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下意識地捂住脖子,風(fēng)聲靜默,夜色安好。
女孩欣慰的將那滴金色的血珠裝進(jìn)身上帶的小玻璃皿中,金色的血滴在玻璃瓶中蕩漾著,器皿上還有一根精細(xì)打制的銀質(zhì)鎖鏈。她靜靜地看著妖精的血液,臉上露出罕有的莊嚴(yán)。
女孩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樣子,本應(yīng)該是天真的臉龐上,卻多點不安、彷徨的情緒。臨淵盯著她這個愛哭的的女孩,居然是一只吸血鬼。看來,不止他一個人的身上隱藏著秘密。
女孩的眉頭皺著,品嘗了長耳少年的血液之后,她的心中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痛楚。
“他跟我一樣?”女孩在心中不太確信。
“你是吸血鬼?”臨淵平靜地打破這份安靜。
“不,準(zhǔn)確的說,我應(yīng)該是一個混血種。我的身上同時有人類與吸血鬼的血液。”女孩舔了一下嘴唇,用復(fù)雜的眼光看著臨淵的臉龐,“跟你一樣的混血種。”
臨淵眼中掠過哀傷,嘴唇微微閉合。他知道女孩話中的意思,她在告訴臨淵,他們都是人類與異族的混血,所謂的亞人類,不會被主流社會接受的存在。
“你要我的血液干什么?”臨淵問到。
“為了……”女孩欲言又止,然后指了指雕像,心中仿佛又是有心事,“跟你一樣俊俏?!?p> “是嗎?”臨淵順著女孩的話回答道,好像女孩對自己的身份產(chǎn)生了什么奇怪的聯(lián)想。臨淵也清楚的知道,女孩的出現(xiàn)也不會是一個巧合。
在不注意之間,臨淵脖子處的咬傷已經(jīng)慢慢愈合,還有一滴殘留的金色的血液被一縷風(fēng)帶到了雕像上。
在靜默之中,雕像竟然有隱隱復(fù)活的跡象,產(chǎn)生了細(xì)小的聲音。
女孩被這陣奇怪又稀疏的響聲打斷思緒,她扭過頭,看見巨大的妖精雕像正低頭凝視著她,石制的瞳孔仿佛有目光襲來。
在它目光的注視下,仿佛一切東西都是螻蟻般,女孩越來越退縮,悲傷轉(zhuǎn)瞬即逝,變成了一種恐懼,這是一種本能上的恐懼。臨淵看著復(fù)活的妖精雕像,心頭大驚,這雕像上有劇烈的高位妖精的力量波動。
被吞噬的高位妖精,此時就像復(fù)活了一樣。
它的靈魂還沒有被平息嗎?臨淵想起暮色森林中的奇特現(xiàn)象,想起了之前安葬的骷髏,想起之前喚醒自己的血月。這些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座森林正在發(fā)生一種大事。這件大事該不會是,高位妖精的跟自己一樣復(fù)活了吧。
但是又有一點不對,臨淵感覺這種情形有一種熟悉感。
女孩歪了歪頭,瞬間消失不見。她用肉眼不可見的速度跑到距離祭壇很遠(yuǎn)的黑暗之處,然后轉(zhuǎn)身坐在冰冷的地上,把腿縮起來,抱著膝蓋,躲了起來。
“這東西真恐怖?!迸㈩澙醯卣f,語氣中有一種僥幸,“還好我跑的夠快?!?p> 可是精靈雕像的頭顱跟隨她的步伐轉(zhuǎn)動,然后瞬間出現(xiàn)在女孩的面前,看著她的小臉,用灰燼的目光,就像是看著一位死人般。
女孩癱坐在地上,壓抑著內(nèi)心的恐懼,對著精靈雕像說:“我可沒有欺負(fù)你的人,不,妖精。我只是要了一滴他的血液而已?!?p> 這小女孩可能傻傻的認(rèn)為,這座雕像復(fù)活的原因是:她剛剛咬傷了長耳少年,在精靈雕像的面前,這是一種對高位妖精的褻瀆。就好比說,在一個人的祖墳前,欺負(fù)他的后代,然后氣的老祖從墳?zāi)估锱懒顺鰜怼?p> 雕像的石塊嘴上下動了起來,用一種從遙遠(yuǎn)的空間傳遞過來的幽幽的聲音,冷冷地說:“我的孩子?這真是一個笑話?!?p> 說完它將目光轉(zhuǎn)向天空,天空已經(jīng)是漆黑一片。冰冷的夜色此時已經(jīng)密密麻麻蔓延上了女孩身上的所有地方。然后又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女孩,雕像上菱角分明的臉上有憤怒。
“你找死?”妖精雕像對著女孩吼到。這片森林也發(fā)出了一聲恐怖的長鳴,恐怖的威壓像是釘子,釘死了女孩的身軀,女孩發(fā)現(xiàn)自己身體已經(jīng)不能受控制了。絕望蔓延在女孩的心頭,一切都是那么黑暗。
“真是恐怖的威壓?!迸⒃谛闹袩o助地說,女孩已經(jīng)準(zhǔn)備迎接死亡,很可惜,本來已經(jīng)得到了妖精之血,她的命運(yùn)也即將改變,可是好景不長。
黑夜的暮色中,有一道皎潔的月光走來,女孩迷迷糊糊之中看見這道月光,原來這不是月光,而是那位長耳的少年。
