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悟頭痛的厲害,難道是儈子手技藝不精,沒有一刀砍斷她的脖子?
她暗罵劊子手一定是收了什么好處,才如此折磨她,心中期待著劊子手快點兒砍下第二刀。
就在她的忍耐將要達到極限的時候,她猛然睜開眼睛,面前是一張滿臉胡子的臉,他眼中帶著探究。
蘇悟見狀,滿臉恐懼。
那人一臉不屑的移過臉去,嘴里罵道:“呸,虧我還好心救你,自己長成什么樣子了還有臉嫌棄我?”
旁邊湊過來一個人,也是滿臉胡子,皮膚黝黑,臉上卻是帶著關(guān)切:“良子,你終于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良子?他在跟她說話嗎?可她叫蘇悟啊。
面對如此兩個人她著實躺不下去,她雙手撐著床想要坐起來,卻被什么東西擋住了,跌回床上。
說話粗魯?shù)拇蠛宇D時笑彎了腰
“哈哈......你這肚子像是懷孕六個月的女人,我看你純粹是吃太飽才暈倒在斷頭臺上的?!?p> 蘇悟順著他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肚子,她不禁瞪大雙眼。
這是什么?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拍了一下,卻驚奇的發(fā)現(xiàn),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手掌的力量。
粗魯?shù)拇蠛右姞?,伸手也在她肚子上拍了一下,一巴掌下去,蘇悟吃痛的捂著肚子背轉(zhuǎn)過身子。
另一個大胡子一把將他拽開:“牧虎,你能不能下手輕點兒,他才剛醒過來?!?p> 牧虎呵呵笑著:“威子,我看他就是想偷懶裝暈罷了,還讓我把他背回來,呸,下次直接拴在馬后面拖回來,看他還能裝?!?p> 說完他還伸頭去看她的反應(yīng)。
威子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良子,你別跟牧虎一般見識,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了,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說,我們幫你找大夫?!?p> 蘇悟背對著他們,盡量把頭埋下去不讓他們看到她的表情
“我就是有些累了,多謝你們的幫忙,我歇息歇息就好了,你們?nèi)羰怯惺?,就忙去吧,放心,我沒事的?!?p> 她可是死刑犯,莫名其妙被救了,萬一他們發(fā)現(xiàn)救錯了人再把她送回去怎么辦?
“我就說嘛,他就是裝的?!碧K悟話音剛落,牧虎的大嗓門就喊了這么一句。
威子抬手阻止他再說下去,良子是什么樣的人他很了解。
想必是這些日子過的不順,心情郁結(jié)吧,但他也沒辦法,良子要的太多了,他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銀子。
威子柔聲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們晚些再來看你?!?p> 蘇悟敷衍的回了一個“好?!?p> 等他們都走了,蘇悟艱難的撐起身子,她嫌棄的掀開衣服看到肚子上白白的肉,表情越加難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從床上一點點挪下來,走到鏡子前,看到鏡中的人,她不禁后退兩步,這滿臉胡子,臉胖成饅頭一樣的人是誰?
她窈窕的身姿怎么就變得如此粗胖?
好在她檢查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個姑娘,但為何這女子長了滿臉胡須?難道是她見識太少?
可是,不對呀,她不是被砍了頭嗎?她的手不自覺的摸向后頸。
她盯著鏡子中的臉仔細看了又看。
突然,她腿一軟跌坐在地上,這……這是那個砍她頭的劊子手?
刑場上,那陰惻惻的笑臉立刻浮現(xiàn)在她眼前,她怎么變成那劊子手的模樣了?
難道人死之后就會變成殺害自己的人的模樣嗎?那豈不是要遇到很多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想到剛才長得相似的兩個大胡子,蘇悟絕望的看著地面,做鬼做到這份兒上,真是......
埋怨過后,她很快接受現(xiàn)實,反正已經(jīng)是鬼了,變成什么模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只是鬼的生活是怎樣呢?
她起身走過去,推開房門。
太陽正要西落,余暉透過樹縫照在院子里,蘇悟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院子里種著一棵銀杏樹,樹下擺著石桌凳,一張桌子四張凳子被飄落的銀杏葉包圍著,愜意的如同世外桃源。
她露出了醒來后的第一抹笑容,忘掉前塵往事,瀟灑自在的在此修行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她腳步前移,突然,腳下不穩(wěn),身子直直的朝地面砸去,接觸地面的那一刻,她感覺地面都是震的,心口的位置砸的生疼,她用力的揉搓著心口。
等好受了一些,她撐起身子,咦,地上怎么這么大一片頭發(fā)?不對,這長度又不像是頭發(fā)。
她腦中想到一種可能,忙站起身來,拖著笨重的身體跑去房間的鏡子前。
鏡子里的人,臉還是胖胖的,只是胡子不見了,原先胡子的位置膚色稍白。
她嘴角微微上揚,看來不是她見識少,女子臉上不會有那樣的胡子。
看著這樣一張顏色不均的臉,她也只能吐吐舌頭接受了,好在是比之前強些的。
在院子里溜達了一圈,她覺得累了,像是好久沒有睡過覺一樣。
于是,她躺在之前的床上睡下了,但這張床實在不舒服,她翻來覆去好久才睡著。
不知過了多久
驚雷般的敲門聲把蘇悟從睡夢中拉了回來。
門外男子粗獷的聲音傳來“良子,快開門,死在里邊可沒人給你收尸啊。”
蘇悟不禁皺起眉頭,這個叫牧虎的,說話怎么能那么討厭,她坐在床上并不做聲,就當(dāng)她死了得了。
可隨后傳來的聲音,卻不得不讓她挪動身子去開門了,那是威子的聲音,這個說話溫和的大老粗讓她不忍心拒絕。
木門緩緩打開,隨之睜大的是牧虎銅鈴般的大眼睛,蘇悟撇嘴后退,這人是要使什么壞嗎?
