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自收拾了行李,第二日早早的起了床。她手腳輕輕地,就怕吵醒了身邊的人,如果他醒了,她真的會舍不得走,只能忍著不叫醒他。她突然想起,原來曾經(jīng)跟宋云一道提過的那句“夫君孩子熱坑頭”,不正是現(xiàn)在的她嗎?
在他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之后她才帶上劍和包袱,依依不舍的出發(fā)了。
可是她不知道其實南熙已經(jīng)醒了,說的確切點,是一整個晚上都沒怎么睡,因為那股子不好的預感讓他很不安。再加上孕期睡眠淺,他早就醒了。其實他也是怕難受,所以裝作沒醒,直到江言離開,才睜開了眼睛。
望著旁邊空蕩蕩的床榻,南熙想起了往日的甜蜜更覺得孤獨。他搖搖頭不再去想,自起了床穿好衣服,打算趁著還沒到吃早飯的時辰,去佛堂里頌頌經(jīng)文為江言祈福。過了一晚上,那股不安的感覺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更強烈了,他的心緊張著哩。
且說江言走后,那江側(cè)君的臉色都好了不少。
江小藍院里,江側(cè)君跟江語在吃著早飯,江小藍依然胃口不佳。眼看著自個就要成親了,這時候親爹爹回來,任誰都會歡喜。原本以為爹爹回來是祝福自己,沒成想?yún)s是阻攔婚事的。如今全錦城都知道江家悔婚了,江小藍連門都不愿出。再者,三年后,就算程原已經(jīng)湊夠了一萬兩銀子,自己都十七歲了,說不定變老了,也不知道她會不會不喜歡?
他腦子里千頭萬緒,如何吃的下飯?眼見著越發(fā)清瘦了。
“我吃飽了。”江小藍把一碗才吃了幾口的粥推到一邊。
“哎喲,小藍,你怎么又吃這么少?來,再吃些?!苯瓊?cè)君又把粥碗放到了他手里,“不吃飯怎么能長好?”
“長好了又有什么用?現(xiàn)在我都成了錦城的笑話了?!苯∷{端著粥碗,卻并不吃。
江側(cè)君瞪了他一眼“什么笑話?我看誰敢笑你,他們笑,那是他們嫉妒你?!?p> 江小藍苦笑,心道嫉妒不嫉妒您心里沒點數(shù)嗎?但是礙于自己親爹爹,他也就沒說出來,卻不肯再吃一口。
江語道“弟弟,如果你在錦城待得不開心,不如跟我們回京城吧?眼下姐姐的茶水鋪子雖然不如江家的大,但是還是能讓你吃飽飯的?!苯Z已經(jīng)不想在江府待了,江夫人對她越好,她就越愧疚。如今回到府里,她只感覺自己是一個外人。
她看的出來,江夫人跟江主君是真的很恩愛,當初若不是自己爹爹用計,想必江夫人是不會納小的吧?想起自己曾經(jīng)的所作所為,還要對江言下手,她只覺得可笑,明明自己只是個外人。
所以她想早點回京城,回到那個茶水鋪子。那是她江語自己的茶水鋪子,她要好好經(jīng)營,養(yǎng)活她的家人。
江側(cè)君原本就想著要帶江小藍回京城的,他很喜歡那個朱洛朱小姐。太傅的女兒,怎么著也比程原那個武婦順眼。只要回了京城,兩個人就有機會見面。他對自個兒子的相貌很自信,當然江小藍本來就生的嬌俏。到時候等江小藍自己愛上朱洛,他就不算是惡人,也不會被自己的兒子記恨了。
所以,江語提出來這件事,他非常高興。當下也跟著勸道“是啊,小藍。京城可好玩了,東西比錦城多多了。再說了,還有你姐夫珠兒,他也很想你哩。你姐姐平時又忙,我也要跟著照顧鋪子,他又懷著身子,一個人總說無聊。”
原本江側(cè)君說京城好玩,江小藍不為所動??墒撬岬疥愔閮?,江小藍還真的有些想他。先前陳珠兒還在江府的時候,他總拉了他出去逛街。南熙性子安靜,也是后來才漸漸的和他們出去。況且陳珠兒是先嫁到江府的,他跟珠兒相處的時間更久。
如今江側(cè)君一說陳珠兒,江小藍還真的有些心動。畢竟是親爹爹跟親爹爹,還有一個是姐夫。再說了,他聽說程原也去了京城趟鏢,如果他去了京城,說不定還能見到她呢。
見江小藍猶豫,江側(cè)君繼續(xù)道“小藍,就去玩玩吧,過段時間,你要是想家了再回來?!?p> 江小藍臉上這才帶上了微笑“這件事我要跟娘親說一聲,如果她老人家答應,那我就隨你們一道去?!彼氲氖堑綍r候跟程原一起回來,江側(cè)君想的是再也不讓江小藍回來了,直接讓他跟朱洛成親。
“好好好,走,咱們這就去江夫人。”江側(cè)君忙拉了江小藍去大廳,生怕他后悔。
江語默默的回房間收拾東西,她望著熟悉的院子,心道這輩子大概是不會再回來這里了。一想起往事,不禁觸景生情。這里的一切均如江夫人所說,真的沒有什么改變。但是她回到院子里來,桌子椅子都是干凈的,想必江夫人也有派人去打掃才會這樣吧。
桌子上有只小老虎,這是她滿五周歲時候,江夫人買了送她的,說是希望她能像小老虎一樣,永遠都那么活潑。她當時可高興了,每天都抱著睡覺。
后來,她漸漸的長大了。知道她娘親有兩個夫君,娘親常常陪在大爹爹身邊,卻不常到爹爹的院子里來,連帶著她也沒怎么見到娘親。那時候她心里是有怨恨的,但是她爹爹卻好像不怎么在意,也不怎么信任下人,都是親自照顧她。
她想了想,打算把那只小老虎帶走,那是她的回憶。以后再拿給自己的孩子,告訴孩子這是奶奶送的。她打開柜子,見里面有一副新的筆墨,還沒有用過的。這是她十二歲的時候,江夫人送她的,希望她好好讀書,她也沒舍得用。雖然怨恨,但是到底是娘親,娘親送她的東西,她都好好保管著。她想了想,也把這個帶上。
衣柜里放著一些衣服,見到那件灰色的長袍,她也決定帶上。那件長袍她如今是穿不了了,但那是江夫人送她的,她也要帶上。
收拾好,望了一眼熟悉的房間,出了門。她也要去給江夫人道個別,哪怕現(xiàn)在知道了真相,在她眼里,江夫人依然是她的娘親。
大廳里,江側(cè)君跟江小藍正在跟江夫人和主君說話。
“這孩子呀,還是待在自己親爹爹身邊好,自個的孩子自個疼?!苯瓊?cè)君這話一說完,主君皺了眉,聽他這意思,是自己對小藍不好了?