臨淵走到了女孩的面前,輕聲說:“別怕?!?p> 聲音很溫暖,就是一顆燃燒的太陽,女孩感覺這聲話語中的炙熱。
“讓你的同族放過我吧。”女孩請求著臨淵,可是沒想到,妖精雕像的手就像天空的獅鷲俯沖下來,帶著空氣的炸裂聲,瞬間就將臨淵擊飛了出去。
臨淵感覺到腦子中都是嗡嗡的聲音,他艱難的爬了起來,身上被恐怖的力量撕裂出很多傷口,頭發(fā)散亂著,還有許多金色的血跡。
臨淵再次走到女孩的跟前,伸出了搖搖欲墜的雙臂,“我們之間的仇恨,沒有涉及她。”
女孩看見了臨淵護(hù)在自己身上的背影,心中有什么東西被觸動了。
“原來他也跟我一樣?!迸⒃谛闹写_信。
“哦,那她的身上有你的血液,或者說是我的血液?!毖裣裾Z氣高傲得如同神邸,“妖精的高貴的血液怎么能再次被他人玷污。”
再一次,精靈雕像用著擁有神魔般偉力的手臂將臨淵擊飛,臨淵撞折了一棵車輪那么大的樹木。
臨淵堅定不移地爬了出來,然后站在女孩前,沒有再說什么話,伸開了血流不止的雙臂。
“你快跑,別管我。”女孩的心被這個長耳的少年觸動了,從來有沒有過的安全感讓她溫暖而憤怒,她站了起來,奮力推開他。
“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遇,為什么要這樣?!迸⒖粗R淵的妖精,眼中閃爍著淚水。
“你救了我?!边@張妖精少年的臉,永遠(yuǎn)都是那么冰冷。但是冰冷的面目下,卻又一顆炙熱的心在沸騰,臨淵永遠(yuǎn)都是一個好人,不然他也不會二十年前,深入異鬼的腹地,將自己置于死地的拯救著帝國與人民。
女孩愣住了,“就是因為我不經(jīng)意之間,拉住了你的手?”
臨淵點了點頭,這個實際年齡已經(jīng)半百的老人,露出了少年般的堅毅。
“你真傻,我那時候拉住你的原因,只不過是想要你的一滴血液,完成我的試煉。我沒有想救你。我只不過是一個騙子。我是一個背叛者?!迸⒖拗f,語氣還有一絲愧疚。
“無所謂?!迸R淵爬了起來,用身體保護(hù)著女孩。
妖精雕像的手掌一次又一次,像是崩騰的潮汐,打在長耳少年的背上,血肉已經(jīng)模糊了。
“讓開,我現(xiàn)在還不想殺死你?!毖裣裾f,“褻瀆妖精的人,終歸有所報應(yīng),現(xiàn)在還沒輪到你?!?p> 臨淵的身體沒有移動一步,像是一塊巨石,阻擋著精靈雕像對女孩的任何危害。
“你真奇怪,曾經(jīng)因為背叛不肯死去,現(xiàn)在又因為背叛不肯離開。這是為了什么?”
妖精雕像終于停止了它的攻勢,好奇地質(zhì)問著臨淵。
臨淵沉默著沒有回答,然后過重的傷勢讓她吐了一口鮮血。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力氣保護(hù)這個女孩了,他微笑看著女孩。
“我死之后,這雕像也會消失的。它的出現(xiàn)應(yīng)該源于對我的憤怒,它只是一個高位妖精的怨靈?!?p> 可是就在臨淵倒地的那瞬間,大片的血在女孩的胸口蔓延開來,將女孩精致的衣裙染成了黑紅色。她終于沒有再哭了。
她看著自己的胸口的傷口,脖子上的那個玻璃器皿也碎落一地,她聲音嘶啞,對著臨淵說:“活著。”
臨淵看著女孩眼神中的空蕩,擴(kuò)散的血色瞳孔,他知道這是垂死的前兆,還有女孩的那聲“活著”深深觸動了他的冰封的心。
多么像二十年的那天。
臨淵知道這雕像的復(fù)活,多少是因為他的原因,只要他死去,肯定能阻止這雕像,阻止這死者的怨魂,讓一切平息,就差一步,就差一步!
妖精雕像沒等臨淵反應(yīng)過來,再次用手插進(jìn)了女孩的身體,隨著女孩最后一聲痛苦的嘶吼,猩紅的鮮血濺滿了臨淵的臉。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主菜?!毖裣窨粗魷呐R淵,舉起染血的手掌。
臨淵迷茫地臉上突然出現(xiàn)了瘋狂的笑容,他的聲音歇斯底里。
“活著,活著。每個人都讓我活著,可是每個人都比我先死去?!?p> 月光照耀在臨淵的臉上,臨淵站了起來,手中好像抓起了什么東西,呈現(xiàn)出一種握姿。臨淵邁開了步子,身體轉(zhuǎn)動,皎潔神圣的月光幾乎要把臨淵照耀成古老的神靈。
妖精雕像仿佛意識到了什么,開始顫抖,“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你的身上沒有一絲原力!”
天地間的月光洋洋灑灑落在暮色森林的盡頭,長耳少年就好像跳起一支舞蹈,一支墮落貴族創(chuàng)造的“弗朗明哥”。少年腳踩地做出繁復(fù)而扣人心弦的韻律,手中好像握著一把虛幻的劍柄,他旋轉(zhuǎn)著,旋轉(zhuǎn)著。
虛幻的劍化成了一道黑色的漩渦,吞噬著一切。
“臨淵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