沒等她想明白,牧虎已經(jīng)來到她的跟前,手摸向她的臉,她抬手一掌打開他的手,大聲呵斥:“你做什么?”
看到她如此反應(yīng),牧虎臉上表情瞬變
“就你這模樣我能做什么?誰知道你發(fā)了什么瘋突然刮了胡子。”
說完,雙手環(huán)抱著轉(zhuǎn)到威子的身旁站著,全然沒有要繼續(xù)調(diào)侃她的意思。
威子見狀輕輕笑了一下,拉著她向前走了幾步
“別理他,你這樣挺好的,白凈了許多,說不定就能說上媳婦兒了呢,回頭我讓你嫂子幫你留意著。”
媳婦兒?蘇悟眨眨眼,腳步也慢了下來,身后牧虎用肩膀重重的在她肩上撞了一下
“哼,他還沒給我說上媳婦兒呢,你等著吧?!?p> 看著兩人漸遠的背影,她只能尷尬的笑笑,快步追了上去。
剛走入房間蘇悟就聞到一股香味兒,威子從籃子里拿出飯菜來
“你嫂子聽說你病了,專門做了燒雞讓我給你送過來。”
“多謝嫂子”蘇悟客氣的道謝,抬步走到桌邊坐下。
威子瞅了一眼狼吞虎咽的牧虎,輕輕搖了搖頭,然后輕笑一聲對著蘇悟問道
“怎么突然想起來刮胡子了?之前可是死都不肯的?!?p> 這該如何是好?她還沒準(zhǔn)備好怎么跟他們解釋呢,她到底是為什么要女扮男來到這里的?她怎么不記得了?
若是喝了孟婆湯,那忘記的就是前塵的事,怎么前塵往事沒有忘記,倒是忘了來這里的事情了?
“呃......”
牧虎瞟了良子一眼,嘴里吃著東西說“還能為什么?閑的唄,你看他那副樣子,我看著就難受?!?p> “又沒讓你看?!碧K悟竟然將心里話說了出來。
她說完就后悔了,忙拿起雞腿,低下頭掩飾的啃著,然后小心的抬頭看向牧虎。
他像是沒有聽到她剛才說的話一般,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以你今天這樣的狀況怕是要休息好一陣子,我明日幫你跟監(jiān)斬官說一聲,讓其他人替你就好了。”
“?。俊蓖拥脑捥K悟聽不太懂,監(jiān)斬官?替她?替她做什么
“他的話已經(jīng)說的夠委婉了,你今日在行刑的時候倒在斷頭臺上,監(jiān)斬官很不滿意,威子求了他好長時間他才消氣。
讓你歇著就歇著,別那么多廢話。”
牧虎已經(jīng)放下了手中的雞肉,表情很嚴肅的看著蘇悟。
蘇悟覺得莫名其妙,倒在斷頭臺上?監(jiān)斬官不滿意?
她本就是死刑犯,死在斷頭臺上不是監(jiān)斬官最喜歡看到的嗎?她有些發(fā)懵。
威子和牧虎對視了一眼,兩人眼神中充滿了擔(dān)憂。
接下來他們兩個一人一句的在說些什么,可蘇悟一句話都聽不進去。
她靜靜的坐在那里,臉上面無表情,呆呆的像個石像,腦中卻是翻江倒海。
良子?暈倒?還是在斷頭臺上,鏡子中滿臉胡子的模樣,難道她不是死后成了劊子手的模樣,而是活在了劊子手的身體里?
她猛然抬頭看向?qū)γ娴膬扇?,他們也瞬間緊張起來。
蘇悟定定的看著他們,不斷的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沖動,不要沖動,這才將她的所有問題壓了下去,最終出口的話變成了
“沒關(guān)系,剛好我想休息幾日,多謝你們在監(jiān)斬官面前為我求情?!?p> 牧虎茫然的眨眨眼,隨后大手一揮“別客氣,都是兄弟嘛。”
說完好像就后悔了,尷尬的笑笑。
蘇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將兩人送走的,游離的步子將她送到院子里的石凳邊。
她一屁股坐下來,趴在石桌上努力的回想著事情的經(jīng)過,可她還是想不通自己究竟是怎么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的?
明明劊子手已經(jīng)向她揮動屠刀了,她怎么就活在劊子手的身體里了?
想著想著,她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