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宗沒有什么門規(guī),商顏山上也沒有什么律法,但有一條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且嚴格遵守的規(guī)矩——別碰三師姐的花。
出于某種原因,時越無法完全融合腦中的記憶,并不知道有這樣的事情。于是在被她指使去藥園采摘靈草時,不幸碰歪了一簇花苞后……他就被綁在宅院中心的柱子上過了一整宿,也就有了他之前抱著柱子與應晨晨說話的尷尬場面。
這花現(xiàn)在被踩成這樣……對面要是留著不走,等三師姐來了還能剩下幾口氣?
胡子大漢自然也不知道這回事,聽到這句話只以為時越在挑釁他,頓時大怒,二話不說就拿起樸刀殺來。
長得一副瘦弱身板還在老子面前大放厥詞?老子連術法都不需要就一刀給你劈成木柴!
眼看著大漢持刀沖向時越,白衣男子不僅沒有出手相助,嘴角甚至還勾起了一絲慶幸的笑意。自己這邊已然是強弩之末,就算轉身就跑也會被追上,這少年正好幫他們多拖延一會時間,若是能等到援兵到來那就最好不過。
但時越也站在原地沒有轉身逃走,反而有些好奇地看著胡子大漢已然高高舉起的樸刀。
他能看出來對方似乎用了某種身法技,刀上也裹挾著天地元氣,因此隱隱散發(fā)著靈光,只是……怎么這么弱?。?p> 看到他沒有任何動作,白衣男子臉色微變,心想這小子莫不是被嚇傻了?在虛骨境的悍匪面前竟然不立刻逃走?他如果死這么快自己要怎么脫身?
那把刀眼看就要劈到少年的脖頸上。
胡子大漢似乎已經看到時越身首異處倒在自己面前的場景,眼中露出了嗜殺的快意。
但他期待的畫面并沒有出現(xiàn)。
時越依然站在原地,并指成拳,很隨意地一拳揮出。
這一拳與刀鋒正面相沖,但少年的手非但沒有被劈開,那個拳頭反而帶著整把刀一起砸在了大漢的臉上!
厚重的樸刀瞬間崩碎!
胡子大漢還沒來得及顯露出驚愕,就被那個堅硬得難以想象的拳頭打得向后飛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帶起一片塵土。
時越完全沒去在意場中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只是有些犯愁地看著大漢滾過的那片地面,心想要是靈草苗被壓壞了該怎么辦呢?師姐應該不會怪我吧?
白衣男子與大漢離得最近,看到那張已經血肉模糊深深凹陷下去的臉,頓時更加驚懼地看著時越。
這荒郊野嶺忽然冒出來的少年是什么來頭?為何能夠用肉身秒殺修行者?難道是佛門的天才小僧?
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時越展現(xiàn)出的實力完全可以幫他安然度過這次危機,并且還能為家族爭取到一個潛力無限的少年強者!
他急切地開口說道:“這位少俠,我是滄溟國渝州城的少城主,只要你護我周全,我楚家一定奉你為座上貴賓!”
胡子大漢一方的匪徒們聽到這句話頓時變色,渝州城楚家可是名揚整個國度的大型家族,而且這實力恐怖的少年現(xiàn)在也和他們結下了梁子,局面頓時翻轉了過來。
但他們在流風城附近殺人越貨多年,心中早已煉出了血性狠勁,在這種場面下不可能甘愿坐以待斃。
包著頭巾的大漢立刻舉起狼牙棒,咬牙喊道:“把他們都殺了!然后馬上離開!”
沒等時越對楚姓白衣男子的話有任何反應,匪徒們紛紛舉起了手中武器,怒吼著撲來。
那小白臉一方的人都實力差勁不足為懼,只要圍殺了這個詭異少年就能立刻清理場面逃出生天!
但這一次時越卻動了。
他面對著數(shù)名兇神惡煞的匪徒,毫不畏懼地欺身而上。
這當然不是因為他想要保護那個見風使舵的白衣男子,而是因為……如果再放他們沖進來,這一大片苗圃恐怕都要毀了。
包著頭巾的大漢一邊怒吼以壯聲勢,一邊雙手緊握狼牙棒向時越當頭敲來。
時越再次出拳。
那根粗壯的狼牙棒頓時變形,帶著它的主人一起飛出了藥園之外。
后方的匪徒們看著二當家也被一擊秒殺,但還是強行壓抑著心中的恐懼,繼續(xù)嘶吼著沖上前來。若是他們不拼,擺在面前的一樣是死路一條!
