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上祈站在羊棚,手里握著一把沾有露水的嫩草,小白羊吃得很歡,不時發(fā)出咩咩的興奮。當看到一個喜笑顏開的鵝黃色影子以光速飄過來的時候,本來清香的早餐似變成了枯草,沒有一絲甘甜,四肢移動著小碎步,背了過去。
“上祈哥哥,你怎么起這么早?!毕捏细杼е髅牡男θ?,張裂著嘴,瞇成一條縫的眼睛足以裝下南宮上祈的整個身體。
“若不是今天的天氣不大好,這會兒太陽該照到堂屋了?!蹦蠈m上祈溫柔的把手里剩下的草一拋,穩(wěn)穩(wěn)的懸在小白羊足以夠著的半空,穿過夏笙歌的身體看向埋著心思走來的龐離?!鞍㈦x昨日睡得可是不好?”
龐離聽到聲音,變得一振,吹著口哨,懶洋洋走過來的同時,一把勾上他的肩膀,也懶得理會他不習慣同人親密的動作“好,怎能不好,一秒入睡,一覺天亮?!?p> 肩上的力道頗重,南宮上祈很識時務的沒有反抗,龐離沒有得到想要的反應掃興的松開手“走吧,長痛不如短痛?!?p> 夏笙歌嫉妒的看著龐離的咸豬手在南宮上祈肩上來來去去,強烈忍住動手的沖動,好奇的問到“去哪兒?要不要帶我一塊兒?”
“你沒告訴她?”
龐離毫不客氣的轉身鎖住夏笙歌的脖子,拖著她往屋里走去,在她扭動的把疑問射向身后之人時,強制的掰過了頭“別看了,他會跟來的?!痹侔崖曇羯蠐P給身后的人“用你的美人計告訴這傻子,比我這個做師傅的有用。”
夏笙歌也不知道是怎么穿過這座大山的,反正在她回頭看時,什么石屋,竹屋都不見蹤跡,眼里容下的是一座望不到頂?shù)纳椒?,連綿的幾座大山叫她忘了之前身處何地。腳邊是剛好容得下一雙腳的石板,上面斑駁的青苔,兩邊茂盛的雜草告訴她平日里這地方并未有人來往。還沉浸在怎么出來如何進去的理論之中,南宮上祈的開口打破了她追求真理的探索。
“歌兒,你對你的未來做好準備了嗎?”
夏笙歌回過頭,腳下一溜,若不是龐離有先見之明,在她周圍浮出小鬼頭,這傻子差點就呲溜呲溜滾著下山了。
“看好路,能用嘴說的就不要用眼看?!眱窗桶偷恼Z氣,也著實是操碎了心。
但凡有道理的話,夏笙歌萬分遵守,小心點踏著腳下“當然準備好了啊,找到子雁,給大哥二哥報了仇,就永遠跟你還有師傅抱抱在一起,想去哪兒就去哪兒?!?p> “凈魂靈的路并沒有你想的那么好走?!蹦蠈m上祈頓了頓,他何嘗不想過閑靜的人生,世家的宿命、責任,他看似漠世淡然的二十年并不如那些人眼中的輕松?!澳愕纳栏嗟氖桥匀苏瓶兀恪?p> “上祈哥哥。”走在前面的夏笙歌弱力一笑,果斷打斷他的話“我的生死旁人做不了主,命是我的,我想給誰就給誰。有些話不方便出口就不說了,我不是小孩子,該面對的我可以面對,總不能一直受著你跟師傅的保護,凈魂靈的使命不管是為了祭魂一脈,還是是為了南宮家,但我只為你,只為我愛的需要我的人?!?p> “看來你是真的長大了?!蹦蠈m上祈心里有了數(shù)縷感慨,自以為對她的了解也不過是不太走心的敷衍,這是只有對親近之人才不會有的防備跟窺探。
“上祈哥哥也太不了解我了,是吧,師傅,師傅,師傅?師傅還在嗎?”剛打算轉身的夏笙歌可算是等到他出聲,否則還以為是大難臨頭各自飛了呢。她并不笨,從昨晚龐離匆匆趕來,到現(xiàn)在一系列的情形,事情必定不簡單,而且定與她息息相關,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選擇退縮與其說無用,倒不如大步朝前勇敢面對。
