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也行萬萬沒有想到,那個憑自己本事嚇跑的黑衣年輕人,居然和自己來到了同一個客棧!
冤家路窄,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但幸運的是,陳也行及時發(fā)現(xiàn)了他,或許主動的一方還是他陳也行。
距離那場惡戰(zhàn)已經過去三四天,黑衣人或許已經發(fā)現(xiàn)端倪,身為一名殺手,冷血無情心狠手辣是基本原則,作為實力足以秒殺他的頂尖羅網殺手,按常理來推論,陳也行沒有理由留下他這個活口,這就是最大的破綻。
躲在門后的陳也行,聽著黑衣人的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心跳速度直線上升。
時間流逝仿佛變緩,陳也行冷汗涔涔,腳步聲最后就停在他的房間門口,他整個人異常緊張,握著劍柄的右手微微發(fā)顫。
他一直在反復忖度,究竟自己是否已被發(fā)現(xiàn),他覺得沒理由黑衣人會知道他在這個房間。
首先,他比黑衣人先到的客棧,其次,因為師妹需要休息,房間早已滅了燈,就算他在窗邊也很難被發(fā)現(xiàn)。
直到吱呀的開門聲忽然劃破平靜,陳也行懸著的心總算緩了過來,黑衣人開的是另一個房間的門!
陳也行吁了一口長氣,放下手中長劍,躡手躡腳的挪到窗邊迅速關閉窗戶。
原來黑衣人就住他隔壁,或許是因事外出,這個點才回來,這么說,他入住客棧甚至比陳也行還要早,沒有碰見他實屬萬幸。
這危機四伏的客棧里,現(xiàn)在能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安靜,不讓黑衣人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如果只是他一個人,那他肯定半夜偷偷地溜之大吉,可她師妹現(xiàn)在必須好好休息,他不能拋下她,他現(xiàn)在總算體會到了什么是責任的含義。
陳也行想到最大膽的念頭,就是趁黑衣人半夜入睡進去殺了他,但他想了想,這做法風險太大,畢竟殺手的警覺性高于常人,憑他三腳貓的身手,進門就要被發(fā)現(xiàn)。
在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前,他不能輕舉妄動,否則不僅自己送命,還連累師妹。
陳也行更加難以入眠,時刻注意隔壁動靜的同時,他也在想一個很棘手的問題,明天該怎么讓師妹保持安靜不說話,因為他們只要發(fā)聲,就有被黑衣人發(fā)現(xiàn)的可能,他們與黑衣人僅一墻之隔。
直接告訴她黑衣人就在隔壁房間?
這顯然不太合適,黑衣人是她的殺父仇人,她一定會找他報仇,她打不過對方,便會讓師哥幫忙,畢竟她目睹了十幾名的黑衣人都被師哥一劍封喉,但她不知道的是,他師哥現(xiàn)在是另外一個人,根本打不過他!
半夜叫醒師妹偷偷溜走?
看著憔悴的師妹,陳也行放棄了這個打算,半夜溜走還不如早上趁機溜走。
陳也行被這棘手的問題折騰的頭暈腦脹,眼睛干澀,他以為自己會一夜無眠,但當他翌日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心里頓時涼了一截,他最后還是沒能抵擋住困意,居然睡了過去!
他趴在桌子上,身上披著被子,這顯然是他師妹起床后給他披上的,但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他師妹不見了!
陳也行霍然起身,被子瞬間掉落在地,一覽無遺的房間內,床上的黑色包裹猶在,他師妹應該只是臨時出去了。
陳也行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一旦出去,他師妹就有可能遇見黑衣人,于是他也顧不上其他,帶上黑色包裹提著劍,經過一番觀察,輕身繞過隔壁房門,迅速走向樓梯。
黑衣人的房門緊閉,無法得知他是否在房間內,樓下的大廳聲音嘈雜,陳也行必須快速找到他師妹,然后帶她離開這里。
如果師妹不幸遇上了黑衣人,他還有最后的救命稻草,只能打開陳玄給他的意念結,拖延時間等陳玄過來救他們。
離樓梯只有一步之遙,陳也行抬腳往前一跨,和樓梯上的一個人正好相遇。
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下來,相遇的兩人臉上表情僵硬,同時后退一步。
陳也行碰見的就是那個黑衣人,他現(xiàn)在騎虎難下,神經繃緊,后退一步后故作鎮(zhèn)靜的挺直身板,直視黑衣人。
看著黑衣人緊張的神情,陳也行覺得自己還有救,黑衣人并沒有發(fā)現(xiàn)眼前的陳也行其實手無縛雞之力。
陳也行思量:繼續(xù)讓他滾?
