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后,傍晚天有彤霞,北街刑府門前,枝繁葉茂的常青樹下,一個面具男等待著。
府門陸續(xù)有人走出,一位微胖的少年跨出府門就聽到有人叫他。
“林山?!?p> 遮住上半面的黑衣男子向他招手,聲音頗為熟悉。
林山詫異地小跑過來。男子摘下面具,露出清秀的模樣。
“吳期!”
林山打量著他。
吳期看他奇怪的神情,一笑:“怎么了?”
“你變化好大?!?p> “沒有呀,我不還是這樣?”
“怎么說……給人的感覺像變了個人……不過任誰經(jīng)歷那種事,都會有影響吧。”
“不說這些了,我有事拜托你,去香桂樓詳談吧?”
“先說好,我這月的俸祿可已經(jīng)花完了?!?p> “知道了!你又做什么惹到你老爹?”
吳期帶上面具,邊走邊說。
“呃……前些天打點(diǎn)獄卒被我爹知道……”
“……”
吳期沉默了一下,拍了拍林山的肩膀,一切盡在無言中。
閑談中兩人來到香桂樓在角落坐下,要了三個菜一壺酒,吳期將面具摘下,給兩人都斟上酒。
吳期剛舉起的酒杯被林山壓下。
“這杯我敬你!祝賀你大難不死?!?p> 林山一飲而盡,吳期隨后。
“吃菜。”
烈酒灼心,也暖心,吳期回敬一杯,再飲而盡。
“不知該說你倒霉還是幸運(yùn)……大赦天下這種事都能被你碰到,你還真是命大?!?p> “我也沒想到,可能上天不想我死吧?!?p> “斬惡臺感受如何?”林山打趣著說。
“我當(dāng)時是真的絕望了,脖子的汗毛都立起來,腦子一片空白……”
“你看到了吧?那柄武魂化成的飛劍?!绷稚綕M眼的向往。
“嗯?!眳瞧邳c(diǎn)點(diǎn)頭,憧憬著。
“那才是真正的實(shí)力呀!可惜我等一生都無法企及……唉…喝酒!”
吳期緩緩拿起酒杯,看著林山:“別那么早放棄,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也可以擁有自己的心魂?!?p> 林山一笑置之,當(dāng)吳期安慰而已。
酒過三杯,林山先開口:
“你還想查明柳煙之案?”
“當(dāng)然!”
“且不提當(dāng)中艱難,就算查明,其在赦免之期內(nèi),也只是證明你無罪,并無法懲治兇手,你可要想清楚了?!?p> “嗯,此等惡徒不大白天下我心難安。況且有預(yù)謀地嫁禍于我,必然非一人行事,極可能是以往我所查之案惹到一些人,他們懷恨在心,便設(shè)下殺局!”
林山點(diǎn)點(diǎn)頭:“還有就是,為何選柳家下手?柳府雖不是大貴人家,卻也頗有財富,守衛(wèi)眾多。要潛入行刺,嫁禍于你,絕非易事……”
“還有,以柳家財力,柳煙不會輕易被人收買直指我為罪人,是什么讓她認(rèn)定我是兇手?我佩刀、腰牌存于刑府中,是如何被盜出?”
“……”
滿是疑問,千絲萬縷。
林山粗眉微皺,獨(dú)飲一杯:“說吧,從何查起,我能做什么?”
“我必須要見到柳煙,當(dāng)面問她?!?p> 林山沉思了一下:“柳煙認(rèn)定你為兇手,常法定不得見……”
“那就另辟蹊徑。”
“如何?”
“你不是常去柳家嗎?你前去探望,我喬裝跟隨你?!?p> “不失為計?!?p> “行,那就明日辰時末,我在西街仙脂鋪等你可好?”
“可以?!?p> 兩人舉杯相碰,再飲而盡。
吳期面色微紅:
“小風(fēng)可好?”
“他?你還別提,我都忘和你說了,”林風(fēng)也已微醺,滿臉的笑意。
“那傻家伙在你剛?cè)氇z的時候也不懂變通,強(qiáng)行硬闖牢房,那時可是王云值守,他那初出茅廬的武藝,直接被教訓(xùn)了一頓轟出來,還被罰面壁七天?!?p> “前兩天剛罰完又氣不過一些刑捕議論你,又和人起沖突被罰獵獸三天。真是讓人哭笑不得?!?p> “哈哈哈……”
吳期爽朗地大笑,內(nèi)心不知是因?yàn)榱揖七€是什么,充滿了暖意……
燈火燦過天上星,街上的熱鬧達(dá)到最沸揚(yáng)。
林山和吳期相扶踏出香桂樓,街上有人厭惡地指指點(diǎn)點(diǎn),吳期酒興未消,也懶得帶上面具,任由他們。
在街口分別,兩人步伐都還算穩(wěn)當(dāng)。
吳期行至曲巷突然駐足,定身朗聲道:
“莫非你們要跟到我家不成?”
他轉(zhuǎn)過身,隱在墻后面的幾個人走出來,帶頭的青年頭發(fā)被削,發(fā)只幾寸,面容似曾相識。
“哼,你還是那么狡猾?!?p> 短發(fā)青年聲音一出,吳期當(dāng)即知道來者何人,淡然一笑:
“趙銘,怎么?又想吃牢里的飯了?”
