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懷心思的兩隊人,在西鑰言寬干娘和祿伯的引路下,來到了中心腹地,那里居然立著一座精致的竹屋,驚訝之余對西鑰言寬的話不禁有了疑問。
一道微微泛著金色的薄光將竹屋籠罩,不死林縹緲的濃霧往上一寸皆被悉數(shù)吞沒。夏笙歌半瞇著眼睛看著被遮擋依稀間透出的影子,盯了半天的結(jié)論是即不熟悉更不認識。
“看來他沒打算讓我們進去。”祿伯幾次嘗試打開進入竹屋的結(jié)界依舊無效,作為守護不死林的創(chuàng)造者之一,顯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嫗也做了一番嘗試,最后得到的答案同祿伯無差,在控制情緒上卻又遜色許多?!拔麒€青安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數(shù)三聲你要是不打開結(jié)界,我就讓你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鄙硇我粍?,一只手已經(jīng)落上了西鑰芍藥白皙的脖子,看她的神色并不是單純的虛張聲勢,西鑰芍藥的臉色開始泛紅,呼吸變得急促。
“三……二……”
“你可以試試,若是芍藥少了一根頭發(fā),我保證在西鑰言桑身上還回來?!崩渚耐{聽不出半分溫度,熟悉的聲音哪還是往日教導(dǎo)自己一心向善,救人生死的爹爹。西鑰芍藥默默的淌下了眼淚,自己究竟該怎么辦?
互相的脅迫并沒有劃清形式的輸贏,老嫗松開手,眼里放散著將西鑰芍藥生吞活剝的狠辣。
“大哥,父親讓我?guī)慊丶遥心速M他老人家的一番苦心?!北币髺M阡的游說不帶一絲感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了,言語之外反而多了份挑釁。
夏笙歌讓情緒波蕩的西鑰芍藥靠著自己,她從出生起就沒有父母,也不是很明白父親對自己意味著什么,但她很是明白突然從天堂墜落地獄那般撕心裂肺的折磨?!吧炙帲闶莵韯衲惆⒌?,可不能還沒開口就認輸啊?!陛p輕柔柔的聲音傳到西鑰芍藥的耳朵,一雙空洞的眼睛看著夏笙歌,漸漸燃了些光彩。
龐離背在身后的手指勾了勾,金色的結(jié)界被一團綠色的火焰慢慢融化,出現(xiàn)了一個剛好夠一人經(jīng)過的大洞,于是并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南宮上祈跟在他后面,祿伯同老嫗帶著不可思議的詫異,一前一后跟著西鑰言寬。
“打掃得這么干凈該不是為了迎接我們?這么客氣我們也就不客氣了,來來來,隨便坐?!蹦馑f的干凈不單單是指整個院子的一塵不染,他也自在,往著藤椅上一躺,確實沒把自己當(dāng)外人。
“阿爹?!笨恐眢w的重量加的更甚若不是西鑰芍藥靠著夏笙歌,雙腿早就立不穩(wěn)了。原來方才所看到的身影就是西鑰青安。
西鑰青安見芍藥安然無恙心中的石頭已然落下,被疼愛的女兒看到自陰暗一面,還是有些難堪。
“西鑰青安,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枉費公子先宮主對你器重,你對得起他們嗎?”祿伯的懊悔如今看來就是徹頭徹尾的玩笑。
“器重?器重一個人就是讓他整日整夜與根根白骨為伴?還是日復(fù)一日替他修補做給外人看的墳地?祿豐你要是覺得他是器重,當(dāng)年為何會放棄光鮮亮麗的榮華富貴而選擇歸隱田園,連許下婚諾未過門的妻子都可以拋棄,難道不是因為他們太過自私和愚昧?”
