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山,快來看!”
我腳步輕快地走過去,和小敏站在一起,向燈籠上看去,只見上面寫著“輕描淡寫涂口紅——打一詞牌名”。原來是燈謎啊,怪不得她看得那么起勁。當(dāng)人們都被熱鬧明亮的花燈吸引時,我們在這安靜的一隅潛下心來猜燈謎,竟是別有一番韻味。
“你不是自稱報刊亭大師嗎?猜猜這個。”小敏歪頭看著我,存心要難倒這個自吹自擂的家伙。唉,都怪上次在體育場的時候得意忘形,把話說得太滿。
“這個……這個……讓我想想……”我搜腸刮肚地把報刊亭看過的東西都翻檢了一遍,也沒想出來到底是什么詞牌名。
“猜得出來嗎?”
“嘿嘿……”我撓了撓腦袋,尷尬地笑了笑。
“這都猜不出來,笨!還大師呢?!?p> “你知道?”我不服氣了。
“當(dāng)然知道了!”
“是啥?”
“告訴你,記住了,叫《點(diǎn)絳唇》!”
“《點(diǎn)絳唇》?沒聽說過。”
“這都沒聽說過?看來你這大師是吹牛大師,哈哈……”
“那咱們來猜猜這個,我就不信了!”我指著旁邊一個燈籠,上面寫著“有心結(jié)合配成雙——打二字舞蹈名”。
小敏看著謎面,臉上微微一紅,抱著胳膊想了想,說:“應(yīng)該是交誼舞的‘交誼’吧?”
“不對?!?p> “那是什么?”
“是‘恰恰’!”
“你瞎扯的吧?為什么?”
“豎心旁加個合念什么?”
“恰啊,哦——我知道了。算你蒙對了?!?p> 接下來的一個燈籠上寫著“小女月下多嬌俏——打一字”,我和小敏想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
“啊——我知道了!”
“是什么?”小敏的眼神從不服氣變得有些崇拜了。
“是‘你’吧?”我微笑著沖她眨了眨眼睛。
“去去去!少貧?!毙∶糨p輕推了我一下。
接著,我們的目光雙雙投向旁邊一個燈籠,只見燈籠上赫然寫著“賈寶玉初試云雨情——打一三字花卉”。
“這燈謎怎么回事?凈是些亂七八糟的!”朦朧的燈光下面,小敏白如凝脂的鵝蛋臉上泛出兩抹可愛的紅暈,像一朵帶著露珠的荷花般嬌艷欲滴。
“是……是啊?!蔽乙踩滩蛔∶婕t耳熱了起來。
“咱們回去吧?!毙∶舻偷偷卣f了一句。
“哦?!蔽逸p輕應(yīng)了一聲。雖然心里有萬千不舍,但看看即將月滿中天,時候不早,也只有回去了。
小敏主動把我的手挽著,慢慢往回走。街上的人比來的時候少了許多,“孫悟空三打白骨精”花燈前面圍著的小孩子都散去了,“八仙過?!弊唏R燈前黑壓壓的人群也變成了只有稀稀拉拉幾個。
四條街上高高低低的燈籠卻依然發(fā)出明亮的光芒,把街道照耀得燈火輝煌,和天上的一輪明月交相輝映。拉著她柔軟的小手,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四街交匯口。在這兒,我要轉(zhuǎn)向西街,而她要往北街走。
“你……先回去吧。”小敏輕輕地說。
“不,不!我先把你送回去?!?p> “不用了,你這還發(fā)著燒呢?!彼笭栆恍Α?p> “沒事兒!我已經(jīng)差不多好了。”
看我態(tài)度堅決,小敏也不再堅持。我們沉默著穿過北街,走過體育場,一路上沒有再說話。我挽著她的手,真希望這條路永遠(yuǎn)也走不完??勺詈螅€是走到了她家的胡同口。
“就送到這兒吧,已經(jīng)很晚了,你趕緊回去吧。”
“哦。”我無奈地應(yīng)了一聲,語調(diào)里透出無邊的惆悵。
“對了!那個燈謎我已經(jīng)猜出來了?!?p> “哪個?”我有點(diǎn)兒心不在焉。
“哎呀!就是賈寶玉那個?!?p> “謎底是啥?”
“不告訴你,回家路上慢慢想去?!毙∶粽{(diào)皮地笑了,沖我吐了吐舌頭,“你這個大師水平不夠啊,真想知道的話,管我叫一聲‘師父’,我就告訴你?!?p> “切,沒門兒!”
“行,有骨氣!那你自個兒想去唄,祝你早點(diǎn)兒想出來啊?!?p> 小敏忽然向我走近了兩步,幾乎面對面鉆進(jìn)我懷里,我不由得往后縮了一下。她身上淡淡的香甜味道攪得我心煩意亂,吹面而來暖暖的鼻息更令我神魂顛倒。我鼓起勇氣,正想緊緊抱住她的時候,她卻忽然像條小魚兒似的輕巧地溜走了。
“膽小鬼!”輕輕的笑聲傳來,她已經(jīng)站在了街對面的胡同口。
“快回去吧,很晚了?!彼驹谀窍蛭覔]著手,像一朵盛開的百合在晚風(fēng)中搖曳。
“哦,你也快點(diǎn)進(jìn)去吧。”我一步三回頭地往回走,走出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直到那個不停揮手的白色倩影再也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