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冽過些日子才會搬過來,幫他搬家的事也還不著急。
只是先從他那里買來了不少動物油脂,用來做實驗,試試能不能做出來肥皂。
所以當這天孩子們回來時,聞到的不是飯香,而是一言難盡的熬煮油脂味。
一整塊木頭,被林深挖出方方正正的一個個小坑,里邊都盛著黃乎乎或稀或稠的不明物質(zhì),放在墻角。
本來以為很容易,結(jié)果試驗了整整一天,才只做出來勉強像肥皂的糊糊。第二天一早起來一看,全都軟塌塌的,清潔效果都不怎么好。
手都快洗禿皮了,林深有些失望地記錄了各個實驗配料的情況,打算再慢慢試試。
與陸行知約定的日子就是今天,說是巳時在城西茶樓見,還未到時間出發(fā),陸行知已經(jīng)派人過來等著接送了。
想得很周到嘛。林深心想。
雖然這像極了男朋友接女朋友看電影,但又沒親自來,一點都不奇怪!
抱好瑤瑤,給他帶了玩具。林深還是第一次坐這種帶棚的馬車,而且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車夫邊趕車邊道:“壯士是看這馬車眼熟吧?”
林深滿頭黑線,無奈又被叫做壯漢同時,掀開簾子,詫異道:“此話怎講?”
車夫笑了笑:“那日您一拳打倒瘋馬時,我正好在后邊看見了!壯士神力啊!”
“不用客氣,別叫壯士了,不敢當不敢當→_→?!?p> 車夫有些興奮道:“怎么不是壯士!那一拳??!干凈利落!怎么說呢!總之,太厲害了!”
林深默默無語,打斷道:“那這車,難道是當天那個?”
“當然不是!這是我的車!特地裝扮的跟那個一模一樣!陸公子雇我來接你的,本來還沒在意,沒想到居然是你!(*°▽°*)”
林深:“……幸會幸會?!?p> ……
到了城西茶樓,有侍者將林深引到二樓前排,陸行知已等候多時的樣子。
招呼林深過來坐他這桌,有仆從布好茶點。
林深調(diào)侃道:“這里好貴的,看這樣子,二樓包場了?兄臺你好有錢?。 ?p> 陸行知抿嘴一笑,道:“哪里是我包場了,也就訂了這個座位,節(jié)目等會開始,人還沒上來呢?!?p> 吩咐仆從取來新制的棋盤,正是林深熟悉的全木制的樣子:“來,我們來兩盤?!?p> 林深嗔怪道:“你這是新手欺負老手啊。來吧!這次我可認真了?。 ?p> “嗯?這句話有點耳熟。”陸行知故作若有所思狀。
“你記錯了!”林深彎彎眼睛耍賴。
二人一邊落棋,一邊聊天。
“這副棋剛做好拿回家,幾個老友就過來了,都對它很感興趣啊,”陸行知移動了一步棋子,“注意了,你的馬要被吃了?!?p> “那你們誰贏了?”林深不甚在意,隨口問道。
陸行知見狀,抬抬眉毛:“你真不怕被人學了去,搶先做生意?”
“這東西簡單易學,若有人愿意為它花大價錢也無所謂?!绷稚顢Q眉下了一步棋,解開困境。
兩局下來,林深一勝一負。
見已經(jīng)有人陸陸續(xù)續(xù)上來了,陸行知便收起來了。
“對了,有個事問問你,”林深想起自己的肥皂,“像你們這些達官顯貴,平時洗漱用什么???”
陸行知一怔:“達官顯貴?”
“不是嗎?”林深睜大眼睛,“算了,這不重要,我主要想問的是有錢人家洗漱用什么?!?p> 陸行知還以為林深已經(jīng)知道自己身份了:“書上有記載:十月采莢,煮熟搗爛,和白面及諸香作丸,澡身面去垢而膩潤勝于皂莢也。但我們家只用皂角而已,做成丸的樣子我也沒見過?!?p> 林深了然:“但我看這個鎮(zhèn)上,也沒人賣皂角。你那里有的話,能不能借我看看?”
“回頭我叫人拿給你。”看來又有新鮮東西出來了,陸行知期待道。
林深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忙道:“你真的別太期待,我只是隨便試試。”
陸行知:“嗯,我懂?!?p> 不,你好像不懂。
“錚!”
一聲琴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林深才注意到,不知何時表演者已經(jīng)上臺了。
行云流水一般的古琴聲悠然響起,臺上一身影窈窕的女子,墨發(fā)如瀑,身著紅色舞衣圍著面紗,輕移蓮步開場。
樂聲清泠,舞姿曼妙,或抬腕低眉,或輕舒云手。像誤入人間的精靈奪人心魄。
林深看得迷醉,這一場舞蹈結(jié)束了還在微張著嘴小聲“哇,哇,哇!”。
陸行知聽見了低聲笑到:“路過稻田的時候,倒是常常能聽到這種聲音?!?p> 林深轉(zhuǎn)過頭,一臉懵地眨眨眼。
“也時常能見到幾只蹦出來?!标懶兄^續(xù)打趣。
“什么東西?”