“那是我個人的事,同公子和先宮主無關(guān),你大可不必為了自己的說辭而污蔑對你有知遇之恩的故人?!钡摬瓉斫械撠S,義正言辭卻不敢對上深切凝望自己的那雙眼睛,年紀越大讓人沉醉的往事變得越加淡泊卻又無法做到視而不見。
“是嗎?億璃,他當(dāng)年棄你不顧是否也是借的這般托辭?!蔽麒€青安咄咄逼人,他很是清楚叫億璃的老嫗對祿豐的感情,這就是女人當(dāng)斷不能斷對自己一生困惑的致命毒藥。
沉默向來是最好的答案。不語就是千言萬語匯聚成的最后堡壘。
“二叔,宮主之位真的那么重要嗎?還是我阿姐的命在你眼里根本就是一文不值?捫心自問阿爹阿娘在世時未曾虧待過你,阿姐更是小心守護著大家的關(guān)系,我不明白,為何你……”西鑰言寬的誠懇在西鑰青安看來就是不該有的廢話,即是廢話大可不必聽下去。
“權(quán)勢地位對我而言只是過眼云煙,我要的你給不起?!?p> “所以你就聯(lián)合外人哪怕是毀了藥莊也在所不惜嗎?”顯而易見的結(jié)果早就注定了時局,西鑰言寬無力的掙扎只是希望不會后悔,于他也于他。
“該勸的也勸過了,你也算仁至義盡,西鑰公子,干正事了唄?!饼嬰x把手搭在西鑰言寬的肩上,低迷的情緒實在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樣的場合,對方做到了不仁,何必把義掛在道德的旗桿上。
漠兮早就等著龐離的一聲令下,大步向著屋內(nèi)的方向,速戰(zhàn)速決才有更多的時間禍害美麗姑娘,大搖大擺的往前走了四五步,地上突然窸窸窣窣的鉆出些黑色甲殼的玩意,頂著一對兒一張一合的鉗子,嘴里還斯斯的吐著灰色粘液,看的人直惡心。
南宮上祈掠過頭看著同是御妖的北殷朚阡,他倒是燦爛一笑的攤開雙手。“我哥的這些寵物常年生活在地下,我的寶貝是在地上活動,這個地方——進不來。”
至于他到底有沒有說謊,南宮上祈并不想判斷,只要救下西鑰言桑其他的事跟他又有何干系。
“我艸,這御妖的也太惡心了吧,離兄我可以不奉陪了么?!蹦獍欀碱^,一下就退到了龐離身后,很是害怕停在原地的蟲子會追上來將他給吃了,連著聲音都有著抖動。
龐離忍著脾氣,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死穴,情況特殊也就暫且原諒了他?!拔麒€老東西,我看你也做不了主,不如把玩蟲子的叫出來,要是免不了打打殺殺那就別做縮頭烏龜?!彼M量做到先禮后兵,能容忍這么久對他而言也是難受。
西鑰青安站在被蟲子包圍的一個小圈,對屋里進行的情況一無從所知,祈禱著他們加快動作。
倒是一聲不吭的東陵人在這時站了出來,掌中浮現(xiàn)一個蝴蝶的形狀,由淺及深,一只紅中有白的蝴蝶扇動著薄翼飛到布滿蟲子的上空,抖動的翅膀撒下閃著白色星光的粉末,甲蟲瞬間從一開始的秩序井然亂做了一團,互相撕咬著爭先恐后的往著地里鉆,不到半柱香時間地面上只剩下密密層層的甲蟲尸體。蝴蝶感知到主人的召喚,乖巧的飛到東陵人的掌中,再度與他的手掌融為一體。
這次倒是北殷朚阡走在了前頭,踩著咔嚓作響的甲蟲尸體,爆開的五臟六腑彌漫著惡臭。
南宮上渡手指一動,一條靈活的繩子將西鑰青安困了個嚴嚴實實,拉過繩子的一頭,輕輕動力,西鑰青安差點栽到了地上,只是他的臉上并沒有半絲為寇的挫敗,倒是露出了意味深長的陰森。
西鑰芍藥見不得西鑰青安受此屈辱,眼淚是吧嗒的落個不停。一下從擁著自己的夏笙歌懷里掙脫出去,抱著被捆得嚴實的父親?!鞍⒌?,求求你,求求你收起野心好不好,別再助紂為虐了,以后你讓女兒如何面對師兄弟,如何面對宮主跟二哥,阿爹,別再錯下去了,好不好。”
西鑰青安像是等到了目的,身上的繩子一松,帶著沉浸在傷痛中的西鑰芍藥瞬間消失不見。也難怪,好歹他算是藥莊的族長,這么輕易被抓,未免也順利過頭了些。
所有人都明白他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但總會有人腦子不好使,這不一個是懊惱在自己手上逃走的南宮上渡,一個是全身上下寫著無措的夏笙歌。
“芍藥姑娘不會有事,那是她父親,冒著生命危險將女兒帶走,不過是怕她在我們手上不安全?!蹦蠈m上祈溫柔的穩(wěn)著夏笙歌的慌忙,西鑰青安更擔(dān)為心的是害怕利用西鑰芍藥威脅到他吧。他是個掩藏極深的老狐貍,但他也不失為一個好父親。
北殷朚阡推開禁閉的木門,空曠的房間一眼忘穿,卻并沒有找到半分除了他們以外的其他人影,平淡如水的表情再也裝不下去了。
“狡兔三窟,看來他們又逃咯?!蹦膺@話怎么聽也像是風(fēng)涼話。
“不好?!钡撠S一瘸一拐的沖了出來,眼前這幅情景叫所有人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