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藤老樹間,兩處親挨著的洞府前,一縷青煙裊裊升起,散入秋風(fēng)中,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身著黑袍,用手撐著下巴,臉上滿是焦慮和擔(dān)擾之色。
楚天河身前的石桌上正溫著一壺小酒,手里的蒲草小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壺內(nèi)的熱氣翻滾他卻恍然未覺,皺起的眉頭始終舒展不開。
“那可是煉氣九層??!”
嘆了口氣,他怎么也想不出,杜昊要怎樣才能在一名煉氣九層的手里逃出生天,無論那位杜師兄在他心中形象再怎么偉岸,但身為修行者,境界之間另人絕望的差距早已根深蒂固。
“杜師兄你情愿一個人面對不可戰(zhàn)勝的對手,也要讓我先逃,這么大的恩情,要我如何報答才好?!?p> 對杜昊的敬佩又深了一分,在楚天河的心里,杜昊的地位幾乎與他小時候聽過的俠義傳記中的大俠形象等同,只是此時這位大俠正被蒙上一層死亡陰影。
“多好的師兄,怎么老是遇到這樣的事,這次恐怕是真的兇多吉少?!?p> 說著說著又是一嘆,他的想法其實遠不是兇多吉少,而是十死無生!
“別有事沒事就嘆氣,我的酒溫好了沒?”
可就在他近乎絕望的低語后,一個聲音傳來,雖然聽起來有些虛弱,但卻聽得出欣喜之意。
如同在不見星星的夜幕中,一顆流星突然劃過,楚天河頓時一個機靈,顧不上手里的蒲扇,隨手一扔,扇子掉落在了雨水積成的泥灘中,而他自己則興奮回頭。
在他視野中,黑壓壓烏云已徐徐散去,陽光從云間縫隙擠了出來,而杜昊背對著陽光,像是走在一條金磚鋪就的大道上,穿在身上的衣袍雖有破損,但其上卻像是籠罩了一層光輝。
倒提漆黑如墨的巨劍無鋒,沉重的重量在地面犂出一道深深的溝壑,溝壑向他身后延伸,仿佛自無窮遠處而來。
杜昊緊抿著嘴唇,但嘴角那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召示著此戰(zhàn)的結(jié)果必定會讓人滿意。
“杜師兄你回來了,沒有受傷吧?”
楚天河臉上的擔(dān)擾一掃而空,心中那蒙上陰影的形象不由再次清晰,而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高大。
杜師兄果然無所不能!
想要上前,可在走了兩步后卻又停了下來,可在放心的同時,不知不覺間,竟是與他憑空生出了些距離感。
“嗯……”杜昊倒像是沒有注意到這位迷弟的心理變化,非常不走心地回答了一聲,而腦袋則左搖右擺,好像在尋找著什么。
突然,他看見掉在地上沾滿淤泥的蒲扇,順著往上看去,赫然是被燒得通紅的藏青色酒壺,里面美酒正在咕嚕咕嚕冒泡,從壺飛濺出來,灑得到處都是。
杜昊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聲,指著酒壺,痛心疾首向楚天河喝問:“我讓你溫酒怎么溫成了這鬼樣子,這讓我怎么喝?是想要燙死我嗎?”
說著,擼起袖子,一副與楚天河有深仇大恨的樣子。
看他急得上竄下跳,像只猴子一樣,杜昊在楚天河心中高高在上、不可捉摸的形象驟然縮小——他還是杜師兄!
不好意思地撓了撓了腦袋,楚天河嘿嘿笑道:“對不起啊杜師兄,我這不是擔(dān)心你嗎?”
杜昊送了他一個大白眼,“居然對我這么沒自信,白瞎了我對你這么好,本來還想分你點零頭,現(xiàn)在沒有了?!?p> 楚天河大急,他可是知道杜昊向來出手闊綽,這所謂的零頭定然不少,可憐兮兮哀求道:“別啊,我以后一定絕對相信杜師兄!”
杜昊:“呵呵……”
擺足了師兄作派,昂頭挺胸,時不時甩甩手臂,扭動一下肩膀,做出戰(zhàn)后勞累的表情。
楚天河心領(lǐng)神會,討好地站到杜昊身后,在他肩膀上捏了起來,“杜師兄經(jīng)歷了一場大戰(zhàn)一定累了,我來給你捏捏肩?!?p> 杜昊見他如此有眼力見,也是擺手,“算了,這次便原諒你,給我重新溫壺酒。”
楚天河連連說是,將一壺酒重新在火盆上放好,又自覺站在杜昊身后,邊揉肩邊拍起馬屁來。
杜昊寧然接受,但也同時在腦子里回憶起這一戰(zhàn)來。
這次的戰(zhàn)斗,其實在決出結(jié)果之前,他也沒有絕對的把握,不管餓鬼道訣再如何神妙,混沌靈力也強于普通靈力,始終只是煉氣六層而已,即使因為服用寶鼎峰主的丹藥,將靈力壓縮,光以量來說,也就是煉氣七層罷了。
而熊輝是實實在在的煉氣九層,雖算不上天賦出眾,但境界的差距是顯而易見的,杜昊又怎么敢說有十成十的勝算。
但一帆風(fēng)順的生活又豈是杜昊想要的?若結(jié)果從一開始便是確定的,沒有一絲挑戰(zhàn),未免也太過無趣,他雖是因為復(fù)仇踏入修行路,可那也僅僅被其看作是一生旅途中的一個停靠點而已,以后的人生還會有更多的波瀾壯闊。
杜昊并不討厭平靜寧寧,但卻更享受在萬丈懸崖上成功走過鋼絲后的成就與暢快感。
此番一戰(zhàn),他見識到了自己法術(shù)上的短板,因為修行時間尚短,還來不及學(xué)習(xí)。
另一方面,本來極速上升的境界,通過這一超負荷的一戰(zhàn),使得自己對體內(nèi)暴漲的靈力迅速掌握,已經(jīng)可以突破煉氣六層,到煉氣七層,為此次白玉臺開啟做好準備。
而且最重要的……
“不知道這位煉氣九層的積蓄如何?”
杜昊笑出了聲,這可是他最愛做的工作,之前雖然許青也是煉氣九層,但那時杜昊受打擊太大,根本沒有心情細細品味其中的樂趣。
打開乾坤袋,里面的靈石對杜昊已經(jīng)意義不大,杜昊對靈石從未缺過,隨意抓了一大把分給楚天河。
楚天河美滋滋收入自己腰包,揉肩的力道更大了幾分。
繼續(xù)將乾坤袋里的東西分門別類放好,以杜昊現(xiàn)在的眼光,別看這是煉氣九層的積蓄,但其中讓他眼前一亮的東西還真沒有。
熊輝要是知道他的畢生收藏,居然被一個剛進入修行世界不足一年的煉氣六層鄙視,不知道他會不會氣得活過來?
不過他如今尸骨無存,想必是沒有這個可能了。
杜昊挑東撿西,時不時扔一件到身后,楚天河則非常有默契地接住,然后據(jù)為己有。
手再一翻,又拿出一件東西,卻是一個翠綠色的玉簡。
“咦?”
杜昊眼睛頓時瞪大,其上濃郁的生命氣息撲面而來,讓杜昊感覺自己如置身二月春風(fēng)中,生機勃勃之感油然而生,也不知玉簡中記錄的是什么,竟然使得這作為載體的玉簡產(chǎn)生了如此神奇的變化。
“這絕對是好東西啊!”杜昊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