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十分尷尬,洛璟只覺得熱度爬上了自己的耳朵,他故作鎮(zhèn)定地問:“白兄,你怎么了?”
白澤公子沒有說話,頭輕輕一側(cè),眉頭皺了起來。
洛璟敏感地注意到,面前少年的眼睛并未隨著他的頭而動,視線沒有焦距的樣子像極了自己的師父,似乎是,似乎是看不見了?
心下一驚,他正要問,卻被林玉輕精準地捂住了嘴。
“噓。”
少年用另一只手做了噤聲的手勢,洛璟點頭后她就松開了手。
洛璟手握住了刀柄,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他已經(jīng)下意識地把林玉輕護在了身后。
這屋子里沒有點燈,漆黑一片,屋里子的東西都是靠窗戶透進來的月光來看的,沒一會兒,翠夢從里屋出來。
洛璟正要開口求助,林玉輕卻神色一凜,低低說了:“小心!”
只聽到鎖鏈咔噠作響,翠夢嬌俏的小臉上依舊帶著笑意,細嫩的小手上竟然拿著兩柄相連的流星錘,那流星錘上全是尖利的鉚釘,看著至少重達百斤,林玉輕此時看不見,身形未動,洛璟卻將刀拔了出來,先發(fā)制人!
“我靠!”陰陽剛剛在睡覺,這會兒醒了,看著那百十斤的流星錘發(fā)出尖叫:“啊啊啊啊啊!別別別!等會兒給我整斷了!”
洛璟權當沒有聽見,一刀就劈了下去,空氣中頓時傳來兵刃相接的嗡鳴,林玉輕不禁捂住耳朵,這廂洛璟一刀穩(wěn)穩(wěn)地劈在了流星錘上,火星四濺,陰陽心疼自己發(fā)出尖叫。
洛璟并不擔心,又是一刀刺過去,翠夢后退躲過,站穩(wěn)了身子后委屈巴巴地紅著眼眶,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看著洛璟,軟著嗓音道:“這位郎君,你要殺了翠夢嗎?”
陰陽聽了,立刻樂呵呵地說:“喲,桃花啊!”
這話剛剛落音陰陽刀就被高高舉起,洛璟調(diào)動身體里的咒毒,臉上身上即刻便有黑色的咒文浮現(xiàn),游走在他的皮膚上顯得詭異至極,洛璟的眼中金芒乍現(xiàn),陰冷的氣息迅速沖散了周圍甜膩的香氣,洛璟立刻覺得神智清明了許多。
他收回陰陽刀,對著站在不遠處的翠夢,做了一個挑釁的手勢。
翠夢嘴角抽搐了一下,面上努力維持著笑容,甜著嗓音嬌嗔:“小郎君這是想空手跟翠夢打么?真是憐香惜玉呀?!?p> 洛璟聽了這話,背后的汗毛根根豎起,面上卻沒有絲毫表情,他這幅不為所動的樣子看在翠夢眼里就是瞧不起,小女兒嬌哼一聲,細腰一扭胳膊一甩,流星錘便對著洛璟激射出去!
洛璟不慌不忙地側(cè)身躲過,那錘子便深深地陷入了墻體,就在他躲避的時候,翠夢已然借著鎖鏈的力量欺身上前,一錘對著洛璟的頭精準地打下!
得手了!
翠夢興奮地瞪大了眼睛,她終于立功了!
可是她遠遠低估了面前收起武器的男子,只見洛璟四兩撥千斤太掌貼著她的手腕輕輕一推,另一只手成拳直接打在了她的小臂上。
“咔嚓!”
翠夢發(fā)出一聲凄涼的慘叫,她的小臂直接斷掉了,此時正向后方扭曲著,那流星錘自然也撒手落到了地上,粉衫女子見自己拿不到武器,漲紅著小臉抬腳就踢!
那繡著并蒂蓮的粉嫩小鞋上,竟?jié)M是粹毒的小釘子!
一只布滿老繭的手成掌,洛璟迅速彎腰閃過,在翠夢的腳抬起來之前直接劈在了她的膝蓋上,翠夢的臉頓時煞白,洛璟毫不猶豫閃到她背后,對著她膝窩踹了一腳!
翠夢撲通跪在了地上。
氣的她當場就要起來繼續(xù)打,洛璟就抬手在她后背點了兩下。
點穴?!
這等傳說中的功夫早就失傳,這是哪里來的高人竟還會傳說中的功法?!
動彈不得的翠夢還想扳回一城,嘴上逞強:“小郎君可別想殺我,白小公子眼盲之毒可還沒解呢!”
洛璟本來也不會隨便殺人,確認翠夢動彈不得,他上前去看林玉輕的情況。
像是察覺到洛璟結(jié)束了戰(zhàn)斗,林玉輕沒有聚焦的眼睛微微一動,對著洛璟伸出一只手,正要開口,卻被被一雙溫熱干燥、摸著十分粗糙的手輕輕牽住。
“......咳?!绷钟褫p掩飾地輕咳了一聲,她正是看不見的時候,其實心里還是稍有慌亂的,但是直覺告訴她,只要洛璟在,自己是沒什么危險。
“洛兄,”林玉輕問他:“有小刀嗎?”