時越又舉起了拳頭。
他兩次揮拳,砸碎了一個虛骨境匪徒的樸刀和頭骨,砸彎了一根大腿粗的狼牙棒,所以場中的人已然明白那是一個多么可怕的拳頭。
匪徒們看著那個平平無奇但異常恐怖的拳頭離自己越來越近,心中的戰(zhàn)意幾乎完全崩潰,險些拿不穩(wěn)手中的刀槍棍棒。
但時越當然不在乎他們是否害怕,他現(xiàn)在只害怕自己稍后又會被三師姐責罰,況且這些明顯殺人無數(shù)的匪徒沒有任何值得同情的地方。
于是那個拳頭再次勢不可擋地擊出。
實力比胡子大漢弱上很多的匪徒們似乎馬上就要被砸成肉醬。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讓你摘青陽草,你就是這樣摘的?”
時越頓時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匪徒們每接近時越一些,心中的恐懼就放大數(shù)倍,早已萌生了退意,這時看到他居然停了手,哪還有什么拼命的心思,揣著嚇破的膽子向后拔腿就跑。
白衣男子見狀大喜過望,立刻指揮手下截殺他們。
時越對其他人的動向完全沒有興趣,心中只是想著那道突然響起的聲音,以及……
老天保佑,希望宅院里那根柱子沒有被接回去。
……
……
這一切說來很長,其實只過了短短的幾個呼吸時間。那些匪徒幾乎是自己撞到了白衣男子一方的劍上,頓時死得不能再死。
劫后逢生的白衣男子欣喜抬頭,然后徹底怔住了。
容貌絕世的女子從半空中翩然而落,身軀似乎和她輕紗質地的衣裙一般輕盈。
她柳眉如月,膚如凝脂,身材頗為曼妙修長,一頭青絲烏黑柔順,清亮的眼睛像是藏有星影,又像是漾著秋波。
在外人看去,這是個絕對稱得上沉魚落雁禍國殃民的女子,白衣男此刻的癡呆就很好地為這一點做了佐證。
所以時越很理解這些人的反應,自己見她的第一面也差不多是這樣……可能還要更呆一些。
這樣的女子放在任何朝代任何地方,都注定要成為目光聚焦的中心,無數(shù)大好兒郎夢里的絕世佳人。
時越當然不介意欣賞美人,但這時候他知道自己不能,更加不敢。
因為女子不惹凡塵的外表與她淡泊的性子放在一起,就組合成了玄微宗內威嚴最甚,他們三個宗內小輩又敬又怕的三師姐——慕杳鳶。
時越心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自覺轉身低頭認錯:“師姐我錯了,我應該把他們攔在藥園外面……我下次一定不犯同樣的錯誤!”
“還下次?”
要不是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個道理已經在時越腦海中根深蒂固,他此刻恨不得馬上跪伏下來抱住慕杳鳶的腿哭喊師姐我錯了給我一次機會……雖然這樣好像會死得更快。
沒等他想好合適的措辭,那個聲音再次悠悠響起:“再加七天?!?p> 時越欲哭無淚,心想我改名叫尾生算了,說不定抱柱子還能抱個美少女出來。
慕杳鳶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投向不遠處那一行人,眼中笑意斂去:“幾位請回?!?p> 那白衣男子呆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絕世美人在對自己說話,隨即有些慌張地抱拳回道:“在下是渝州城楚家楚云瀾,請問姑娘……”
“我說請回?!?p> 楚云瀾被如此不留情面地打斷,卻完全不顯怒意,倒是稍微緩過了神,于是立刻維持了一下風度,朗聲說道:“這位少俠于我有大恩,我渝州城楚家的人很快就到,我想當面感謝兩位……”
然而他的話又一次沒能說完。
慕杳鳶淡淡開口:“楚家算個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