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紹遠和朱德彪對視了一眼,有點遲疑,沒搭話,這種逃票的事情他們還真沒干過。
“三個人五十吧,咱都老鄉(xiāng),便宜點?!睂O齊元沒遲疑,還講起價來。
“行,小兄弟痛快人,既然是老鄉(xiāng),就沒啥說的了,走,跟我走?!蹦菋D女更爽快,直接答應了,扭頭便往大門的側方走去。
孫齊元緊隨其后,那哥倆也只好跟著,七扭八拐的,走了差不多十分鐘,才走到一段圍墻旁,有個非常小的門,門上邊還有門鎖,三環(huán)的鐵掛鎖,但鎖是開著的。這地方不是熟人還真找不到,估計是給當?shù)毓ぷ魅藛T留得小門,回家方便。
“就從這進去就行了,出來的時候也從這走,別走大門,那邊出來也需要票?!?p> “好滴,謝了姐?!睂O齊元一邊客氣著一邊把五十塊遞過去。
進了小門,穿過一片小樹林,就到了景區(qū)內的大路上,孫齊元沒忘記交代下讓那哥倆記住這個位置,免得出去的時候找不到門。
走幾步,就看到了中國黃河第一鐵路橋的遺址,雖然只剩下一百多米,但依然保存著橋下整體的鋼結構,鐵軌也沒拆除,走在斑駁的水泥石塊上,看著生銹的鐵軌,依稀還能感受到一百年前時的時光。
“沒想到,一百多年前就能修鐵路大橋了,我一直覺得中國第一個鐵路橋是金陵的那個長江大橋呢。”孫齊元拍著路邊的欄桿說著。
“金陵長江大橋是中國第一個公路鐵路兩用的雙層橋,六幾年才建成,比這個鐵路橋大多了,但沒這個橋早?!北敫绲膶I(yè)又能用得上了。
“這么多鐵扔這不拆走,也太浪費了,不過現(xiàn)在鐵也不值錢,這些都賣破爛也賣不了幾個錢。”孫齊元看什么都能看到錢眼里。
“這是歷史,你懂個啥?!北敫鐩]好氣的說。
“走,咱去看前面那兩個大雕像去,比這破銅爛鐵好看多了?!睂O齊元也沒理會,指著鐵路橋右前方的那兩個大雕像說。
“那就是炎帝黃帝的雕像吧,是夠大夠高的,差不多二三十層樓高。”陳紹遠早就看到了,但仍然不確定的問了句。
“看著怎么和課本里的古人的畫像那么相似呢,特別是看那胡子,還有那帽子?!北敫绺杏X古人長得都一個樣。
“那哪是帽子,是炮樓,下面有門,能爬上去,能站頭頂山上往下看?!睂O齊元終于能鄙視一回彪哥了。
哥仨順著路走到了炎黃二帝的雕塑前,遠看還沒感觸,走進一瞧都被震撼住了,不是這雕像有多精致,而是被高度給鎮(zhèn)住了,這雕塑依山而建,面向黃河,山為基座,頭像高聳,山人合一,上下加在一起一百多米高。
“我滴娘來,這怎么雕成的,爬上去拿錘子和鐵扦子一點點鑿出來的,這得花多少錢啊。”孫齊元的感慨總是出人意料,不過陳紹遠和彪哥已經(jīng)習慣。
“你不是來過么,怎么這都不知道?!?p> “沒,我哪來過,我一窮打工的,哪舍得花錢買門票,還不如吃頓肉呢?!睂O齊元也沒扭捏,直接干脆的說。
“剛才看你說的,好像對這挺熟悉的?。俊北敫绾芗{悶。
“我那也是聽別人講的,我以前的老鄉(xiāng),帶他女朋友來過?!?p> 彪哥和孫齊元繼續(xù)對雕塑發(fā)著真大真高的感慨,至于這雕像背后的歷史意義,家國意義,一句也沒提。
旁邊就是一個湖,順著湖邊的小路,繞了半圈,就到了黃河邊上。不寬的河水在不遠處的橋下,繞了一個幾字形,下游一個小島坐落水中,遠看一片青翠,和黃褐色的河水對比鮮明。
此段以其“懸、險、蕩、闊”之奇和朝霞、暮云、煙柳、睛嵐、濤聲、帆影、雁陣、雪原等景觀融為一體,構成無窮變幻的四季景觀,組成一副美侖美奐的山水畫卷。旁邊一個告示牌上對此景點的介紹倒是美如畫,可哥仨一點也沒瞧出來,只是覺得天熱,至于黃河的日出與日落現(xiàn)在也瞧不到啊。
