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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萬物不知你

我知萬物不知你

桃戈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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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9-10-12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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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美人畫

我知萬物不知你 桃戈 2888 2019-10-12 14:36:16

  總說刑部尚書府府上的嫡二小姐,是一位溫柔似水的美人。

  這話若是隨便某個人嘴里說出來,那些貴家公子哥都懶得搭理,林家小姐尚未及笄,哪里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

   但是話是從以畫美人像而出名的宮廷畫師——程溫嘴里出來的。

  這事說來有些輕狂了,程溫是個風(fēng)流才子,也是個畫癡。

  男女不忌,但凡是長得好看的,只要程溫覺得是美人,他就會想著法兒地將其畫下,再臨摹一副送到美人手上,每每出世都是驚世佳作,常被拍出高價而求不得。

  刑部尚書府的嫡出二小姐的事兒,是偶有一次郡主府春園游行,所有人都跑去看園子里最名貴的一支洛陽紅牡丹,只有程溫?zé)o心應(yīng)酬,帶著一壺涼酒去桃花林里偷閑,剛剛躺倒在一根歪樹上,眼角就掃到不遠(yuǎn)處一抹繡了銀色云紋的雪白裙擺,耳邊響起了一陣清脆的環(huán)佩叮當(dāng)。

  程溫一時興起,抬頭問:“姑娘何人,可否一見?”

  許是微醺后看到的世界都格外的好看,他話音剛落,微風(fēng)裹著清甜花香撲了他一臉,只見那瑩白素手搭上桃枝,微微用力,桃花沙沙樹影掩映間,一雙晶瑩美目露了出來。

  那是一雙湛藍(lán)的眸子,藍(lán)過最昂貴的寶石玉翠,深邃但剔透,如同無云的凈空,如同波瀾的大海。

   那眼中含了一絲嗔怒,又帶著一種少女獨有的溫柔,美人透過桃枝認(rèn)出了程溫,低低笑道:“程公子輕佻,見不得?!?p>  程溫被這美極的圖畫打動,他癡癡地呆住,等反應(yīng)過來,美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他上前糾纏被侍女打發(fā)走,遂又四處問了許久,才知道那是刑部尚書府的嫡出三小姐——林玉輕。

  回到家中,程溫滿腦子都是林玉輕的音容笑貌,鋪開宣紙想要畫,卻始終無法下筆。

  這里就要提到程溫的美人圖,他的圖之所以出名,是因為每一張圖上的美人,其所在的場景,或是在地獄野火中,或是在云端仙境里,或是在深海魚群掩映之間,或是在山林蔥郁濃霧之間,往往詭艷無比,不似人間景象。

  他最出名的一幅畫,是當(dāng)朝云貴妃的畫像,云貴妃在地獄烈火之中從黑暗中走來,身上穿著玄紅相間的華麗長裙,衣衫波動如同陽炎,紅唇閃耀刺人眼目,貴妃臉上帶著肆意的笑容。熱烈美艷之間,一雙美目卻涼薄淡漠地微垂。如同是浴火重生后,認(rèn)清世間炎涼的鳳凰。

  他最終下筆,本以為自己會畫下云中仙子的清麗脫俗、山間妖鬼的詭異艷麗,但是畫成之時,竟依舊是那桃林隱映間,少女薄怒嗔怪的嬌憨模樣。

  欲再臨摹一幅贈予佳人,卻再也無法下筆。

  這事本該是只有程溫一人知道,林玉輕尚未及笄,不應(yīng)該這么早暴露在公眾面前,然程溫這浪子一心浪漫思想,只覺得此等絕世佳作無人共享甚是可惜,有一段時間都郁郁難眠。

  所以在刑部尚書林大人的生辰宴上,程溫捧了這畫當(dāng)眾拉開,驚世佳作一出,眾人沸騰,林大人怒極,把程溫棍棒打了出去,后來實在是怎么想怎么生氣,到朝堂上參了程溫一本,說他不顧女兒的清譽,行事狂狼不羈,必須要懲處!

  然當(dāng)今圣上年輕時就是個紈绔王爺,就愛風(fēng)花雪月附庸風(fēng)雅,與程溫私交甚篤不說,更是將程溫的畫奉為世間珍品,是萬萬舍不得把程溫怎么樣,只得做和事佬,好說歹說穩(wěn)住自己的林愛卿,又對林家多加安撫,這事才不了了之了。

  “我呸,不了了之個屁!”林玉輕的小丫鬟朵喜氣得不行,瞪著門口幾個進(jìn)不來門的媒婆,口齒伶俐地叫道:“你們幾個老不修的東西!我都說了我家小姐尚未及笄,你們說個什么媒?!再賴著不走,我便叫家中侍衛(wèi)都出來,打斷你們的老腿!”

  “哎喲你這小姑娘!說話不好這么難聽!”張媒婆帶頭站出來,雙手托著渾圓的腰身,氣勢洶洶地對著嚷:“圣上都沒有處罰程畫師,這事可不就不了了之了!雖說民間總說要及笄了才說親!但也礙不著我們提前看看嘛!”

