嘴正要說些什么,出來的卻是一陣咳嗽,他急忙用扇子遮住嘴巴。也許是咳的太厲害,他的身體一陣搖晃。
站在張悔身邊的賈楠仁低下了頭,估計是在嫌棄自家宗主。
好一陣咳嗽之后,南離宗宗主“啪”的一聲收起扇子,裝作無事發(fā)生的樣子,他淡然地開口道:“張少俠,許久不見了?!?p> 要不是臉上的通紅還在,誰能想到這個一本正經(jīng)的人剛才劇烈咳嗽過。
“前輩風(fēng)采依舊?!币膊恢獜埢谥傅氖悄姆矫娴娘L(fēng)采。
“哈哈哈,閑話少敘,既然人齊了,我就介紹下規(guī)則,”宗主一陣哈哈后便輕描淡寫地帶過了,他直撲主題,“本次采用群戰(zhàn)規(guī)則,所有人一同下場,時間不限,戰(zhàn)至最后一人為止?!?p> 聽完這規(guī)則后,雖然已有所揣測,但各宗弟子還是感到一陣不可思議。這已經(jīng)是要不守道義了嗎,群戰(zhàn)規(guī)則對其余勢力其實并無妨害,各宗參賽的弟子均為三人,但唯獨有一方,僅僅是孤身一人。
如此顯而易見的刁難,一開始就要撕破臉皮了嗎。真的不怕惹出邪王本人來嗎。各宗弟子下意識地看向張悔,以為會見到一張憤怒的臉,然而沒有,張悔的臉色依然平靜。
群戰(zhàn)固然是出乎張悔的意料,可還不算太離譜,用來試探自己的底線,試探邪王是否還健在,于他們而言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南離宗宗主也好,各宗的領(lǐng)隊也罷,所有人銳利的目光都鎖定在了張悔的臉上,試圖找出任何的蛛絲馬跡來。就算他的臉色如初,可眼神深處一定暗藏著心慌,但凡有一點破綻,這些早已成為人精的江湖前輩們就一定能看穿。
只是,并沒有,張悔的眼神里有興奮、有戰(zhàn)意,但唯獨沒有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