“這黃河看著水量也不大啊,連貨船都不了,怎么以前還經(jīng)常泛濫,一淹就淹周邊好幾個省?!北敫缣崃藗€問題。
彪哥也是,兄弟三個但凡有一個能回答出來這個問題,也不至于結伴窮游了。
“可能是泥沙含量太高吧,而且現(xiàn)在不是汛期,水看著不多。”陳紹遠根據(jù)自己僅有的一點生活經(jīng)驗回答著,沒冷場。
“這怎么都給圍上了,想去黃河邊上看看都去不了。”
“那是怕你光屁股去洗澡,影響市容。”彪哥趁機調侃了孫齊元一句。
景區(qū)是夠大的,三個人走著走著實在是感覺累了,一人花了二十塊,坐上了景區(qū)里的電車。
“還是坐車逛著舒服,太陽曬不到,還有風,就是價格貴點,五塊錢就差不多了?!睂O齊元一邊享受著便利一邊抱怨著花錢。
坐在車上,余下的景點也就是走馬觀花,大禹像、哺育像、主席像、黃河碑林。
“這景區(qū)的領導是不是對雕像特別感興趣,怎么哪都有時可的雕塑,大的小的一大堆,而且還特別喜歡人的雕像?!北敫缢茊柗菃柕恼f了句。
電瓶車的司機估計是出租車司機改行而來,一路上嘴不停,一會鼓動你去騎馬,一會鼓動你去做纜車,最后在乘坐氣墊船的地方停下,說坐氣墊船可以到黃河里跑一圈,來回二十公里,中間還會在小島上、灘涂上停一會,讓你近距離的感受黃河。
彪哥被說動了,他坐過長江的輪渡,還沒在渡過黃河呢,算是增加見識了。
孫齊元也來了興趣,他倒不是對黃河感興趣,而是對那艘沒見過的船感興趣。那船下部是平的,不是常見的尖的,周邊都是黑色橡膠。
陳紹遠小時候沒少坐船,但現(xiàn)在也只好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跟著往船的方向走去。
“這不是坑人嗎,八十,鄭州到金陵的硬座才九十,上去繞一圈就八十,走,不坐了。”孫齊元聽到票價是八十時,先是來了一句三字經(jīng),然后就嚷著走人。
“金陵中山碼頭的輪渡也就兩塊,玄武湖上租個船一小時也就百十塊,這游艇看著還能坐不少人,三十塊就差不多了,八十有點多了?!北敫缫灿X得貴。
“先拿便宜門票把人忽悠進來,進來再宰你,和拿低利息忽悠人借錢的一個樣。”孫齊元拿他工作過的學生貸對比起來,還真是有點像,不過景點的好處在于你不想花錢就可以不花,但學生貸的高額利息,你不想還也得還,你不還就給你爸媽、同學、親戚打電話。
三人于是回頭,差不多四點半了,還是回去吧,走到小門那也要一段時間。
待走到小門時,哥仨都傻眼了,門被鎖上了。
“咋辦,這邊出不去了?!睂O齊元晃了晃小門,又拽了拽鐵鎖,也沒了主意。
“會不會是還沒到下班時間,等下班了,就有人來開門了,工人就走這個小門回家?!北敫缦肓艘粫f。
“有可能,咱中午一點多來的,正好是上班時間,等五點半六點下班可能門就開了。咱先去附近再溜達溜達,等會再來?!睂O齊元似乎很贊同彪哥的說法。
……
一晃,快七點了,小門還是沒打開,三人干坐著大眼瞪小眼。景區(qū)內的廣播已經(jīng)開始提醒園區(qū)即將閉園,請游客盡快離開。
“走吧,去門口試試,就說票丟了,咱總不能在這里面過夜吧,蚊子都能把我們咬死?!北敫缫矝]辦法,只好提議去門口試試運氣。
走到了門口,看著火車站一樣的刷票進刷票出,最后一絲僥幸也沒了。孫齊元咬咬牙,厚著臉皮向保安室走去。
“票丟了,還三個人的票一起丟的,你們是真丟了,還是逃票的,想糊弄人啊。”保安室里的一個四五十歲的保安明顯不信。
“真丟了叔,你看這門口要刷票才能進去,我們怎么能逃票呢。”孫齊元喊著叔套近乎,還拿出了一根煙遞過去。
