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厚德純鈞

　　“公孫丑上了?！比巳褐?，有人大喊。

　　諸王立刻停止討論，將目光放在演武場上，一場精彩紛呈的大戰(zhàn)便要開始了。

　　公孫丑乃是儒家宗師孟子之徒，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出手，更不知其佩劍。然而卻公認其劍術深得孟子之真?zhèn)鳎瑢嵙ι畈豢蓽y。

　　公孫丑先是對任鄙作揖而拜，此乃儒家之先禮后兵，其姿勢動作皆有考究。

　　對面的任鄙撓撓頭，也依葫蘆畫瓢作揖，然而動作遠不如公孫丑瀟灑優(yōu)雅，引得眾人偷笑。

　　公孫丑緩緩拔出佩劍，眾人便立刻住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其佩劍。

　　公孫丑的佩劍精光貫天，中正平和，王者之氣流轉(zhuǎn)，讓人不敢直視。湛湛然而黑色也，寬厚和慈祥。

　　莊子曾有言：內(nèi)圣而外王，公孫丑的佩劍也合乎此言。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名劍湛盧？”魏王赫驚呼出聲，此劍太不平凡了。

　　所有人都難以平靜，差點引起騷亂，皆因為公孫丑的佩劍。

　　湛盧劍，乃是天下所有為王之人夢想的佩劍。

　　仁者無敵，此劍便是仁者之劍，仁者無敵。

　　湛盧已有百年不曾出現(xiàn)，一直以為是傳說之劍，今日竟然現(xiàn)世，怎么不令人心驚。

　　腹朜眼睛瞇成一條縫，眸中精光一閃，他沉聲道：“不對，此劍并不是湛盧。”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剛想出言呵斥，只是看到說話之人乃是墨家巨子腹朜，把罵人的話憋回去了。

　　不說眾人，便是在場的諸王也都疑惑的望著腹朜。

　　腹朜看向公孫丑，道：“公孫先生果然得孟軻之愛，此劍莫不是儒家三圣劍之厚德劍？”

　　樗里疾點點頭，想起昔日與薛佗論劍，便談及此三劍，當下點頭道：“當如是，必是厚德劍?！?p>　　儒家圣人孔丘曾周游列國，路過秦國時，得到一塊天外隕石。

　　后來恰好秦國相劍師薛灼居所，薛灼便以隕石鑄劍得三劍，一曰不息劍，二曰厚德劍，三曰太初劍。

　　薛佗乃是薛灼的后人，也為當世鑄劍大家，自然知曉三劍之品行、來歷。

　　樗里疾當時與薛佗論劍，此三劍就被薛佗反復提及，贊譽有加。

　　此三劍一直為儒家所有，春秋末期戰(zhàn)亂紛紛，本以為三劍在戰(zhàn)火中丟失，卻不想今日再次現(xiàn)世。

　　直到公孫丑點頭承認，眾人才回過神來，一副理當如此的模樣。

　　齊王略微有些遺憾：“此劍，雖不是湛盧，但也名列劍譜榜單第十一，仍在巨闕之上?！?p>　　說話間，公孫丑已經(jīng)與任鄙交戰(zhàn)在一起。

　　公孫丑名雖為丑，然而其人卻玉樹臨風，其姿勢動作無不優(yōu)雅莊重，一舉一動盡顯大家之風。

　　任鄙力大無窮，每每出招無不剛猛有勁，可公孫丑卻如棉花一般，讓他縱有千般力氣也難以施展，總能在力道消散之際發(fā)動攻擊。

　　巨闕劍威力無比，任鄙天生神力，演武場被其打的破破爛爛也未傷公孫丑之分毫。

　　第七十回合，公孫丑在任鄙使出橫掃千軍之際，堪堪閃過要害后，倏爾出現(xiàn)在任鄙身后，其劍已經(jīng)抵住任鄙的心臟，若再進分毫，任鄙立刻會命喪當場。

　　“這個大個子勇猛有余而不通變化，實在可惜。”白起剛想出口點評，但是想到墨離多聽多看的教誨，便將這句話咽回去了。

　　第三局，輪到墨離與楚國景缺。

　　此次龍門稱王大典，楚王未來此觀禮。

　　三年前楚國楚威王羋商病逝，王子羋槐即位，是為楚懷王。楚王以其先王喪期未滿三年為由，拒絕來龍門觀禮。

　　然而，楚國許多平民百姓卻跑來觀禮，只為這難得的盛景。

　　景缺對墨離甚有敵意，一上來便發(fā)難：“我曾聽聞，你曾與我楚國第一劍客相約論劍，期約到不曾現(xiàn)身，先生莫不是怕了項盾么?！?p>　　三年前，景缺曾與項盾比劍，只輸半招。此敗如鯁在喉，一直讓他心里不痛快。

