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庭前的花草已枯萎不少,牽牛花也不再耀武揚(yáng)威,而是垂頭喪氣,死氣沉沉。庭院的草叢以往勃勃生機(jī),蒼翠欲滴,蘇信的園丁幾乎不會讓庭院這片區(qū)域雜亂無章,寸草不生,唯獨(dú)有一朵黑色的搖曳的玫瑰花開得正好,妖冶魅惑,它的盛放帶來的是死寂。
黑貓叼著小魚干正在大門口吃得正香,一陣慌亂的腳步聲打亂了他的進(jìn)食,抬眼一看,安巖不知道從哪里扛了一個麻包袋,急匆匆地趕了過來,胖子在后頭怎么也追不上,反而是劉圓圓緊緊跟隨著安巖。明明是大冬天,三個人臉上都布滿了汗,氣喘吁吁的。
“胖子你快點(diǎn)?!眲A圓上氣不接下氣,看著一米開外的胖子說道。
“等等我?!迸肿优艿煤沽鳑驯?,腳步慢了下來。
“平時讓你鍛煉身體你不聽,中看不中用?!眲A圓抱怨道。
“圓圓你有沒有良心,人剛剛都是我抗回來的,你們才接手一會。”胖子有些憤懣道,這人怎么卸磨殺驢,這一路抗上那個變態(tài)的坡道,他們兩個啥也沒干,這會兒才接手的,干什么累,真憋屈!
“別叫我圓圓?!眲A圓最近很不喜歡別人叫他圓圓,應(yīng)該是有次安巖無意說了那么一句:“以前小的時候不覺得叫你圓圓有什么,現(xiàn)在叫有點(diǎn).......”
劉圓圓沒有等安巖說完那句話,就下定決心讓別人喊他二圓哥。但總想不出來哪里不對勁,只知道那天被笑了好久,安巖眼淚都笑出來了,胖子說:“你又不是人民幣?!边@才想起哪里不對勁,但也不允許再叫圓圓,他爹怎么這么會坑兒子。
于是那天回家,他看著在球場打高爾夫的老爸,越看越生氣,氣沖沖地質(zhì)問道:“爸,你為啥給我起名字叫劉圓圓,怎么不直接叫我劉二圓?我不管,我要改名字?!?p> 他爸正和一堆生意上的合伙人打球洽談地正在興頭上,看著骨瘦如柴的兒子正在火冒三丈,小心翼翼地說:“你爹我叫劉妞妞也沒好聽到哪里去!你那些叔伯兄弟哪個不是叫疊字名字,你看你二堂哥還叫劉朵朵,你大表哥叫劉甜甜,你二伯叫劉多多,你大伯叫劉巧巧,咋地,還有你.......”
劉圓圓有些頭疼,他忍不住打斷了父親的話:“爸,你別說了!”劉父看著面前的兒子緊皺著眉頭,但還是忍不住問:“那你還改名字不?”
“不改了,不改了?!眲A圓氣得奪門而出,這么想想圓圓這名字至少比什么妞妞,甜甜好多了。
今天,誰知道這胖子真的就上癮了一般,一旦接受了某種設(shè)定,聽著別扭,怎么都覺得這名字有點(diǎn)那啥。就是叫起來一點(diǎn)那什么,有點(diǎn)娘娘腔。
“哼,你不讓我叫,我偏要叫,圓圓,圓圓,圓圓,你能把我怎么地,來啊,你有本事往臉上揍?!?p> “死胖子,你給我等著,一會再和你算賬,我們先做正事!”