“我不吸煙。”那保安一擺手:“誰知道你從哪爬墻頭進去的,你幾點買的票,我去查查監(jiān)控就知道了,我們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的,但想逃票也絕對不行的。”
“我,我……”孫齊元一陣支支吾吾,這謊話可不好說啊,有監(jiān)控的。
“怪我啊叔,貪便宜,跟著一個老娘們從一個小門進去的,花了三十呢。她說她在這里邊上班,肯定沒問題?!卑敕昼姾?,孫齊元老實交代了,但說的也不全是真話。
“三十?”那保安一詫異:“就為了省十幾塊錢,值當?shù)膯???p> “不值當?shù)氖澹蔷湍X子一熱,就跟著進來了?!?p> “行,別說別的了,按照全價把票補了,一人再按照票價的50%交罰款?!蹦潜0惨矝]怎么廢話。
“票我們這就補,您看罰款能給免了不叔?”孫齊元自然不愿意痛快的掏錢,三張票再加罰款,兩百多呢,心疼啊。
“我說免就免了,這是公家的地方,我也是一個打工的,什么都得按照規(guī)章制度辦事?!蹦潜0惨矝]松口,一臉正氣。
孫齊元又說了幾句好話祈求著,但屁用都沒,最好只好老老實實的交了錢,拿著三張嶄新的門票出了門。
“走吧,這下虧大了,里外里多花了一百多,夠咱晚上喝酒的了,倒霉透頂?!睂O齊元揚了揚手中的門票,對著大門旁的那哥倆喊著。
“沒事,就多花一百多,也沒虧多少,好歹平安的出來了?!标惤B遠一貫老好人。
“不行,我得去找那個老娘們去,讓她把錢退給我,還得把罰款給我補上。”不說還好,一說孫齊元更來氣了。
“找,上哪找去,天都馬上黑了,游客早沒了,人家還能老實的站那等你去找?!北敫缬X得孫齊元有點傻,沒腦子。
來到了停車場,孫齊元還真沒上車,圍著停車場走了兩圈,不過自然是一無所獲。孫齊元還是不服氣,竟然走到了遠處的一個小店,買了幾瓶冰凍的礦泉水,順便向店主打聽折那老娘們的情況。
“你這是被騙了吧,逃票進去出不來了吧?!钡曛髀牭綄O齊元要找一個停車場的婦女,隨口就說了句。
“你怎么知道的?”孫齊元很納悶,因為他還沒說逃票的事情呢。
“你這樣的我經(jīng)常見。”店主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就是說,不止我一個被這樣坑了?”
“就坑你一個,能坑多少錢,人家不用花錢吃飯啊?!钡曛鞣磫柕耐τ幸馑?。
“那我明天來能堵住那個老娘們不?”孫齊元關心的是這個。
“肯定堵不住,那也是三天兩頭換人,就算你堵住了,人家不承認你也沒辦法啊,何況坑你幾十塊,派出所也不理你,再說了你這是逃票。”店主一句話把孫齊元找人的念頭就澆滅了。
“那,那個門怎么進去的時候開著出來時就關了呢?”孫齊元問起了最令他不解的事。
“不關你怎么補票,怎么交罰款呢。”店主也沒直接回答。
“是不是內外勾結,不然怎么能一抓一個準呢?”
“你還是別問了,錢又不多,就當花錢買個教訓,不虧,趕緊忙你的去吧?!钡曛鬟@是趕人了。
孫齊元還是沒搞清楚怎么回事,但被坑是肯定的了。
“在開封被坑,到鄭州也被坑,好不容易回來趟,怎么就坑自己人呢”,孫齊元有氣沒處撒,只好在朋友圈里發(fā)了條抱怨。
“走吧,就當給那娘們燒紙的錢了,今天咱不吃燴面了,我?guī)銈內コ渣S河大鯉魚去?!睂O齊元似乎恢復了來時的情緒。
“你指路。”彪哥沒客氣,一腳油門出了停車場。
沒一會,一個好友給孫齊元點了贊,并在下面回復:你到鄭州了齊元,我也在鄭州呢。這個好友的頭像是個穿著套裝、梳著辮子的姑娘,有點稚氣,還帶了一副黑框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