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鈴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個龍卷風如此恣意瀟灑,就好似完全跟他們過不去一般。
“各位都別慌,盡量往低洼處跑,有地下室的話,迅速去地下室!言辰你幫幫他們?!焙嗏徖浜戎?,推開小院子的柵欄就往屋里跑。
言辰深深看她一眼,點頭應著。
“司逸,你快與司農(nóng)大人找個地兒躲躲,我們剛才看見的風又來了?!焙嗏徧筋^吩咐著。
話音才落,便見司逸猛然跳起來,火燒屁股一般在小屋內(nèi)四處跑著。
簡鈴恨不得再把他拉過來踹一腳。
“我的娘啊,不是吧,這么快的嗎?躲哪兒躲哪兒,伊思榮,要不我們躲榻下吧……”
簡鈴聞言,嘴角抽了抽。
“管你,你照顧好司農(nóng)大人便是,我去看看老奶奶?!?p> 簡鈴轉(zhuǎn)身四處找著初始那老人,轉(zhuǎn)遍了整個房子,才在后偏門處的廚房看見她。
“老人家,你這兒可有避風之處?快去躲著,這風大的很?!?p> 簡鈴扶著她,皺眉打量四周。
老人家鬢角已染上白霜,聽她這話,便也只是點點頭,“姑娘且叫上那兩位一起?還有祭法大人也一道吧,大人可好?”
簡鈴本欲轉(zhuǎn)身去找言辰,可終究是不放心,然又聽得她這般說,當下便點頭,“嗯,祭法大人沒問題,就是那兩位怕是……”
“哐……”偏門猛然一顫,狠狠關(guān)閉。
簡鈴回頭一看,皺眉。
她仔細聽著,風聲已經(jīng)透過瓦房的縫隙傳入,帶著割裂空氣的尖利。
“啊……怎么會這樣,怎么這么大……姑娘,你隨我來……”老人家拄著拐杖就往后面走去。
簡鈴聽著她所言,將她扶著以免摔倒。
那老人家轉(zhuǎn)過后面耳房,顫顫巍巍地敲敲一看起來不甚顯眼的木板。
“姑娘就這兒,躲這兒沒問題的!”她拿拐杖點點木板,是空響的。
簡鈴彎腰,搗鼓一會兒之后扳開,透過自然光,只能看見前面幾級臺階,越往下越漆黑,視線所及范圍不過兩三米的樣子。
簡鈴先扶著老人家下去,便再次去找言辰。
原路返回,正瞧見司逸扶著司農(nóng)大人。
“司農(nóng)大人可好些了?頭昏眼花有沒有?”簡鈴皺眉,拿手背貼了貼伊思榮額頭,微燙,索性沒發(fā)燒。
伊思榮一怔,笑言道:“多謝姑娘關(guān)心,我且尚好?!?p> “司逸你帶著他去后面,從后門過去,我去找言辰。”
她說完,便匆匆下了臺階出了小院。
“我的娘啊,這么大風!”司逸轉(zhuǎn)到伊思榮外面,替他或多或少地擋下風。
簡鈴甫一踏上道路,便差點被風帶著踉蹌摔倒,她忙扶著身旁的東西。
大風呼嘯,猛然卷起瓦片樹木等一切物什,余風所過之處尚且如此,更別說是風中心了。
她不斷打量四周,找尋言辰,以期望能看到他的身影。
道路上從開始的擁擠變得空空蕩蕩,簡鈴目光四處掃過,均不見言辰身影。
余風再次刮來,帶起塵沙滿天,黃土肆意飛揚,一剎那便將空氣渲染,視線所及范圍竟不達十米。
狂風吹起簡鈴長發(fā),吹打著臉頰格外生疼。她一次次地佛開,又一次次地被吹起,飄逸的素藍長袍被吹得颯颯作響,廣袖上祭法殿的標志,那以金絲線繡就的圖陣反射著淡淡金光,幾欲與周圍飛揚的黃土融為一體。
她適才分明見著言辰往這方向走著,卻不見他人影。
大風中心正在漸漸靠近,簡鈴見著房檐瓦片被狂風帶起,村民們曬著的衣物統(tǒng)統(tǒng)被卷走。一時間周遭狀況極其糟糕。
簡鈴皺眉,盡量靠墻走著。
突而,一股大力傳來,簡鈴猝不及防,卻是下意識便要抵抗。
“阿鈴,是我!”言辰嗓音低低的傳來,簡鈴下一順便到了他懷中。
言辰揚袖擋在她頭頂,護著她往小巷子走去。
巷子約高三米左右,狂風稍稍小些,卻也足夠吹得人發(fā)慌。
“你帶著他們?nèi)チ四膬??我找你吶言辰?!焙嗏彺舐曊f著,生怕因風太大而吹散自己的聲音。
“以往挖的避風所,我剛安頓完他們就來找你,正巧遇上。風大,待會兒再說話!”言辰亦稍稍提高音量。語氣極為正經(jīng),已不見平常的輕松。
簡鈴拉拉他衣角算是回應。
兩人小跑著到了言辰所說的避風所,是一座修建得三米左右高的石屋子,周遭只開了數(shù)個小窗口以供內(nèi)里之人向外看。
二人雙雙進了里面,言辰這才將手撤下,廣袖拂過簡鈴臉頰,帶著綢緞獨有的涼。
“祭法大人您沒事吧?”
“祭法大人您可還好?”
