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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無憂

第四十九章 覆滅(2)

萬歲無憂 清子菲 3240 2019-11-26 06:51:38

  朱仁禹接過書信,隨意翻看一遍便重重嘆了口氣。這上面皆是以北秦方言所寫,他只能隱隱約約看懂一些,但足以說明問題。

  “臭小子,聽說你懂得北秦語?!敝烊视戆褧胚f給韓珂,語氣不肯軟下來。

  韓珂翻開第一頁便謹慎地瞥了朱仁禹一眼:“這上面是安遠茂所知我國軍情,還沒來得及寄出去?!?p>  他又翻開另一封書信,是北秦方面的回信:“這封似乎是北秦太子烏其拉圖的回信,吩咐安遠茂靜候佳機?!?p>  佳機……

  韓珂沉思片刻,對北秦來說的佳機便是寧國最混亂的時刻。

  “老頭兒?!表n珂欲言又止,朱仁禹揮手摒退下屬。

  二人來到廊下,確認隔墻沒耳后韓珂才道:“此事你準備稟報陛下嗎?”

  朱仁禹撫了撫胡須,重重點頭:“這是自然。怎么?”

  韓珂笑了笑,在朱仁禹眼里他這是一肚子壞水,又有了餿主意。

  “能不能晚些上報?”韓珂說著說著把書信卷起來塞進懷里,“再搜搜,一定能找到安遠茂其他罪狀?!?p>  與安遠茂合作的是北秦,可他為何有晉國皇室所用香料,這其中尚存疑點。

  倘若此刻將此事上報陛下,不保宇文璟怒氣難忍將安遠茂定罪,那時再想從他嘴里撬出些東西可就難了。

  朱仁禹掀起攏下的眼皮剜了韓珂一眼,這可是欺君之罪。他還有兩年便能致仕,榮歸故里頤養(yǎng)天年,他可不想因為此事把自己的后半生搭進去。

  韓珂扯了扯嘴角:“不是不報,只是晚報。咱們做臣子的也要為陛下著想不是?先挑輕罪報上去,循序漸進,這重罪容我查查?!?p>  朱仁禹長長“嗯”了聲,凡是身居高位者或多或少都有些錯處,何況安遠茂還是憑陛下同窗的身份升上來的,手里污點恐怕更多。

  韓珂見朱仁禹有些動搖,向遠處的下屬招了招手:“再去好好查查安府賬目,任何一處都不要放過。”

  這書信得來的太容易,他擔心安遠茂還有后手:“安府女眷暫時軟禁,一個人都不要放出去?!?p>  “是?!蹦窍聦俚昧嗣?,立刻小跑出去。

  朱仁禹似乎是默認了韓珂的做法,他拄著拐杖緩緩走出幾步:“這里有老夫看著,你去吧?!?p>  韓珂心頭一動,朱仁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何時真的為難過他了?

  “韓某謝過朱寺卿。”韓珂倒退著離開安府,向門口仆役要了匹馬,立刻向皇宮奔去。

  ……

  慈寧宮

  “太后,韓少卿來了。”素錦小步來到韓氏一旁,輕聲道。

  韓氏點了點頭,她望了一眼一旁的人,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也罷,她正想聽聽韓珂說法。

  韓珂一路無阻直接進了慈寧宮,他第一眼便用余光瞥到了死對手——宇文淵正坐在慈寧宮正殿左側(cè)第一個座子上。

  但他今日心情好,不愿與他計較。

  “拜見太后?!彼?guī)規(guī)矩矩行了禮,又面向宇文淵作了一揖,“六殿下安好?!?p>  “小叔父。”宇文淵點了點頭回禮。

  韓珂也不拐彎抹角:“太后,我有要事,能否請六殿下回避片刻?”

  宇文淵慢起眼波,眼神中盡是寒霜:“小叔父若是要說安大人一案,恕我難以從命。我亦為此事而來?!?p>  是嗎。

  韓珂只是冷笑,忘憂和他透露的東西里可沒有宇文淵的事。

  “既然我們?yōu)榈氖峭患?,那殿下可得仔細聽著了?!表n珂從懷里拿出那沓書信來交給素錦,“我知道太后所想,所以第一時間將安遠茂罪證帶了回來?!?p>  素錦面色一沉,韓珂這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韓氏點了點頭,殊途同歸,她也不會埋怨韓珂先前的所作所為:“可是與晉國的?”

  “不?!表n珂看了宇文淵一眼,“是與北秦的。”

  “安遠茂早在三年前就與北秦勢力有所勾結(jié)?!表n珂朗聲道,“安遠茂最寵愛的姬妾就是北秦人,雖不知道他為何背叛陛下,但與這寵姬脫不了干系?!?p>  宇文淵抿了口茶,聽韓珂繼續(xù)說下去:“北秦太子烏其拉圖允諾事成即送上黃金萬兩與丞相一職,但具體是何事,這信中沒有言明?!?p>  韓氏草草翻看書信,其中多處涂改,寫的還是她不懂的北秦語,也沒有看下去的必要。

  她把書信交給素錦,素錦又恭敬地呈給宇文淵。

  宇文淵翻開第一頁便淡淡道:“假。”

  韓珂一挑眉:“哦?殿下何出此言?”