　　楚國，只知有第一劍客項盾，卻無人知曉他景缺。

　　項盾對墨離的評價甚高，因此也一直被景缺牢牢緊記，惦記著將墨離打敗，讓項盾刮目相看。

　　墨離并不答話，他沒有必要向景缺解釋什么。

　　景缺繼續(xù)挑釁：“膽小鬼，不若咱們打個賭如何？你若輸了，你的劍便是我的劍；我若輸了，我的劍便是你的劍?！?p>　　“嗤～～～”

　　墨離不緊不慢的拔劍，并未理會景缺。

　　“純鈞劍，位列蜀山劍閣劍譜榜單第八，好劍?！本叭毖奂?，早就看出墨離的佩劍是絕世名劍，心里真是癢癢，恨不得搶過來。

　　純鈞劍乃是至剛至陽之劍，早就聽聞乃是墨家第一高手墨離的佩劍，實在讓人眼饞。

　　在這個湛盧、太阿不出的時代，一把純鈞劍足以引起劍術高手的濃厚興趣。

　　“這人真不要臉，拿把破劍便想換純鈞?！卑灼鹦÷曕洁熘?p>　　景缺激將不成，也緩緩拔出寶劍，也未介紹寶劍的來歷，便先發(fā)制人搶先出手。

　　腹朜莞爾一笑，摸了摸白起的頭，說道：“此人劍術絕對不可小覷，他這是想出言激怒你離叔，好趁機找出破綻呢?！?p>　　韓王也說道：“寡人認識此劍，純鈞劍，乃是鑄劍大師歐冶子嘔心瀝血之作。純鈞至剛至陽，尊貴無比。相劍大師薛灼曾與越王勾踐論及此劍，評價甚高，其價值萬金、值連城?！?p>　　齊王點頭稱是：“為鑄這把劍，千年赤堇山山破而出錫，萬載若耶江波濤再起，歐冶子也力盡神竭而亡，這把劍已成傳世之絕唱啊?！?p>　　秦王贏駟飲下一尊酒后，也點評道：“世人皆言墨家劍法甲天下，配以純鈞寶劍，此戰(zhàn)墨家必勝也?！?p>　　說話之間，墨離與景缺已經(jīng)交手三十多回合。

　　景缺的劍法，確實精妙絕倫，在場之人竟無一人識得其師從何處。

　　二人相持不下，激斗無比激烈，不一會兒就過了百回合。

　　景缺越戰(zhàn)越心驚，昔年項盾對墨離評價非常之高，當時他不以為然。直到今日交手之際，方知項盾所言不虛。

　　百回合后，景缺劍法漸亂，觀對面之墨離，劍招一直不緊不慢。普普通通的一式劍招，其威力卻驚人。

　　更讓景缺絕望的是，戰(zhàn)斗至今，墨離一直未曾使出墨家之劍法。

　　墨離的劍法比之六年前，提升了不止一個境界，景缺難以望其項背。

　　終于，在一百二十回合，景缺被墨離一劍拍中胸口，渾身精氣神仿佛被一擊抽干。

　　若是剛才這一劍是直刺，吾命休矣。景缺心頭非常失落，他與墨離的劍道造詣差距甚遠。

　　他有種錯覺，若是對方使用墨家劍法，自己走不過三十招。

　　想到此處，景缺竟是有些心灰意冷。

　　其實，墨離的劍招看似平常卻是他近年來之感悟，已經(jīng)將許多招式化繁為簡。

　　他與景缺相持一百二十余回合，絕對不是故意戲耍對方，而是想要印證自己所感悟創(chuàng)出的劍法。

　　腹朜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捋了捋發(fā)白的胡須，十分贊賞。

　　一直以來，他都將墨離視為墨家巨子接班人，墨離的武學修為，他已經(jīng)不能指點什么了，實在是讓他欣慰不已。

　　就在龍門熱鬧無比的時候，楚國郢都章華臺中，新進楚王羋槐與大司命以及現(xiàn)任令尹昭陽一起密謀。

　　秦國稱王，楚王羋槐十分不高興，更不屑于去觀禮，暗地準備送秦國與墨家一份‘大禮’。

　　墨家與秦國自孝公時期便關系要好，秦國有不少將領還是從墨家走出。

　　且，墨家收留了白起已經(jīng)六年，現(xiàn)在終于有了白起的消息，君臣三人決定立刻動手免除后患。

　　“亡楚者白”

　　先威王彌留之際，再三叮囑羋槐，一定要除掉白起，不然楚國危矣。

　　羋槐將這句話深深記在心里，他做公子的時候，整天聲色犬馬，沉迷于酒色。

　　但即位楚王后，他深深的感受到肩膀上的重擔，竟也奮發(fā)圖強起來，頗有一番雄心壯志。

　　昭陽叩拜楚王畢，說：“王上，此次秦國龍門稱王，除了扶持義渠搗亂；秦國咸陽的大禮也已準備妥當，只等大王號令即可行動，另外墨家那邊還請大司命協(xié)助。”

　　大司命點點頭，道：“令尹大人盡管放心，此次，定會滅掉墨家，免除后患?！?p>　　楚王羋槐十分高興：“哈哈哈，有兩家卿家相助，寡人必能稱霸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