“青色的,你猜猜?”
“哦~青蛙呀!”
“誒?”林深后知后覺,笑道“好啊,你說我是蛤蟆!”
陸行知低聲笑道:“我可沒說,只是聽到呱聲有感?!?p> “多好的舞蹈你不好好看,偏偏取笑我。”林深笑罵。
第一次見面時本以為陸行知多嚴肅的一人,結(jié)果第二次直接到家里來,第三次都可以隨便開玩笑了。
伴隨著吹吹打打的樂聲響起,戲曲正式開始表演了。
唱腔婉轉(zhuǎn),四周觀眾常有高聲叫好的。林深聽不出唱的是什么,只覺得一字一字皆是千般情致,萬縷柔腸讓人欲罷不能。
到最后角色退場,仍覺余音繞梁。
午時,茶樓準備了精美小食,但是瑤瑤剛剛聽著聽著睡著了。
陸行知隨即便邀林深去自己家中坐坐,也好有人和場所照看孩子。
繞過幾條街道,才到陸行知家。沒有想象中那么氣派,相反,只是那種尋常人家的小院,院里種著花草,晾曬衣物,里邊只有有幾個仆人灑掃庭院,很是幽靜。
陸行知吩咐仆從準備飯菜,幫忙接過瑤瑤,抱到自己床上先去午睡。
臥房外面就是書房,林深也就放心在書房里坐坐,這樣瑤瑤醒來也不會因為找不見人害怕。
見書桌上還攤放著一幅字畫,畫著山山水水,風土人情。
林深對于藝術(shù)并不在行,震驚起來也只會說哇哇哇好好好。
看著這副畫,突然想起兒時學過的古詩詞:
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
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
“行知兄,原來你還會作畫啊!”林深贊道。
“閑時涂鴉之作,見笑了。我這里有幾幅名家作品,我拿給你看?!?p> 攤開幾幅畫,或壯麗或秀美,亦或是花鳥猛獸,林深正看的起勁,突然發(fā)現(xiàn)一幅美人圖。
月夜中,高挑美人一根云簪挽著烏黑的秀發(fā),身著束腰長裙,纖纖玉手捧著一朵蓮花,回眸一笑。那一雙明眸,仿若會說話一樣,透著天真和驚喜。
“咦?這是何人所作?這女子有些眼熟……”林深喃喃自語,正要細看尋找簽名。
陸行知聞言才看到自己的畫作混到里邊了,忙漲紅著臉拉走林深:“去叫醒瑤瑤吧,該吃飯了。”
中秋那天見林深望著河燈高興的樣子有些可愛,回來時便忍不住想著若是女子會是什么樣的情景。想著想著,就給“他”畫了女裝,改了情境。
還好林深沒認出來,否則,會被這看似無害的小少年笑話死也就算了,若是真的給惹生氣了就不好了,陸行知偷偷擦了一把汗。(“▔?▔)
午飯過后,陸行知神秘兮兮地拉著林深,說要去個好地方。
從后門出去,繞過彎彎曲曲的一個小胡同,是一條石子小路,小路兩旁樹木叢生,有落葉簌簌飄下來,踩在落葉上走著,沙沙作響。
“好清靜的地方啊?!绷稚钯潎@。
陸行知指著前邊道:“順著前邊這條小路一直走,更好看。就是稍稍遠了些。”
林深拍了一下手,道:“這樣的小路,騎著我的小車兜風最好不過了!”
陸行知已經(jīng)知道林深的自行車了,構(gòu)造精妙,但是一般人騎不了多遠,有些沉重。所以也暫未普及。
“以你的力氣,騎車應該很爽快?!?p> 見瑤瑤在前邊跑著玩有點累了,林深便走過去。隨手摘下一把狗尾巴草,編了個小松鼠給瑤瑤玩,再抱起來繼續(xù)走路。
走過岔道,豁然可見好大一片花田,姹紫嫣紅,爭奇斗艷。
林深認識的有菊花和月季,這里邊還有好多叫不出來名字的其他花。芳香撲鼻,仿佛來到了百花園。
但是相比規(guī)規(guī)整整的公園,這里更像是沒被發(fā)現(xiàn)的秘密基地。連小瑤瑤都歡呼著跑過去看花。
“你怎么發(fā)現(xiàn)這么個好地方的?太漂亮了吧!”林深驚嘆道。
陸行知(●°u°●)?」得意道:“本是一片荒地,多年前派人一點點開墾出來的,種上各種花籽,供我母親閑來觀賞的?!?p> 林深瞇著眼睛笑道:“那我還真是沾了令堂的光了?!?p> 陸行知自幼讀書考取功名,年紀輕輕便掙得四品官員,一直忙忙碌碌,殫精竭慮。自從認識了林深,總是覺得放松快樂,笑容都多了不少,仿佛忘掉了一切不快和紛擾。
見多了心思深沉的,對于林深這樣沒多少城府,一雙眼睛滿是溫暖天真的人,就忍不住放下心防。
想必這就是一見如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