“你們話來話往,我能插上嘴嗎,這會兒才想起我這個師傅,是說你良沒被狗吃還是說你尊師重道啊。”龐離走在最后,一心想著應該如何幫她一把,思來想去總算是想到了一個法子。
“師傅,抱抱怎么樣了,他沒事吧?!币皇峭蝗惶岬焦?,差點就忘了自己的小伙伴了。
“放心吧,他比你抗傷害,是個肉墩子?!北П菞l狗不愧是百年難遇的靈犬,受了那么重的內傷還一直抗到現(xiàn)在,雖然傷及肺腑好在救治及時,只是恢復的時間怕是要長一些。
既然他說放心,那自然是沒問題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石板變得寬長了些,青苔越來越少,兩邊的雜草也有人往的痕跡,不遠處晃動著一個著著青綠衣服的少年。走進一看正是他上次攔著她跟抱抱不準踏往。
他老遠就察覺到從禁地傳來的不尋常靈氣,雙手持劍恭敬的低著身子,直到他們走遠,自始至終并未抬上一眼。
夏笙歌記得,上次她跟抱抱在三岔路口走的并不是這條路,心存好奇,掩著不曾問出。
一個狹小的山口,站著一群神態(tài)各異的人,為首的那位夏笙歌一眼就認出來了,露著甜甜的笑,討好的叫了聲“家主爺爺?!?p> 南宮符九的笑在夏笙歌看來是長輩對晚輩的和藹,而旁人眼里卻是無盡的深意?!昂⒆樱銣蕚浜昧藛?”
夏笙歌很坦誠的搖了頭“沒有。”
一道道目光齊齊向她投遞過來,她松然聳聳肩“不過我愿意嘗試?!?p> “生死之地,豈是鬧著玩?還嘗試,真當自己九條命。”南宮明明板著一張臉,夏笙歌不由得看向她,雖然是張有些風霜的木頭臉,不得不說依舊是風韻猶存,不喜反怒間更是多了巾幗的風姿。
“我才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鬧著玩呢,我要長命百歲,保護大家?!鄙蠐P的眉眼毫不顧忌的投向南宮上祈,片刻之后才轉向龐離。
“就這點本事還大言不慚,自己幾斤幾兩都不清楚,龐先生,你這個做師傅的還不如趁早一刀卸了她,免得受罪?!蹦蠈m上渡自始至終都沒有留上一個正眼,他清晰的感受到所謂凈魂靈散亂的靈氣,估計前腳踏入蟛谷后腳就步入黃泉。如此一來,沒了凈魂靈這把沖鋒陷陣的匕首,他南宮上渡在南宮家就所向無敵。
“上渡公子,我那里還有些風干的舌根,改天送你一些做下酒菜如何?!饼嬰x皮笑肉不笑的臉上冒著陰寒。
“師傅留給我,當做給我接風。”
龐離瞪了她一眼,這傻徒弟沒看到站著的這些人竊竊淺笑么,他那風干的舌根哪是人類能隨便吃的。
“歌兒,我跟阿離在此等你。”南宮上祈將手里的一枚小鹿木簪別在發(fā)間,蕩漾的笑將足以洗清一切輕塵,卻洗不掉站在今夫人身邊撫蔚的醋與妒。
夏笙歌摸了摸頭上的木簪,正是寧靜村村長送給她的那支,之前一直找不到還以為是掉了,原來一直都是南宮上祈替她保管著,心里的暖意一再上燃。
“放心吧,我是隨剎鬼王龐離的徒弟,不會給他丟臉的?!?p> 堅定的信念在帶著濃厚笑意的臉上飛揚,在轉過身的剎那蕩然無存,心跳的加快讓她對上深嵌在石壁上的兩個字不寒而栗,蟛谷—你要不起我夏笙歌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