  宇文淵把書信拎起,指著其中一處道:“其一,北秦語有兩套體系,一套體系親寧晉語,文字中包含寧晉所用文字。另一套是北秦革新派近年新創(chuàng),完全是另一種文字?!?p>  “烏其拉圖是革新派,他所用文字應(yīng)是新體,不該大量出現(xiàn)我們看得懂的字。”

  宇文淵還是頭一次一次性發(fā)表這長篇大論,韓氏點了點頭,他說的確實有理。

  “其二,北秦丞相是烏其拉圖一派,他不可能用丞相之位承諾安遠茂,安遠茂更不可能聽信這種話?!?p>  宇文淵盯著韓珂,像是要盯進他骨子里:“小叔父,真正的書信是被你貍貓換太子了吧?!?p>  韓珂也不惱:“殿下不但心細如發(fā),還如此了解北秦,真叫韓某佩服?!?p>  太后不禁收緊了拳頭,韓珂竟騙她?

  “阿珂,你好好交代?!?p>  “是。”韓珂突然跪下來,“真正的書信還在我手上,只望太后能答應(yīng)我一小小條件。”

  素錦替他捏了把冷汗,太后最厭惡別人要挾她,就算韓珂也不例外。

  果不其然,韓氏面色不太好看,她重重嘆了口氣:“哀家是比不過你們這些年輕人了。說吧,什么條件?!?p>  韓珂聲音放大了些:“求太后不要再為難柳三小姐!”

  宇文淵手中動作一滯,他聽說了賜婚之事,韓珂這是在他面前宣誓主權(quán)。

  韓氏蹙著眉:“哀家何時難為她了?”

  “命德妃派出陳、周二犯事姑姑的,是太后吧?”韓珂抬眼望著韓氏,見她帶著三分驚訝便知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

  這宮里頭能使喚得動德妃的,只有陛下與太后。宇文璟沒有心思管這些事,這嫌疑便落在太后身上。

  宇文淵轉(zhuǎn)動著扳指不知在想什么。他早就知道此事是太后所為,但為了太后還是隱瞞下來。

  他不希望太后與忘憂兩敗俱傷。

  “好,很好。”韓氏氣得有些發(fā)抖,“有了媳婦就忘了姑姑,哀家還不是為了你們!”

  “為了一個柳清漪,你們斗氣的事哀家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宇文淵與韓珂這時的想法竟不謀而合:張敏賢。這些事皆是張敏賢傳給韓氏的。

  “太后。”韓珂將頭引至地,“柳三小姐現(xiàn)如今是我未婚妻,太后若為我想想,便更應(yīng)該將她當作自己人?!?p>  好一個“自己人”。

  宇文璟緊緊攥著茶杯,素錦將這一細節(jié)落在眼里。

  韓氏猛地一拍桌子,指著韓珂厲聲道:“哀家可以答應(yīng)你,但你們今日就要將話說明白?!?p>  “阿淵?!?p>  “太后?!?p>  “你也喜歡那柳三小姐?”

  韓氏的話讓正殿陷入寂寂,韓珂只覺得現(xiàn)在連掉根針他也能聽見。他屏息著,就是為了宇文淵一個回答。

  宇文淵垂目,起身與韓珂并排跪下:“孫兒此心與小叔父同。”

  “好啊,你們是要氣死哀家!”韓氏又拍了兩下桌子,戒指與桌面相擊,發(fā)出泠泠之聲,“阿淵,晉國和親使團就要到了,你再怎么喜歡柳三小姐,都要懂得大局!”

  宇文淵低頭不語。韓珂搶先一步要到了賜婚,他還能怎么辦?

  他拒絕不了,那就只能讓和親公主不想嫁……

  “太后?!表n珂又喚了聲,“您素來疼愛晚輩,還請?zhí)笫栈貙α〗愕钠??!?p>  韓氏冷哼一聲,素錦連忙上前給她順氣:“哀家是管不動你們了,你們自己也要懂分寸。你們從小明爭暗斗哀家也看在眼里。哀家雖讀書不多,但也懂得合則兩利的道理!”

  “太后教誨的是。”韓珂賠上笑臉,“我與六殿下皆是為陛下做事,自然得‘合’?!?p>  “您心疼陛下我們都看在眼里,但紙包不住火,這通敵罪證萬不能壓下?!表n珂盡量說的委婉不讓太后心傷。

  韓氏想給安遠茂報信也是起了婦人之見,她只考慮了宇文璟會因為此事崩潰,卻沒有考慮這江山會因此產(chǎn)生危機。

  不知朝堂,永遠不會知曉江山的危機與脆弱。

  韓氏揉了揉太陽穴,長長舒了口氣:“也罷,你們?nèi)プ霭??;实鬯?jīng)歷了些風浪變得敏感多疑,哀家真怕他支撐不住?!?p>  宇文淵心中已起了波濤。父皇他一生坎坷,也許這就是為什么他那么推崇鳳子隸的原因。

  傷痕累累的人,總是能在虛無間得到釋放。寄希望于看不見的神靈,正因其不確定性,生活才有點盼頭吧。

  “皇祖母。”宇文淵向太后叩首,“安遠茂一定會為自己安排后路,不如您假意招攬……”

  韓氏故意咳嗽打斷了宇文淵的話:“哀家老了,只想看到結(jié)果。至于過程,你們看著辦。”

  她不愿用自己的名頭躺渾水,若她真招攬了安遠茂,雖是假意,卻會讓皇帝覺得她會是第二個太皇太后。

  宇文淵何嘗不知曉這其中道理。他只是一番試探,一來看太后態(tài)度,二來讓韓珂放松警惕。

  果真韓珂被他這么一問,忍不住默默嘀咕著,宇文淵是真傻了,還是裝傻了?

  “太后!”

  突然有宮婢突破了人墻從外匆匆奔來,她披頭散發(fā),額頭已經(jīng)一片通紅,還帶著哭腔:“求太后救救德妃娘娘吧!”

  韓珂一瞧,這不是先前站在德妃身邊的女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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