“行了,你們別吵吵了,快來幫我開開門?!卑矌r肩上扛著的麻袋,艱難地轉(zhuǎn)過頭,看著一米開外爭吵不聽的兩個。胖子插著腰喘著粗氣,瘦子圓圓正和他爭得面紅耳赤,兩人誰也不讓誰。
“站住?!焙谪堗涣艘宦?,繼續(xù)吃著小魚干,懶洋洋地躺倒在門前。
“別鬧,貓哥,行行好吧!你家主人讓我來的。”安巖有些無奈地看著門前的貓,這死貓啥都不會,狗仗人勢倒是學(xué)的最快。
“等會兒,主人有客人在里面,最好按鈴看看吧!”黑貓終于吃完了蘇信給的小魚干,讓開了路,跑到了花園里面那塊有斑點(diǎn)陽光曬到的搖椅上,閉上了眼,睡了起來,像是個寒冬里沐浴陽光悠閑自得的老大爺。
有客?安巖有些疑惑,微信上不是說把韓盛綁來給他嗎?難道韓盛不是唯一的客人?安巖雖然一些疑問,但還是按了門鈴。
好一會,蘇信才從里面出來開門,看到了胖子和劉圓圓,點(diǎn)頭示意了下。胖子和劉圓圓不知道怎么總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但每次看到眼前的這個男人總會從內(nèi)心深處涌出來一種叫做恐懼的感覺,雖然他在笑,可怎么都覺得那笑容非常地滲人。一不留神那人會化成厲鬼直接一波把他們帶走進(jìn)去地獄里面。他們彎腰鞠了個躬,恭恭敬敬地打招呼道:“蘇醫(yī)生好!”
“你們好,外面冷,都進(jìn)來了吧!”蘇信笑瞇瞇地讓開了一條道,站在了門邊上,眼神示意他們進(jìn)來,還做了個手勢,“請”。
兩人也是第一次進(jìn)到這間房子,這房子很典型那種古老的歐式與中式混合的建筑風(fēng)格,沒什么很稀奇的。那是自然,他們不會看見懸空的閣樓有一個小書桌,更別提看見桌子上那一瓶山茶花了。
倒是房子的確是暖烘烘的,壁爐里面柴火燒得很旺,火光四射,映照著整個屋子。大白天的很少有人家會燒壁爐,果然有錢人的腦回路是不能夠理解的,安巖想道。
“大白天的燒壁爐做啥?”安巖碎碎念道,把麻袋丟到了長條沙發(fā)上,沒等蘇信回到跑到了廚房去冰箱拿了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喝?!表槑G了一人一瓶礦泉水給胖子和劉圓圓,示意他們喝水,兩人好奇,怎么短沙發(fā)面前的茶幾上還擺著一個茶碗,碗中滿茶,安巖進(jìn)來就有交代不可以坐在這個沙發(fā)上,詭異的是,茶幾很短,大概不到六七十公分,而兩個短沙之間的距離短的離譜,說是茶幾,不如說就是個二人茶桌,這兩米左右長條的沙發(fā)就這么依靠著屏風(fēng),兩個短沙發(fā)和茶幾就擺放在長條沙發(fā)中間,一點(diǎn)都不像是尋常人家那種追求對稱的美感,上次也覺得好生奇怪,但還是不敢問。
不知道是不是有一種莫名的心理暗示,安巖對蘇信茶幾上那杯茶完全不感興趣,總覺得那是趕赴黃泉路上的死者亡魂喝的??傊褪遣幌胍炔瑁宜麑Σ柽@種東西也不感興趣。
蘇信拿了個本子,丟給了剛剛喝完水喝水的安巖,胖子和劉圓圓條件反射地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大佬站著,他們不敢坐著。
反而是安巖習(xí)以為常地接過了檔案本翻開看了起來,眉頭一皺,想說什么又話到嘴邊吞了回去,還對著本子嘆氣。劉圓圓和胖子看他就站著,對著面前的本子發(fā)呆,好奇地?cái)D了過去,劉圓圓低聲地問:“怎么了,看到什么不該看的了嗎?會不會殺人滅口?”。
兩人看了看安巖翻開的書頁,上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沒有,疑惑的問道:“這一張白紙有什么好看的,你干嘛一會皺眉,一會嘆氣呢?”安巖不可置信地看了站在他旁邊的兩人,難道說他們看不見,明明這張紙上寫滿了蘇信記錄下來的對話,怎么他們什么都看不見?他把目光投向了坐在沙發(fā)上悠閑自在喝茶的蘇信,似乎也沒有什么想要解釋的。劉圓圓把本子搶了過去,翻了起來,這不就是一本普通的本子,上面空白的紙張,一個字都沒有。