然而,黑衣人的身形卻突然扭曲,仿佛有一個無形的點,把黑衣人瞬間吸入。
望著突然消失的黑衣人,一臉懵逼的陳也行目瞪口呆,他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是眼前的這幕并不陌生,應該是類似遁入虛空之類的神通,一般用來規(guī)避傷害或者隱匿逃跑。
這么說,是逃了?
但上次黑衣人并不是這么逃的,所以陳也行不太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
陳也行愣了大約一秒,連忙逃之夭夭,他在樓下掃視了一圈,沒有看見師妹,轉身詢問客棧老板,老板說她師妹剛出去不久,給他指了指他師妹的去向。
陳也行說了聲謝謝后追了出去,一路不停的掃視行人,這個以船只修建為業(yè)的小鎮(zhèn)并不繁華,街上行人不多,他師妹氣質出眾,應該很容易找。
跑了一陣,陳也行在一家早餐鋪里找到了他師妹,她正在打包包子和白粥,她見師哥急匆匆的向自己跑來,并且?guī)е谏烷L劍,意識到可能發(fā)生了什么緊急的事情。
“三師哥,怎么了?”
陳也行望了一眼身后:“現(xiàn)在不要問,先離開這里再說?!?p> 陳也行拉起師妹急匆匆離去,朝街道外的船塢奔去,那里是鎮(zhèn)上船只修建的地方,同時也是港口。
奔至港口,陳也行沒問價格,直接租了一條船,叮囑艄公馬上行船離開這里,年邁的艄公見他行色匆匆,拉著模樣清麗的女孩,以為是私奔的小年輕。
艄公笑盈盈的問:“公子,去哪?”
陳也行直接說:“禹山?!?p> 河面沐浴著晨光,水光瀲滟,一艘烏篷小船快速駛離小鎮(zhèn)。
黑衣人并沒有追來,陳也行慶幸之際,看了一眼身旁的師妹。
師妹滿臉疑惑,一直看著師哥。
陳也行知道她想問什么,解釋道:“有人在追殺我們?!?p> 為了不引起艄公的注意,陳也行說這話的時候,是貼近師妹耳邊小聲地說的。
但是河流湍急,顛簸的船上,陳也行被搖晃的船體一帶,嘴唇輕輕的吻在了師妹白皙的耳邊。
師妹臉上刷地一下變紅,低下了頭,手指無措的捏著衣角。
“……”
陳也行同樣臉紅心跳,前世二十八載,他沒談過女朋友,包括這一世,這是他第一次和一個女孩子有這么親密的接觸,雖然不是他主動的。
船頭的艄公見船尾兩人耳鬢廝磨,便轉了一個方向,背對兩人。
“今天……天氣不錯。”
遺憾的是,硬生生強轉話題的陳也行被瞬間打臉,前一瞬間滿世界都是陽光,此時寬闊的河面卻莫名其妙的升起了大霧。
遠處青山一片朦朧,朝陽也在霧氣中變成一團微弱的白光。
彌漫在河面上的大霧越來越濃,船頭已看不見船尾。
突然的變故讓陳也行師妹不由自主地向師哥靠近。
陳也行忍不住問了艄公一聲:“老伯,這是什么情況?”
艄公顯然也是初次遇到這種情形,被眼前的景象整的有點慌亂,陳也行的問話他甚至都沒聽到。
陳也行看不見撐船的艄公,并且問他的話對方沒有回答,以為這位年邁的老伯在濃霧中出了意外。
這個河段因為彎道多,水流湍急,所以十分兇險,沒有經驗老道的舟子行船,船必定翻,而他陳也行是個十足的旱鴨子。
陳也行拉著師妹走到船的另一頭,看見艄公安然無恙后內心才稍微安定,但隨后瞧見艄公臉上的表情,他也開始慌了。
只見艄公爬滿皺紋的臉上充滿了驚恐,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懼,握著竹撐桿的雙手在微微發(fā)抖。
“小時候,祖父曾跟我提起過一種生活在水下的妖獸,能化水為霧,借助霧氣偷襲客船,捕食生人,”艄公聲音顫抖的說,“在太平年代,這種害人的妖物會被正道鏟除,如今天下方亂,沒想到這群妖物便出來作祟了?!?p> 陳也行師妹蹙起秀眉問道:“是水魈么?”
艄公點了點頭。
艄公悲涼的說道:“也罷,我也活到這把年紀了,沒有妻兒老小,沒什么放不下的,只是可惜了你們兩個小娃娃,陪我這個糟老頭子共赴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