“這位姑娘,你沒事吧?”
甫一進入,便聽得周遭的村里人們紛紛圍上來詢問著。
二人身側(cè)圍了數(shù)十人,都紛紛隱有擔憂。
簡鈴一時間不太適應這樣的場景,遂顯得有些束手束腳。
平時她在科研所時,大家都是各忙各的,有時候甚至生病感冒都不會有人立馬知道,很多事情還需要靠自己。是以簡鈴養(yǎng)成了非常獨立的習慣。
如今這種情況還是她平生以來第一次出現(xiàn)!
言辰將她拉在身邊,笑著回應道:“多謝各位如此關(guān)懷,現(xiàn)如今還是等待大風過去。我估摸著,這次造成的損失會非常之大。還望各位有心理準備。”
言辰握握她手腕,示意她不必如此緊張。
簡鈴亦是點點頭。
她不動作還好,她這一動作,導致周圍數(shù)十人都看向她,對她紛紛表示疑惑。
“這位姑娘是何人?怎從未見祭法大人身邊有個女子?”
“是呀是呀,敢問姑娘,你是何人?”
周圍人的詢問讓簡鈴很是為難,他是該說是言辰的朋友,還是該說什么?
好似她在這兒真的沒有什么身份,除了是夫子外。
想到此,簡鈴忙點點頭,回答道:“我是國都的夫子!對,我是夫子!”
言辰看了她一眼,眸色不明。
“姑娘居然是夫子?可是國都善學堂的夫子?”眾人聽聞她這樣回答,深深露出驚詫之色。
顯然非常驚訝于一位女子居然做了夫子。
簡鈴點點頭,肯定著。
于是這群人紛紛炸開了鍋,互相傳遞著這個消息,活像是見了什么了不得的國寶。
簡鈴汗顏。
“我覺得你們都說錯了,我看著呀,倒像是祭法夫人啊……”此時一位男人偏頭壞笑著,一副了然的玩笑模樣。他雙手抱臂,看著簡鈴與言辰,不住點頭。
這一句話本來應該湮滅在竊竊私語的人聲之中,卻不料這個男子似是故意而為之,這句話的聲音說得異常大,幾乎蓋過了眾人的竊竊私語之聲。
簡鈴愣住,不知為何,此刻心中竟然有一絲小竊喜,好像被別人誤會成這樣,她非常的開心,并且她內(nèi)心里也自私地希望言辰也如她一般。
是以她轉(zhuǎn)眸悄悄打量言辰。
言辰在聽得這番話時,腦子里某根弦似是繃緊了些,耳垂不自覺泛紅,在眾目睽睽之下,言辰以手握拳抵唇,眼光四處亂瞟,最后卻與簡鈴目光相對。
幾乎是剎那間,兩人都似觸電般移開目光。
簡鈴只覺此刻,言辰握著她手腕的手異常滾燙。
這燙,似透過皮膚傳進血脈,在經(jīng)由血液流進心中,使得一顆心滾燙無比。
祭法夫人……
挺好聽的稱謂不是嗎?
“咳,我適才所說,你們可都明白?”言辰想松開手中所握的纖細手腕,可內(nèi)心卻不允許他這般做,適以他只好生硬的轉(zhuǎn)移話題。
簡鈴捂嘴偷笑,眉眼彎彎如新月,她好似故意般,將自己廣袖舉起輕輕擦了擦言辰的額角。
但偏偏廣袖上言辰二字的筆畫卻異常清晰,清晰得言辰幾乎可以一眼看到自己的姓名筆畫。
言辰耳垂更紅了些。
“哇塞,祭法大人羞惱了,看來我說的沒錯呀?是祭法夫人嘛,而且,祭法大人沒有糾錯呢,沒發(fā)聲便是默認!哈哈哈……”那位仁兄撫掌大笑。
“哈哈哈,想來如此,想來如此,看來媒公眼光不錯嘛?!?p> 于是各位吃瓜群眾的話題,從開始的大風變成了簡鈴和言辰的關(guān)系。
他們好似對自己家少了什么東西不甚在意的樣子。
而且聽得“媒公”這兩個字,簡鈴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好家伙,平時只聽的媒婆較多,沒想到到這里媒公都出來了!
言辰便只好拉著簡鈴往一旁人少處走去,希望能脫離這群異常熱心的群眾。
“那個,咳,他們說的話,那個,你不要在意……”言辰悄悄松開她手腕,低首撫著廣袖褶皺,然注意力卻是不移開分毫。
簡鈴輕輕靠在身后石墻上,本想如往日一般將腳彎起抵住身后石墻,卻一剎那又反應過來這是袍子,不適宜做那些大幅度動作,便只好堪堪忍住。
聞聽此言,簡鈴卻是壞笑著打趣他,“其實我覺得還蠻好的呀……”她用著玩笑似的語氣說著她自己覺得非常嚴肅的話題,這其中多少真多少假怕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言辰撫袖的動作一頓,緩緩抬眸,直直注視著她姣好的面容,長而卷的眼睫。她紅唇勾起一絲瀲滟的弧度。帶著點小壞和讓人沉淪其中的笑意。
言辰只覺心口跳動比往日更快了幾拍,連帶著內(nèi)心微微激蕩。
“既如此,既如此我們……”
“祭法大人,這次的風真是好可怕,我家房子都塌了,完了……這日子可怎么過呀……”
言辰本欲說出口的言語卻在此刻被人打斷,簡鈴有些小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