“吶!接著,本子還你?!毖芯苛艘环矝]什么特別的,劉圓圓把本子遞給了安巖。安巖接了過來,沒好氣地對蘇信說:“這就是你讓我把人帶來的理由?你知不知道?!?p> “我知道,現(xiàn)在綁人你都成專業(yè)了,不錯不錯?!碧K信天生一副笑臉,面上看不出來是不是生氣。但周圍的空氣都有些凝固了,后腦勺有些風(fēng)吹過涼涼的,明明在室內(nèi),怎么突然有些心慌呢,安巖心想。
“你知道什么呀,你就給我一個微信,說讓我把人找來,我找到這小子的時候,他正在和別人干架,拿了一把凳子正砸到混混頭上,那混混鮮血淋漓,看得我膽戰(zhàn)心驚的,你怎么就不愛惜我。這人在我們這一屆算是出名的好學(xué)生,全校第一,有名有顏的校草級別的大人物,你是不知道他居然學(xué)習(xí)壞學(xué)生打架斗毆,那股狠勁,是個漢子。微信上你還沒和我說你怎么知道他在哪里?”蘇信一個刀眼飄了過來,安巖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就是沒有一些覺得自己綁人是有錯的。他不停地搓了搓自己的雙手,憨憨地笑著說:“你別生我氣,我這不是沒辦法才把他綁來的嘛。對了他掛彩了,我是趁他和別人打得火熱的時候,從后面偷襲的就一棍子,他就暈了,你都不知道我馱著他,要不是胖子和我圓圓斷后,我都跑不掉?!卑矌r越說越小聲,越說越委屈。
明明是他自己說把人帶來的,人給你帶來了,還各種挑剔。
蘇信看著面前為自己喊冤的安巖,雙手局促不安地搓著,最后視線停留在地上的檔案本上。安巖時刻緊盯著面前的這位笑面虎的面部表情,一旦發(fā)現(xiàn)有變,不是他軟骨頭,而是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保命重要,這一向是他生存至今的至理名言,被封為人生信條。
劉圓圓和胖子看著兩人僵持著,立馬找了借口說:“蘇醫(yī)生,我們還有作業(yè)沒做完,先走了,下次再來看您?!闭f完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安巖大喊道:“喂,喂,你們跑什么呀?”這兩個沒義氣的,就這么跑了。
“反正人我給你弄過來了,你愛咋地就咋地?!卑矌r有些賭氣地一屁股坐在了長條沙發(fā)上,有些破罐子破摔。蘇信嘆了口氣說:“你知不知道綁架是犯罪的。君子以禮待人,我們是請別人來做客的,下次注意點(diǎn)?!庇行╊^疼,這孩子還是一根筋,彎不過來。
“是,蘇醫(yī)生教訓(xùn)得是?!卑矌r說,“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怎么知道他在哪里,還把具體地址發(fā)給我,讓我去尋人?難道你給他安裝了追蹤定位器,還是你的眼線遍布全市,要是真的,那真的是太酷了?!?p> “你今天的話太多了,那么多問題一下子問我,我要回答哪一個?”
那就是不想說咯,安巖想,這人做人怎么這么地不厚道??!自己就像是一面干干凈凈的鏡子,赤裸裸地?cái)[在他面前,他呢,倒好,自己有什么秘密都瞞不住他那雙散發(fā)邪魅誘惑的丹鳳眼。要是蘇信知道安巖在背地里這么想肯定氣到吐血,怎么把人當(dāng)成了偷窺狂。
“韓朵朵,你怎么會在這?”安巖其實(shí)進(jìn)門就看見了蘇信對面的短沙發(fā)上坐著的鬼,只是怕嚇著胖子和劉圓圓,就沒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