  言下之意是在說,反正你家小姐長什么樣,那天宴會上誰都知道了,還怕我們看上一看不成?

  朵喜柳眉一豎,沒答話,查了這張媒婆的名冊,看到是丞相府的人請來說親的,冷笑一聲,抬頭就說:“怎么?你這老東西是仗著自己是丞相府請來的媒婆,才敢對我家小姐言出不遜的?”

  張媒婆洋洋得意的表情僵在臉上,心里突然冒出了不好的預(yù)感。

  朵喜抽出腰間的長鞭,手腕輕輕一抖,那鞭子如活物一般激射出去,狠狠地抽在了張媒婆的膝窩上,那張媒婆只覺得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一時控制不住,渾圓的身子撲通跪在了地上,還沒來得及痛呼,旁邊的侍衛(wèi)立刻給她嘴里塞了布團,給她堵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抬頭一看,只見朵喜一身粉衫俏麗可人,但是手上卻在擦拭長鞭上的鮮血,她看也不看張媒婆身后已經(jīng)被嚇住的眾人,冷聲道:“仗著請你的是比我家老爺官位高的,就作福作威?”

  “還真當(dāng)自己是碟子菜了?”

  朵喜說完,又是一鞭子狠狠抽在了張媒婆的背上,天暖衣薄,那鞭子甩的力道極重,所有人都看到那媒婆的后背出現(xiàn)了一條血肉模糊的鞭痕,嚇得紛紛噤聲,大氣不敢出一下。

  “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們,甭管他是什么丞相府,就算是天家遣了使者來見,”朵喜說著,掃視了一圈眾人:“我林家,若是不見,便是不見。”

  林玉輕笑得眉眼彎彎,她手中捧著個鵝黃色的小鸚鵡,玄鳳鸚鵡面頰還有兩坨嫣紅,一個勁兒拿頭冠上的羽毛蹭她的指尖,嘴里吐出人言:“甭管他是什么丞相府——”

  “誒!”朵喜推門就聽見了,頓時羞的小臉通紅,張牙舞爪地?fù)鋪硪ツ切⌒←W鵡:“小鈴鐺!快閉嘴吧!”

  那喚作小鈴鐺的鸚鵡立刻撲棱棱飛到了房梁上,小爪子穩(wěn)穩(wěn)抓著房梁,站在高處搖頭晃腦地繼續(xù)道:“就算是天家遣了使者來見——”

  朵喜氣壞了,又不敢在屋子里使輕功,跺腳沖著林玉輕撒潑:“小姐你看!”

  “好了好了?!绷钟褫p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輕輕一招手,那小鈴鐺便閉了嘴,扇動著翅膀飛下來落在小姐的肩膀上,神氣地挺了挺胸膛一副要夸獎的樣子,林玉輕小手挑開了食盒,捻了一點谷穗給小鈴鐺,這才安撫朵喜:“你跟個小鳥計較什么?”

  朵喜柳眉一豎,白凈的小臉滿是憤懣,叉腰怒道:“小姐便這樣放過那程溫了?要不是他,哪來的這些麻煩!”

  “誒,何必氣惱?!绷钟褫p素白的小手從鵝黃的衣袖中伸出來,捧了桌上的暖茶喝了兩口:“父親不也打了他一頓嗎?難道就為了一幅畫要了他的命?”

  朵喜的怒氣稍退,撇撇嘴心道那倒不至于,不饒人地繼續(xù)道:“要我說那種浪蕩子,就該直接被砍了手!什么人都敢畫,還敢到處給人看!真是沒臉沒皮!”

  她邊說還邊氣地抓起桌上的點心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說:“小姐你也心太好了!這種事情說小了是個美談,傳出去可說成小姐貌美惹人愛慕。可是說大了!說大了那就是小姐清譽的事兒了!”

  林玉輕拉著朵喜的手腕讓她坐下,甚至還給遞了茶給她吃。

  朵喜吃飽喝足了,頓時反應(yīng)過來自己怎么能讓小姐伺候,趕緊就要起來,結(jié)果林玉輕摁住她的肩膀。

  “作甚?”林玉輕輕描淡寫地伸著絹帕給她擦了嘴角:“無人進(jìn)屋,你便是閨閣朋友,做那些奴婢的模樣委屈自己,沒有必要?!?p>  朵喜囁喏了兩句什么話,但是羞紅著臉終究是沒有推拒。林玉輕撥弄了幾下肩上的小鈴鐺,小家伙張著翅膀嘰嘰喳喳了幾聲,林玉輕聽著,臉上的笑意猶在,說話的聲音都柔柔軟軟的。

  “丞相府?”

  朵喜聽到耳邊喃喃一聲,不禁渾身一顫,脖子后面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都要習(xí)慣了,”林玉輕眉毛抬了抬,笑得溫柔妥帖,眼睛溫軟軟的如同一汪暖泉:“魏丞相與父親一向政見不和,又沒什么才干,老是盯著我們家里出什么差錯,沒事兒就要使小絆子,成不了大氣。”

  朵喜一臉“你竟然說丞相沒才干”不可置信的表情,不敢吭聲,她知道小姐雖說一貫不喜歡評論什么政事。

  但不代表她不精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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