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蠱毒
趙重歌并沒有刻意地甩開衣投珠,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小道士除了有些話癆,性格確實有些大大咧咧,似乎對什么都沒有什么執(zhí)念,哪怕是重要的事情也能說的非常輕松隨意,毫無禁忌,但是卻沒有什么惡意。
雖然他在行為舉止上有些單純,甚至是幼稚,實際上他的言語中的邏輯和思考卻異常的成熟縝密,而且最讓趙重歌驚詫的是這個小道士像個百曉生,什么都知道似的。
趙重歌一路上都認真地聽著他說的話,當做說書的來聽,了解不少關(guān)于過去的秘聞。
就在兩人下車的時候,衣投珠突然拍了拍趙重歌的肩膀,說道:“兄弟,給我三百塊錢,我感覺你需要算一卦?!?p> 趙重歌白了白眼,沒有理會。
小道士不依不饒地說道:“我跟你說,現(xiàn)在我主動給你算卦只收300塊,要是待會兒你求我給你算,我可就漲價了,要不要賭一下?”
趙重歌不為所動。
“我知道你不差錢,等你需要我給你算一卦的時候記得來找我,你只要找我,我就會出現(xiàn)。哎這年頭養(yǎng)家糊口可真是難啊,客人都是大爺,難伺候?!?p> 衣投珠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說道。
趙重歌沒有跟他過多糾纏,在車站門口打了出租車就離開了。
他絲毫不擔心小道士的安頓問題,畢竟兩人萍水相逢,而且還存在一點糾葛,而且從他的口中得知,別看他一副年輕的樣子,相貌也人畜無害的樣子,而且還有幾分可愛的味道,實際上是一個江湖經(jīng)驗豐富的老家伙。
衣投珠毫不避諱自己修者的身份,但是他的容貌和趙重歌印象中的,像自己和姬信這種精美絕倫樣子的不一樣,雖然他也有幾分精致的味道,但是相貌更趨向與普通,而且是帶著幾分毫無特點,讓人容易遺忘的普通。
趙重歌從清光道君那里得知,修者容貌的精美就是和修行有關(guān),是一種身體逐漸完美的過程,而人的審美就是發(fā)自基因的對完美生命體的崇拜本能。
而且從清光道君那里還得知,相由心生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是,人的特質(zhì)是由自己對于生命理解所決定的,也就是說,衣投珠相貌里的普通的特質(zhì)是他心里所想決定的,這也符合他表現(xiàn)出來的性格。
雖然趙重歌不明白為什么有人的追求是變得普通,不過人各有志,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也不算什么值得深究的事情。
剛回到學校,來到宿舍的趙重歌就發(fā)現(xiàn)宿舍里不對勁。
秦池沒在宿舍,他家境不好,所以格外的努力,周末休息的時間他都會泡在圖書館和自習室里,大家習以為常了。
李敢當是一個比較隨性的人,雖然人長得五大三粗,但是腦瓜子也不差,學業(yè)從來沒落下來過。不過因為學習也沒怎么努力用功,成績也就高不成低不就。他自己倒也不在乎。
此時他正在宿舍里玩著PS游戲,游戲機是葉牧北的,現(xiàn)在葉牧北好玩的東西都在李敢當手里,葉牧北從來不在乎這些小事。
讓趙重歌覺得不對勁的事情是,葉牧北此時就躺在床上,而李敢當玩游戲玩的非常投入,大呼小叫的聲音沒有停過,但是葉牧北卻沉睡如死了一般,沒有一點反應(yīng)。
而最讓趙重歌奇怪的是,按照以往的習慣,休息日葉牧北從來不在學校出現(xiàn),哪怕學校組織什么重要的活動,或者宿舍里有什么事情,也都是雷打不動地離開學校。
眾人都習以為常,都認為是富家子弟的玩世不恭,趙重歌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
李敢當玩游戲有些投入,沒有看到趙重歌回來,趙重歌走到葉牧北的床邊,叫了他一聲,但是葉牧北面容安詳,一副沉睡的樣子沒有絲毫反應(yīng)。
趙重歌記得他們昨晚都睡得挺早的,現(xiàn)在都下午了,不應(yīng)該還睡得那么沉。
趙重歌伸出兩根手指搭在葉牧北的脖頸脈搏處號脈,一邊號脈一邊問李敢當:“老李,牧北一直睡到現(xiàn)在沒起過?”