江小藍看了看側(cè)君,道“爹爹,大爹爹對我很好?!?p> 江側(cè)君不理會他,接著說“所以呢,我想帶小藍回京城住。”
“大爹爹,娘親,小藍只是去一段時間,到時候還會回來的。”京城雖好,對江小藍來說,錦城才是他的家,他對江夫人的依賴比對江側(cè)君多。
小時候,側(cè)君還是更疼江語多一些,都不怎么陪他??此难凵瘢踔翈c厭惡。所以他小時候都是由江夫人帶的多,江夫人難得有了個兒子,自然是寵著的。
江夫人點點頭,“你說的也是,讓小藍去散散心。對了語兒,你怎么來了,快坐?!?p> “娘親,我跟爹爹是來辭行的?!?p> “怎么也不多住些日子?”
“京城的茶水鋪子只有何姨一個照看,珠兒又有了身孕,孩兒實在不放心?!?p> 江夫人點點頭,“也是。”她從懷里掏出銀票道“如今你大姐不比從前了,總算也能讓我省心。這五千兩你拿著,在京城想必花錢的地方多?!?p> “這--”江語正要拒絕,江側(cè)君道“語兒,還不快謝謝你娘親,別人的好意,咱們可不能枉費了。”
“接著吧,你娘親送你的,就當是給珠兒孩子送的?!敝骶矂瘢Z這才收了。
“語兒,有空?;貋?,你的院子,娘親還給你留著。”江夫人自從經(jīng)歷江言幾番出事后,她也常常反思自己,是不是曾經(jīng)對江語的關(guān)照太少了。當年是自己犯的錯,但是孩子是無辜的。
江語抿了抿嘴,沒有說話,她也不知道將來會怎么樣?;蛟S,真有可能再回來呢?
“好了,既然都告別了,咱們快去收拾東西吧?!苯瓊?cè)君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
主君道“小舒,去鋪子里包些茶點心,給側(cè)君他們路上吃?!?p> 幾人走后,江主君對江夫人道“夫人,你沒發(fā)現(xiàn)一件事嗎?”
“什么事?”
“側(cè)君好像最近幾年對小藍好了不少?!?p> “自個的孩子嘛,自然好了?!?p> 江主君瞪了她一眼,心道女人果然不如男人心細。他記得,原先江小藍還是嬰兒的時候,躺在搖籃里哭了,江側(cè)君都不帶哄的,甚至有些不耐煩,“哭,你哭什么哭。”那時候他總覺得那不是一個父親該有的樣子,他甚至懷疑過江小藍是不是他親生的?
再后來,江小藍到了幾歲的時候,喜歡粘著江側(cè)君。有一回,江小藍要抱抱的時候,側(cè)君竟然嫌惡的一把推開了他。倒是對江語關(guān)心更多,衣食住行簡直是無微不至。江主君都看不下去了,以為江側(cè)君重女輕男。他心道自個的孩子,管他男女,不都是寶貝嗎?他倒是想要個兒子,卻一直沒懷上。當然了,江夫人也不想讓他懷,當年生江言的時候,難產(chǎn)差點死掉了。
所以再后來,他就經(jīng)常帶江小藍,抱著他睡覺,給他喂飯,這也是為什么小藍跟他關(guān)系好的原因。到后來,或許是見自己兒子跟別人要好,側(cè)君心里不服氣,才開始對小藍變好了。
當然了,這一切,江夫人這個神經(jīng)大條的娘親是沒有發(fā)現(xiàn)的。
“哼,女人就是這樣?!苯骶蛉朔藗€白眼,啐了一句走開了。
江夫人趕緊追上去“恒兒,什么女人就是這樣?我又做錯什么事了?你把話說清楚?!?p> “沒什么?!苯骶艖械美硭?。
“我看就是有什么,你快說?!?p> “我偏不告訴你。”
“說嘛,說出來,咱改就是了?!?p> “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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