吳期來回打量著這四人——趙銘是八月末時他和肖天風(fēng)查到的一個竊賊,當(dāng)時好像處罰了幾十大板,還關(guān)壓一個月;其他三人也略微眼熟,應(yīng)該是城里沒少小打小鬧的混混……
“小子,你現(xiàn)在可不是刑堂人員?!壁w銘臉長如黃鼠狼,奸邪笑著。
“可惜你走狗屎運(yùn),竟然沒死,那天我可是在下面看著呢!不過現(xiàn)在新仇舊賬一起算,讓你后悔惹到我們!”
趙銘招了招手,讓身后三個少年先上,等著后面好好折磨吳期。
吳期臉色稍微有些不適——以前打架總是讓肖天風(fēng)去,他可沒什么經(jīng)驗(yàn)。
但這并不代表他害怕。
小巷不寬,三人同時沖過來,意欲在進(jìn)攻的同時堵住吳期拼死沖出去的路線。
他們卻沒想,吳期根本就沒想著逃跑,迎著正中間一人就沖來,如狂獸兇野,直直就是迅猛一拳!
好像玩童在湖邊撇水圈,中間那混混此時儼然就是吳期拳下扁長的石子——斜撞到地面砸起一圈灰塵,又彈起劃了幾米,而后沉沉不動。
左右兩個混混舉起的拳還懸在半空,都瞪大眼注視著飛出幾米遠(yuǎn)的少年,腦子轉(zhuǎn)不過來……
“砰砰”兩拳,這兩個混混頓時也倒地,捂著臉痛哭著。
“你……你……”趙銘指著吳期,眼睛來回掃向倒地的三人,不敢相信就這眨眼的功夫吳期就把他們解決了。
“你怎么回事?”
他有些懼怕,渾身顫抖著,挪動腳后退。
吳期也驚訝自己的力量,他還不能完整覺醒心魂,連一魄之境都沒有,現(xiàn)在只能將心魂的力量集中在手臂上,卻已經(jīng)有遠(yuǎn)超常人之力。
“那家伙死了沒?”吳期擺頭示意趙銘查探倒在遠(yuǎn)處的少年。
趙銘咽了咽口水,警惕地盯著吳期,挪了幾步,看都不看,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被驚動,居然如獵狗一般,迅速起身,手腳并用,一溜煙逃出小巷不見身影……
“我去!”
趙銘大罵一聲,沒想到那家伙居然害怕到裝死,還沒出息的連同伴都不管獨(dú)自逃走!
“別打我們!別打我們!”
另外兩個小混混見那人已逃走,連忙求饒:
“都是趙銘強(qiáng)迫我們的,我們只是奉命行事,您大人大量饒過我們吧……”
“別再讓我看到你們作惡,下次定不輕饒!”
“是、是、是……”
兩人連連點(diǎn)頭,連滾帶爬也溜出巷中。
吳期盯著趙銘。趙銘隱忍著對三人的怒氣,囂張的氣焰全無:
“吳大人,小人有眼無珠,冒犯您是我不對,我以后一定改邪歸正絕不再犯,求您放過我吧?!?p> 他直接跪地求饒。
吳期現(xiàn)在無心處理他,淡淡說道:
“你最好安分點(diǎn),下次直接把你暴打一頓再送去刑府?!?p> “是、是,小人明白,不會有下次了?!?p> “滾吧!”
趙銘沒有遲疑,當(dāng)即狼狽沖出去。
吳期皺了皺眉,小鬼難纏,希望他別再不長眼,畢竟今非昔比……
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熱意已經(jīng)消退,前時他在家中修煉時能分明看到心魂之力讓手臂都長出細(xì)細(xì)的微紅色絨毛。
“不知是什么心魂……”
吳期充滿期待:等全身都適應(yīng)了心魂之力的沖擊,他便能嘗試喚出心魂,一看究竟了!
夜色已濃,昏暗的舊屋間,四個人影交錯。
趙銘訓(xùn)斥著三人:
“你們就是這么沒出息嗎?!”
那個裝死的少年捂著臉,顯然又被趙銘也教訓(xùn)了一頓:
“老大,我都受傷了還不跑?你又不是沒看到那家伙是怎么三下五除二就打倒我們的……”
“就是老大,那家伙力氣大的跟個怪物似的,您怎么硬要惹他?”
“還說?你們倆兔崽子竟敢說我強(qiáng)迫你們,把罪責(zé)全推給我?”趙銘氣憤地指著另外兩人,“回去你們把我這周的衣服都給洗了!”
“老大,我們也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為,總好過我們一起被修理吧?要怪就怪小木先不要臉逃走!”最后那個少年指著裝死少年。
“你……”
那少年被指著當(dāng)即就要與他爭斗,趙銘一把攔下:
“好了,都別吵了!以后我們定要再教訓(xùn)吳期,哼!”
三人目光閃躲,不敢輕易回應(yīng)。
“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就突然這么猛了,他又不是武魂者……難道是死門關(guān)走了一遭把他潛力激發(fā)出來了?真是匪夷所思……”
趙銘自言自語著,再一看,三人都離他后退了一步,惱怒著嚷道:
“你們怕什么?我說到做到,肯定帶你們把今天挨的打找回來!”
三人眼神中還是透著不相信。
“告訴你們,”趙銘聲音放低,湊過去,“我上面有人,吳期真敢再惹到我,定讓他再死一次!”
“哼哼?!?p> 趙銘眼神陰狠,嘴角咧出一彎得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