洛璟一愣,陰陽刀當然不能隨便用,所以他身上總是帶著一把備用的小刀,聽到這話雖不知道用途,還是刀刃朝自己的方向把刀柄遞了過去。
林玉輕接過小刀,食指確認了一下刀刃,對著自己的掌心劃。
不知是那刀太鋒利,還是林玉輕割的深,血液立刻涌了出來,頃刻間便滿手鮮紅,血液滴落在地板上。
本以為會有血腥味,洛璟卻聞到了滿腔清甜的水汽,因為血脈的緣故,林玉輕的血液并沒有味道,她把掌心朝下,一個小黑點順著血液一起落到地上,發(fā)出了輕微的聲音,洛璟低頭一看,竟是一只米粒大小的蟲子,此刻虛弱無比地扭動了兩下,就在血液里消融成了一灘黑漿。
洛璟的瞳孔微微一縮,這又是什么怪東西?正想要問,只見林玉輕眨眨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了聚焦,目光直直地望向洛璟的身后,笑道:“溫想。”
“嘖?!?p> 一聲低啞的咋舌聲,洛璟回頭看,入目的先是一只瑩白如玉的腳,從層層掩映的紫色細紗中緩緩探出來,緊接著就看到了衣擺處綴滿光澤誘人的金葉子,墜地的金葉與地板摩擦發(fā)出好聽的“嘩啦”聲,視線順著潔白的小腿往上移,只見一把纖細的腰肢,一串透綠的玉片纏成的腰帶,束的松松垮垮看不真切。
一身重疊的紗衣似遮若掩地透著月光,勾勒出弧度美好的輪廓,那腰帶束的松,露出了潔白但并不單薄的胸膛,鎖骨如同琢磨了許久的玉石一般精致。
那張臉,妖異又美艷,但毫不女氣,唇薄且粉嫩,鼻翼小巧,眉眼卻如同異域的人一般深邃,漆黑的長發(fā)隨意地披在肩上,美麗的青年帶著笑意,似是嘆氣又似是贊揚地說:“還以為這次能成功呢,真是浪費,你可知養(yǎng)那只小蟲用了我多少心力嗎?”
他呼了一口氣,挑眉道:“你們?nèi)绾钨r我?”
“賠你?”林玉輕皮笑肉不笑:“就說翠夢姑娘怎么格外熱情,原來是急著給我下蠱?!?p> 跪在地上的翠夢委屈巴巴,她也是奉命行事嘛。
“還說呢,”溫想慢慢踱步過來,指節(jié)分明的修長食指往地上一抹,林玉輕滴在地上的血液便沾染上了他的手指:“這小蟲本來可以奪人五感的,想著你能跟個無知無覺的玩偶一樣倒在地上任我玩弄,哪里曉得這白澤之血竟是這般厲害。”
說完,溫想那妖嬈動人的貓眼就轉(zhuǎn)向了洛璟,笑瞇瞇地說:“這位小哥,給我家的姑娘解個穴道?”
洛璟未動,剛剛翠夢可是下的殺手,嘴上冷硬道:“一個時辰后自會解穴?!?p> 溫想沒有再爭取,扭頭對著翠夢說:“小夢聽到了?”
翠夢委屈地掉眼淚,我見猶憐地哭著:“翠夢知錯了,老板不要生氣?!?p> 然而并無人理她,溫想引著他們二人往里走,進屋之后就來了兩個侍女要幫林玉輕包扎傷口,被洛璟婉拒,少年扯下了自己的衣擺,開始給林玉輕包扎傷口。
他極其認真,專注地給林玉輕纏手,低頭的時候睫毛都在微微顫抖,遠處已經(jīng)臥在塌上的溫想瞧見笑道:“怎么?是怕我再下一次蠱?”
洛璟沒理,顯然是對溫想極其不喜,林玉輕任由洛璟給自己包扎,對著溫想說:“你知道蒼木真人中毒一事嗎?”
溫想搖搖頭,表示自己完全不知。
那么就不是溫想下的毒。林玉輕眼神微動,楊七七的毒尚且是藥物做成的毒,總還是有解之道,溫想?yún)s是這世間唯一的蠱師,無跡可尋的蠱蟲,解除方式千奇百怪,她本來還是懷疑過溫想。
但是她也知道,溫想完全沒有理由去害蒼木真人。
于是話鋒一轉(zhuǎn),她面不改色地繼續(xù)說:“蒼木真人身中異毒,白家的人已經(jīng)帶著他趕回上京,彼時需要你和楊七七共同醫(yī)治?!?p> 溫想思索了一下。
“給我什么報酬?”溫想屈指敲了敲,侍女便圍上來拿矬子給他磨起指甲,他笑瞇瞇地繼續(xù)說:“其實楊七七一人就足夠了,難不成那老人家中的是蠱蟲嗎?”
林玉輕不答,她與溫想是老交情,自溫想加入了異人館,對她下蠱從未斷過,最近幾年認識到了白澤之血的威力,就閉關研制新的蠱蟲,才略有消停,此刻這話說的看似平常,但是話里有些陰陽怪氣,林玉輕就察覺到,溫想是知道自己懷疑他了。
雖說是事實,但是林玉輕卻說:“是阿青的主意,與我無關?!?p> 溫想像是滿意了,先應下來,看洛璟給林玉輕包扎好了,隨口問道:“這位小公子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