李敢當一邊玩著游戲一邊回應(yīng)道:“對啊,中午喊他吃飯他也沒理我,我想著他最近是不是跟妹子出去玩的太嗨了,有點腎氣虛虧,太累了?”
趙重歌聞言,表情逐漸凝重。從脈象看,葉牧北的脈象平穩(wěn),沒有異狀,但是在他的神念掃視下,葉牧北卻是一副氣血兩虛的癥狀,在他的氣府處仿佛出現(xiàn)了一個漏洞,在慢慢地吸取葉牧北的氣血,速度非常的緩慢。
在醫(yī)理上,這種情況是不可能出現(xiàn),人若是氣血兩虛,必先在脈象上有所征兆,這時身體的調(diào)節(jié)系統(tǒng)作用,讓身體的新陳代謝減緩,使身體進入節(jié)能模式,是一種身體本能的自救。如果身體氣血兩虛,血脈還旺盛,身體只會虧虛的更快,這是不符合常理的。
這只能是外因?qū)е碌模拖裎米釉谖臅r候,為了避免傷口愈合,會釋放蟻酸,阻擋傷口愈合,麻痹神經(jīng)。
莫非葉牧北的身體里有什么東西?
趙重歌神念化絲沿著葉牧北的經(jīng)脈來到丹田處。
只見在趙重歌的丹田處,一只長相丑陋的蟲子正安靜地躺在那里,這只奇怪的蟲子有些像螞蟥,但是身體呈現(xiàn)血紅色,周身彌漫著葉牧北的血氣,慢慢地沁到它的身體里。
趙重歌嘗試著用神識試探這只蟲子,只見螞蟥一樣的蟲子察覺到異樣,有些不安分地扭動了一下身體。
而葉牧北卻因為這只蟲子的異動,表現(xiàn)的非常劇烈,身體像觸電了一般抖動了一下,口中還發(fā)出了一聲悶哼,原本安詳?shù)谋砬橐菜查g痛苦起來,但是人依舊沒有蘇醒。
趙重歌立馬停下試探,不敢輕舉妄動,神識從葉牧北的身體里退了出來。
趙重歌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了一個詞,蠱蟲。
雖然趙重歌也是第一次見這種東西,但是蠱蟲的特征還是很鮮明的,而且他曾經(jīng)博覽網(wǎng)上的信息,對蠱蟲了解也有一些。
蠱蟲最鮮明的特征是可以在人身體里存活,而且一旦進入到人的身體里,就會和宿體的性命相關(guān),有些像寄生蟲,但是和寄生蟲不同的是,有些寄生蟲雖然也能控制宿主,但是蠱蟲是受蠱蟲的主人控制。
蠱蟲是苗疆秘術(shù),趙重歌之前以為這都是杜撰出來的,后來接觸的信息多了,大致認可了蠱術(shù)的存在,但是葉牧北這個首富貴公子怎么和苗疆的人扯上了關(guān)系?
