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四下皆是嘩然。在場各方的侍衛(wèi)們開始竊竊私語。
“這怎么可能?前幾日人還好好的......”
“就是啊,這怎么可能呢,薛岑一個無足輕重的侍衛(wèi)能與世子扯上什么干系......?”
“薛岑那廝死了又怎樣?給世子陪葬都不足為奇......”
林川淡聲道:“諸位還請安靜。薛岑與世子本無干系,他只是此案的一個犧牲品。準確地說,他是世子的替代品?!?p> 在場的眾人更是難以置信,聲音也高了些:“你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啊,什么意思啊......”
或許是因為當初未能幫北奚一把,宋楚戟如今把對其的愧疚轉(zhuǎn)移到了林川身上,便有意維護林川。他沉聲道:“肅靜!且容林大人把話說完?!?p> 淮西侯這一喝,眾人便又安靜了下來,但各自心里仍是在犯著嘀咕。
林川看向?qū)O裘:“薛岑究竟發(fā)生了何事,為何而死,王爺難道不知?”
孫裘:“放肆。簡直是胡謅!”語氣雖然堅硬,眼神卻在避閃,一直未曾去看林川。
林川不卑不亢:“其實,世子并沒有死。死的是薛岑?!?p> 聞言,眾人愈發(fā)地難以置信,一臉驚恐地看著林川,又看向?qū)O裘。但前者垂抬首睫,神色淡然,后者眼神閃躲,不知在看著何處。
林川沉聲道:“那具尸體我看過了,雖面容已十分難辨,但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還是查出了破綻。你讓薛岑替世子被害,制造了世子慘死的假象。”
孫裘眉頭一橫:“一派胡言!諸位,莫要聽他信口開河!依本王看,說不定就是他殺了世子,才編出這一套荒唐至極的謊言!簡直是血口噴人。來人!”
“我看誰敢!”淮西侯一字一頓,威震四方。
全殿鴉雀無聲。沒有人敢理會西臨王,也沒人敢抬眼看淮西侯,一個個皆是低頭不語,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林川打破了這片死寂:“下官謝過侯爺?!崩^而轉(zhuǎn)向眾人,續(xù)道:“且容我說完。諸位一定困惑,王爺為什么要怎么做呢?!毖粤T一頓,眾人皆屏氣凝神地聽著。
“其實,侯爺長子宋煥宋公子,并非死于自殺?!?p> 林川此話一出,宋楚戟臉色頓時暗了下來,肅殺之氣難擋。
“殺害宋公子的真兇,是西臨王世子,孫璞?!?p> 眾人背后寒毛直豎:“這、這怎么可能......”
林川續(xù)道:“其實很簡單。薛岑代替王爺?shù)氖雷铀懒?,然后世子去殺了淮西侯長子宋煥。動機是孫璞想勾結(jié)淮西侯長子未遂,害怕陰謀敗露,只得出此下策、下此狠手。至于宋煥宋公子的臥房里為何會有一個丫鬟,是因為孫璞知曉了那丫鬟愛慕宋公子已久,借此偽裝成二人殉情,以免引人懷疑?!?p> 有侍衛(wèi)發(fā)現(xiàn)了破綻,質(zhì)疑道:“那你怎么解釋你沖進去時里面沒人呢?”
“這是本案的另一個巧妙之處。孫璞借助宋公子臥房里的暗道,偽造了不在場證明。本官去探查過了,宋煥宋公子臥房內(nèi)的確有暗道?!?p> 孫裘怒道:“堂堂淮西侯長子臥房內(nèi)竟然有暗道,成和體統(tǒng)?!莫非......是想謀逆?”
林川:“王爺息怒。宋煥宋公子臥房內(nèi)暗道所通之處,只是一些珍貴藥材。宋公子自幼便有收藏珍稀藥材的愛好,如此設(shè)置暗道也不足為奇。更何況,這根本不是本案的關(guān)鍵。世子孫璞如此煞費心機地布下此局,真是有勞王爺和世子了?!?p> 忽然一人從侍衛(wèi)中冒出來:“你如何發(fā)現(xiàn)的?”
林川:“我開始懷疑,是來自于,”他頓了頓,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侍衛(wèi),續(xù)道:“當初世子孫璞被害的消息傳出來后,本官發(fā)現(xiàn)府上的親眷并不如我想象中那般悲痛?!?p> “現(xiàn)在看來,是因為世子孫璞,根本就沒死。如果我沒猜錯,這位侍衛(wèi),便是易容后的世子罷?!?p> 那侍衛(wèi)一愣:“你休要胡吣!”
在場其余人皆是一驚。一個普通的侍衛(wèi),怎么敢同朝廷二品官員用這種語氣講話?眾人意識到了問題,紛紛覺得毛骨悚然,不住往后退。
孫裘:“你們怕什么?難道這朝廷狗官這么胡吣兩句,你們就都信了嗎?平日里你們吃喝都是誰供給的?是本王!”
林川淡淡道:“王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還請王爺慎言?!?p> ......
一年后,皇帝以謀逆之罪,將孫裘處斬?;次饕话附K于水落石出,塵埃落定。
東暨街頭,皓月清輝灑滿街頭。寒冬已接近尾聲,夜市也漸漸熱鬧起來。
“林川,你可以啊,我可是聽聞了你破案的過程,把那些人都震得一愣一愣的。”
林川卻不在意這,轉(zhuǎn)頭對身邊人道:“北奚,你告訴我的,此生只未蒼生,鋤奸扶弱?!?p> 北奚抬頭望著明月,莞爾一笑:“是啊......”
半晌,林川薄唇輕啟:“北奚,從今往后,我只想為你?!?p> 北奚聞言并未驚詫,心里只想細細捋出自己對林川到底是什么情感。
她不禁想起那日在街頭聽到一對老夫老妻的對話。
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是看到對方受傷就會心疼。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是朝思暮想,片刻都不愿分離。亦是耳鬢廝磨時,心里的悸動。
那不就是那日在山洞的所見所感嗎?
是的,是喜歡上他了。
只是先前不知情為何物罷了。
好在,現(xiàn)在還為時不晚。
“好啊,那我們,今后只為彼此罷。”北奚笑著看向林川的眸子:“你想去那座山歸隱?”
林川怔然,心臟漏跳一拍,隨即,如煙花般“轟”地一聲炸開,漫天絢爛。
見北奚卻含淚不說話,他道:“你......都知道了?”
北奚默然點頭。
林川氣不打一處來:“尤峮那小子......”繼而一把抓住北奚:“你是不是看我時日無多了,便允了我?”
北奚眼底難掩猶豫:“尤峮,他......”
林川急切道:“他怎么了?”
“他找杜醫(yī)師將你體內(nèi)之毒引到了自己體內(nèi)。我想攔住他,卻沒攔住......他說......他身子強健,說不定能夠超過三年之限。他走了......”
“誰讓他走的......他去哪了?!”
“他難忍劇痛,加上他那心儀之人被祁落害死,他不欲獨活,于是飲毒酒自盡了。林川,事已至此,你別太過傷懷......”
......
寒夜?jié)u暖,這一晃,就到了除夕。千門蕭鼓,烈竹轟雷,炮仗喧喧。滿街飛檐酒旗相互映襯,家家戶戶掛滿了燈籠,人聲鼎沸。
長街中央,人潮之中,北奚一把拉起林川的手腕,將人樓入了懷里。
這一摟,就摟了一世。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