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3
一位中年男人陰陽怪氣的喊聲,倒是讓媚媽媽笑的直不起的腰,猛然挺起。
她看到自己順手扔出去的一只水果正砸在一個男客人的身上。
這個男人,正順著五樓一直旋轉(zhuǎn)到一樓的天井通梯上走下來。
而這旋轉(zhuǎn)樓梯的兩邊扶手,從一樓一直用淺紫色的輕紗纏到五樓,
與鋪在這樓梯臺階上的,卡其色繡著大朵紅玫瑰地毯,顏色搭配的格外相得益彰。
“我來看看,我們媽媽,到底把你哪里砸死了!”幾個姐妹走上樓梯和那位先生嬉鬧著。
看著這樓梯扶手上纏繞的紫紗,媚媽媽似乎想起了什么,
站起身來跟一直在她耳邊講笑話的一位男客人說:
“你呀,真的長了一張靈巧的嘴,我要再坐你這兒一會兒,還不把我給笑死了。嘚!我上樓方便方便,你們先盡興喲?!?p> 媚媽媽站起身,向那紫色扶手的旋轉(zhuǎn)樓梯走去。
她每走到一層樓,看到她的那些女子們,都要和她說著吉利話:
“媽媽,走到哪里,你綿長的壽福就帶到哪里啊?!?p> “那是,我的福就是我女兒的福,沒說的?!?p> 媚媽媽爽快的大笑著。
她一直走上了五樓,來到了小白鴿(吳片兒)的房間。
一推開門,便驚呆了。
只見小白鴿(吳片兒)一個人撲倒在地上,手按著肚子,疼的說不出話來,她馬上推開房門走到天井,向下高聲喊:
“快來人吶,上樓來兩個人侍候,王福出去,快點叫隔壁的產(chǎn)婆來?!闭f完,回過頭來,跑進小白鴿(吳片兒)的房間,把她攙扶到床上,
“哎喲,我的女兒喲,心疼死媽媽了。”
她倒了點水給小白鴿(吳片兒),小白鴿搖了搖手:
“瞅瞅,我這沒生過孩子的人,就是不知道怎么疼你。但我剛才在天井里呀,看到你房里的小丫頭在看戲,我就不放心你了,所以上來看看。果然,我的女兒,多險呀。好在,我早就和隔壁的產(chǎn)婆說好了,不讓她出診,就等你這幾天。
馬上就來啊,再忍一忍,我的女兒?!?p> 樓下的戲臺子聲音似乎也小了些,人們的吵嚷聲稀疏了起來。
媚媽媽就是這整個得歡樓的風(fēng)向標(biāo)。
她到了五樓關(guān)注小白鴿(吳片兒)的生產(chǎn)情況,那么整個大樓的姑娘和客人們,便要么是偏頭往樓上看,用耳朵聽。
都在關(guān)注著有沒有什么關(guān)于小白鴿(吳片兒)生孩子的新進展,嘴里的話題,就轉(zhuǎn)成了關(guān)于女人的生產(chǎn):
“好可怕喲!”
“我這輩子都不想生孩子!”
很快,隔壁的接生婆來了,一邊上樓,一邊吩咐著得福要準(zhǔn)備的東西。
得福馬上先一溜小跑,上樓準(zhǔn)備去了。
這一系列動作,再加上媚媽媽和格外重視,這里的歡樂氣氛本來就是為媚媽媽準(zhǔn)備的,現(xiàn)在現(xiàn)場的主角改了戲,那人們對臺上戲的觀看欲望也就明顯的降低了。
于是,戲臺上的演員和樂曲師傅們,當(dāng)然不知道這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刻意讓熱鬧的樂曲唱聲都明顯的降了幾個分貝,
臺上的演員和演奏的師傅,也在不斷的用眼睛在觀察著:
這得歡樓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讓今天的主角媚媽媽離開了這里,而到了另一個更受關(guān)注的地方了。
“哎喲,我的寶貝女兒喲,你可遭了洋罪了!快點來人喲,快點喲!”
“女兒呀,我的女兒,媽媽心疼喲。再忍忍哈。馬上就來人幫你了。哎喲,這可怎么好喲……”
各屋的姑娘們能閑下來的,或是能把客人領(lǐng)出來的,也都聚到了五樓。
整個樓里已不再是先前那種人生鼎沸,相反,小白鴿(吳片兒)的慘叫聲,和媚媽媽一遍遍的吆喝和安慰聲,倒是讓整棟大樓里清晰可鑒。
接生婆上去的一個時辰里,五樓的小白鴿(吳片兒)陣陣痛疼難忍的慘叫聲,更加緊密的傳了出來。
其中有兩嗓子,硬是把戲臺上的鑼鼓聲和唱戲的聲音給壓小了,再接下來戲臺上有一陣子沒有了聲音,
他們都用一種驚慌的眼神在往五樓上瞭望著,也在掂里著是否這種時候,自己戲班子里這種歡快的節(jié)奏和聲音還能繼續(xù),
所以,他們就先安靜了下來,等待著現(xiàn)在已無暇顧忌他們的媚媽媽。
“哎喲,我的兒!”
“哎喲!心疼死媽媽我哩!”
“哎喲喲!”
媚媽媽的念叨聲,還是不停的傳下樓來。
但是已明顯沒有什么邏輯,也沒有什么章法,似乎也亂了陣角,這種聲音,就更讓全樓的人都為這些慘叫捏足了一把汗。
又隨著幾聲更加凄厲的慘叫,整個大樓都安靜了下來,整個大樓都沒有了聲響,人們就更加緊張和害怕了
夜空里,到處是來自小白鴿(吳片兒)這個女人,聲嘶力竭般慘叫的回響,讓人們不由自主的打起冷顫。
緊張、驚懼中,突然傳來一聲嬰兒嘹亮的啼哭,猶如靜夜里的夜鶯:
“哇……”
清亮而響徹云宵的嬰兒啼哭聲,傳遍了得歡樓的每一個角落,隨后,就是媚媽媽那熟悉的高調(diào)子亮了起來:
“喲喲喲!生了!生了!”
“我的孫女出生了!和我一天的生日,這要大慶呀!”
隨著這兩嗓子,戲臺子象聽見了什么指令,鑼鼓大作,唱曲的角兒,馬上應(yīng)景的接起了戲文,整個大樓里的吵雜聲,又開始沸騰了。比早上那陣子還要熱鬧,還要讓人聽不出個數(shù)。
此時五樓的媚媽媽的聲音,小白鴿(吳片兒)的聲音,孩子啼哭聲,姑娘們的浪笑聲,打罵聲,客人們各種說話聲,全部夾雜其中,
就是再大的嗓門,也難震住這樣的場子了。
整個得歡月,就象得到了一聲號令:
“樂起來!歡樂起來!”
這里的人,其實都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歡樂,也許只是因為這里是得歡樓。
媚媽媽是做生意的人精兒,她知道怎么樣炒作得歡樓里姑娘的名氣。
先吊著客人的胃口,讓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姑娘要做生意了,還沒開業(yè),正卯足了勁,等著第一位客人來調(diào)教她。
而這樣的姑娘,將來就穩(wěn)穩(wěn)的坐定了得歡樓的頭牌位置,這段炒作的日子,那可是需要成本和心血的。
所以,她眼睛毒著呢,也絕不隨隨便便就把這個機會給一個人。
小白鴿(吳片兒),這一次,她認(rèn)準(zhǔn)了。
所以,在媚媽媽那里,讓省城里傳遍了小白鴿(吳片兒)的名字,
什么頭牌,什么艷角,好象都不如這位,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正經(jīng)營業(yè)的美人兒名頭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