聽說被下蠱的人要隔段時間就要和蠱蟲的主人見面,讓蠱蟲的主人用秘藥安撫蠱蟲,否則蠱蟲就會吸取宿主的氣血。
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么葉牧北總是周末的時候雷打不動地不在學校,只是他為什么這次沒有出去?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可是這種性命攸關(guān)的大事,葉牧北應(yīng)該不會拿這個開玩笑,應(yīng)該是蠱蟲的主人那邊出了問題,趙重歌如是想。
趙重歌對蠱術(shù)一知半解,根本沒有辦法處理,現(xiàn)在他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找圣子姬信幫忙,或者找小道士衣投珠。姬信作為圣子,經(jīng)歷了悠久的歲月,對于蠱術(shù)應(yīng)該有所了解,而小道士也是博聞強識,更何況他在和自己分別之前就給自己下了讖語,應(yīng)該就是指這件事。
按照蠱蟲此時的狀態(tài),葉牧北的情況還算穩(wěn)定,應(yīng)該還能支撐許久。
冷靜下來的趙重歌沒有把事情告訴還不知情的李敢當,他在猶豫該找誰幫忙。
其實在知道了姬信的圣子身份后,趙重歌本能的不想打擾他,權(quán)衡之下,趙重歌決定找小道士碰碰運氣。
至于如何找到他,趙重歌想起他說的話,何況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應(yīng)該會感應(yīng)到自己在找他,所以應(yīng)該很容易能找得到。
趙重歌就漫無目的地向?qū)W校外面走,在穿過一片商鋪的時候,眼中的余光看到一間面館里坐著的人有些眼熟,定睛一看,正是穿著一身休閑裝,扎著長頭發(fā)的衣投珠,正在吃一碗素面。
感應(yīng)到趙重歌的目光,衣投珠抬頭沖著趙重歌點了點頭。
趙重歌走過去坐在對面,衣投珠邊吃邊說道:“你們學校到底是什么龍?zhí)痘⒀?,里面的天機簡直亂成了一鍋粥,嚇得我都不敢進去。”
趙重歌聞言第一個想到了圣子姬信,應(yīng)該是他的緣故吧。畢竟他的身份太過特殊,雖然趙重歌不知道天機是什么東西,但是能引起異象的,也只有姬信學長了。
趙重歌直奔主題,說道:“我的一個舍友中了蠱蟲,正在被蠱蟲反噬,你有沒有辦法處理或者找到蠱蟲的主人?”
衣投珠不急不慢地吃著面說道:“蠱術(shù)我不清楚,苗疆的那群人跳出五行,整天神秘兮兮的,但是只要他們沒跳出輪回,找個人沒問題,不過你們學校里的天機太亂了,需要把你朋友帶離學校遠一點的地方才行。還有,這次的費用我可是要漲價的?!?p> 趙重歌聞言沒有在意費用的事情,反而為如何把葉牧北從學校低調(diào)地弄出來犯難。葉牧北還在昏迷中,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他扛出來。
似乎看出了趙重歌的心思,衣投珠從兜里掏出一張符紙拍在飯桌上,符紙是空白的。接著衣投珠伸出一根手指插在碗里,竟然沾著面湯在符紙上畫了起來。
幾個呼吸的時間,一張由面湯寫的符紙一氣呵成,寫完符紙,衣投珠將符紙推到趙重歌的面前,說道:“這是聽話符,把他隨便貼在你朋友的身上,然后用神識就能控制他的身體,這個另算錢的!”
趙重歌道了一聲謝,拿起符便起身離開。
回到宿舍后,李敢當依舊在投入地玩著游戲,為了避免意外,趙重歌將輔助貼在葉牧北衣服里的胸口處。
趙重歌意念一動,將神識依附聽話符上,一種神奇的感覺從趙重歌的神識里傳來。
趙重歌只感覺突然多了一個身體,而且沒有絲毫的違和感,好像自己突然可以一心二用,對原本身體的控制絲毫不受到影響。
趙重歌控制葉牧北的身體下床,穿上鞋子,他和玩游戲的李敢當打一聲招呼,說和葉牧北出去吃飯,便帶著葉牧北離開了宿舍。
正在投入游戲的李敢當只是隨口調(diào)侃了一句葉牧北,讓他注意身體,不要過度勞累,小心年輕早衰,并沒有發(fā)現(xiàn)葉牧北有什么異樣。
此時葉牧北雖然睜著眼睛,但是如果有心人仔細觀察,可以看出此時葉牧北的眼睛處于失焦的狀態(tài)。
趙重歌發(fā)現(xiàn)聽話符的作用并不是讓自己的神識變得更強大,而是對神識的一種技巧的應(yīng)用,讓趙重歌暫時掌握了一心二用的技巧,而趙重歌的適應(yīng)能力也比較強,很短的時間內(nèi)便適應(yīng)了自己多了一個身體的違和感。
趙重歌控制葉牧北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這樣比較符合葉牧北平時和他們一起走路的特點,喜歡和朋友勾肩搭背。
此時的趙重歌的感覺就像自己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身體上,但是還有一雙手臂垂在身側(cè),這兩種感覺同時出現(xiàn),除了讓他有些奇怪的感覺,也沒有太大的影響。
趙重歌和葉牧北兩人一路上沒有遇到什么意外,很快就來到了學校門口,此時,衣投珠早就吃完了面,在門口等著了。
“哎喲,你的這位兄弟真是個貴人啊,等把他的事情搞定,我一定要好好和他聊聊人生理想,如果聊成了,我可以考慮給你個優(yōu)惠,你…”衣投珠看到葉牧北和趙重歌,興奮地搓搓手說道。
趙重歌打斷道:“別廢話,抓緊找人!”
衣投珠也不生氣,連忙說道:“對對對,你說得對,服務(wù)至上,保證讓你滿意?!?p> 三人沒再廢話,來到衣投珠下榻的賓館。
趙重歌解除了對葉牧北身體的操控,看著衣投珠從行囊中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羅盤,金屬材質(zhì),上面刻著天干地支,中間有一根指針。
然后衣投珠又拿出一個盒子,打開盒子后,里面空無一物。
但是他卻做著捏的動作,從空盒子里捏出什么東西似的。
趙重歌定睛細看,一根細不可察的透明細針被衣投珠捏在手里。
只見他迅疾地用細針在葉牧北的丹田處扎了一下,等到他拔出來后,葉牧北的身體才劇烈抖動了一下。
趙重歌從他的行針位置和深度來看,這一針剛好扎在了蠱蟲的身上。
隨后衣投珠運行靈力在細針上,趙重歌用神識掃視一遍,看到他的靈力從針尖出逼出了一絲絲紫色的血氣,落在他另一只手中的羅盤上。
然后衣投珠手指一彈,將細針彈入盒中,隨后手掐法訣,口中念念有詞,隨后手訣朝羅盤一指,另一只手灌入靈力。
只見羅盤上的指針一陣劇烈抖動,隨后牢牢地指向一個方向。
正當衣投珠面色一喜,剛想說成了,立刻面色一變,手中的羅盤普通燙手的山芋一般,被他甩手扔在了地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趙重歌見狀,趕忙問道。
“你這位兄弟果然是個大富大貴之人,惹得人都是大氣運之人,剛才被天機反噬,差點被吸成人干,哎喲,我感覺我這單生意要虧大了呀,你…”衣投珠苦著臉說道。
趙重歌趕忙打斷道:“那還有沒有辦法解決?”
“目前對于這種大氣運的人,唯一穩(wěn)妥的辦法就是找一個比他氣運還要強地人輔助施法,以強制強?!币峦吨槎⒅w重歌說道。
趙重歌讀懂了他嚴重的意思,疑惑道:“你是說我?可是我也不會推演算計之術(shù),況且我算什么大氣運的人,你之前推演我的時候,不是很輕松嗎?這樣算起來,我的氣運怎么會比那個人強?”
衣投珠連忙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只需要輔助我施法就可以了,我只需要借助你的氣運。還有,如果你的氣運不強,這世間就沒人敢稱最強了!你周身紫氣沖棟,玉骨神髓,乃是神道之相,根本不是這世道凡人可比的!”
趙重歌聞言心中突然明白,原來清光道君口中的神道并不是一種身份,而是真真切切的運道和身體上的不同,是可以被看到的。
趙重歌沒有深究神道上的事,配合著衣投珠施法,朝著羅盤里注入靈力。
果然羅盤沒有再發(fā)生異樣,非常安穩(wěn)地指向一個方向。
但是此時趙重歌的心里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好像冥冥之中,感覺到指針的方向傳來一種指引。
這種感覺就好像人在沒有任何參照物的情況下,感知到的東南西北的方向。
這讓趙重歌想起一篇文章,講述人的方向感知是一種生物磁場和地球的磁場產(chǎn)生的共鳴。
如今看來,所謂的生物磁場的說法是比較正確的,就好像自己在冥想修煉時,能明顯地感知到當時的月亮和太陽的方位,這應(yīng)該也是磁場的共鳴。
那此時的這種感覺,莫非是這個作法儀式讓自己和那個人的生物磁場產(chǎn)生了共鳴?
趙重歌雖然不確定,但是直覺告訴他,自己想到的原理和真正的原理應(yīng)該八九不離十。
此時更緊要的是根據(jù)羅盤的指引,快點找到蠱蟲的主人,而且不知道蠱蟲的主人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是好是壞?愿不愿意給葉牧北解蠱,兩人之間又有什么恩怨,解決起來會不會很棘手?
趙重歌心里想著這些事情,又是一陣擔憂,但又沒什么解決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