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時越看向池疏影問道:“池姑娘就是想說這些?”
少女搖了搖頭:“還有些事情。時公子可知道神意之碑?”
“不清楚?!?p> “那是大陸最強大的幾個法器之一,也是其中最特殊的一個?!背厥栌敖忉尩?,“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夠打開一片小世界?!?p> 時越恍然大悟,獨立的分裂空間嘛,這也是小說里的基本操作:“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池疏影話鋒一轉,語氣忽然真正嚴肅了起來:“我想與時公子談一件事情?!?p> “請說。”
池疏影看著自己面前的那杯清酒說道:“希望時公子不僅僅是順利通過天海之宴被選入聚星院,還要拿到前三的名次,如此才能擁有進入那片小世界的資格。”
“可我為什么要進去?”
少女的眼簾抬了起來,看著他的黑色瞳孔,一字一頓地說道:“因為這……關系到人族的未來?!?p> 時越眉間頓時擰了起來。
之前在商顏山上,二師兄說天下近期會有大變他也沒在意,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他來到這個世界的唯一愿望就是快意瀟灑些過下去,不想被卷入這些麻煩事中。
他并不是什么天生英雄,也沒有心思去做這些意義重大的事情,而且也不相信每一個穿越的人都是主角這種說法。至少從楚云瀾口中,他就得知這個世界上比他更像主角的年輕人還有很多。
退一萬步來說,即使他就是那個主角……天下大事這種東西,又與他何干?
所以他微微張了張口,準備拒絕。
但池疏影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時公子恐怕沒有拒絕的選項?!?p> 時越微微挑眉:“如果我不做就會有大人物對我動手?比如……池姑娘你?”
少女微微一笑:“因為我很確定,你宗門里的人之所以讓你下山,就是為了這件事情?!?p> 時越再次沉默下來。
因為他也在想這個問題。
若真是這樣,那么這句話正好戳中了他的軟肋。
上一世幾乎沒有任何人給予過他類似溫暖和關懷之類的東西,而這一世有了商顏山上的眾人,所以很多事情都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玄微宗中,尤其是白榆和慕杳鳶兩人,雖然方式和性格各有不同,但對他的照顧和關心幾乎是溢于言表。老五老六和桃子則更像是年齡相近的知心朋友,顧意和晨晨就是需要他照顧的弟弟妹妹。但無論是誰,都對他釋放出了非常之大的善意,讓他原本有些孤僻的性格都扭轉了一些。
即使在世上有所牽掛很不瀟灑,不像浪跡天涯的孤單俠客那般帥氣,但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把這些情誼看得極其重要。
他或許可以冷眼看著其它的一切,可以一定程度上無視他人的威脅,卻唯獨不太愿意承受師兄妹們失望的目光。
而且時越明白二師兄的性格是多么仁厚善良,他不可能是為了這些事情故意設計自己,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對自己抱有期望,希望自己能夠去完成那件對整個人族都很重要的事情。
也就認識了一年多,怎么就這么信任我呢?會不會有種欽定的感覺?
然后他再次看向安靜坐著的少女:“如果真是這樣……我會試試看?!?p> 池疏影輕輕點頭:“若是有什么問題可以問我?!?p> “你剛才說的小世界,進去了要做什么?”
“只有探索。能夠進入神意世界的只有知守境和玄明境,所以那些大勢力并不能派出強者進入徹查。換句話說……我們至今還對這個地方知之甚少。”
“這個地方……為什么對人族重要?”時越問,“難道有什么秘寶?”
池疏影輕聲說:“傳聞中,神意世界里隱藏著能夠讓人族徹底解決妖族問題的秘密?!?p> 時越一驚,妖族可以說是現(xiàn)在懸在七國頭上的一把利劍,無論是最強大的大周、扶光還是較為弱小的縉云和九原,之所以這百年來積極備戰(zhàn)絲毫不敢懈怠,就是因為在天連山脈以北,有著數(shù)之不盡的兇惡妖族。
就算集最強大的那三國之力,也根本無法與妖族南下的大軍抗衡,唯有整個人族協(xié)力才有一些勝算。而那個小世界里……竟然就隱藏著能夠徹底解決這些問題的驚天秘密?
想到這些,他皺眉問道:“這么重要的事情為什么一定要我去?”
“并非一定,而是能夠給人族更增添幾分把握?!背厥栌捌届o地說,“因為……你是來自那個地方的。”
“里面有什么危險么?”
“有諸多詭秘之處,因此有一定的危險性。”
池疏影看著他臉上猶豫不決的表情,在虛空中伸指一點,一面小巧的鏡子憑空出現(xiàn),飛向了時越:“時公子大可以多考慮一段時間,不必勉強。這就算是送給你的見面禮?!?p> 時越看到那懸在自己面前的物事,愕然說道:“回光鏡?”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少女,這護身玄器屬于池家獨有,幾乎是天下最強的護身器物之一,在傳聞中也只有三面,她竟然就舍得這么給自己?
池疏影認真說道:“我說過,時公子和你的宗門無論對于修行界還是我自己來說……都非常重要?!?p> 時越沉默了一會,嘆了口氣:“了不起?!?p> 看看,什么叫把人族未來扛在自己肩上負重前行的英雄氣概,這才叫主角好嗎!
雖然受之有愧,但白給的好處當然不能不要,時越也認真行禮謝過,仔細地保存在了身上。
只不過最后想來想去,到底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忽然開口問道:“池姑娘平日里可有什么喜歡的事物?”
池疏影一怔:“對詩畫略有些興趣?!?p> 時越喚來店小二,取來一張紙與筆墨,平鋪在桌上認真寫起了字。
池疏影有些好奇地看著他,但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時越抬起頭來,把那張紙交給少女,微笑說道:“姑娘如此厚禮,無以為報,只得贈詩一句,聊表謝意?!?p> 池疏影看著宣紙上那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有些意外:“時公子會作詩?”
“其實是來自我家鄉(xiāng)的名句,我對琴棋書畫一竅不通?!?p> “只是這字體……為何有些像簪花小楷?”
“呃,教師妹寫字教的比較多,所以有些改不過來了?!?p> 時越心想我以前連學都沒上過多久,哪里會書法這種東西,這當然是……桃子教的。
他心中腹誹還沒結束,忽然看到池疏影唇角輕輕勾起,不由有些驚訝。
這位池家公主并不像想象中那般高冷,但總是給人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那并非是出于想法,而是深刻在骨子里的些許淡漠或者說高傲。就像她雖然坐在你身邊,一顰一笑卻都被一堵厚重的冰墻徹底隔開,似乎與自己根本不處在同一個世界。
然而這時,少女的臉上真正浮現(xiàn)出了些開心的表情,連帶著眼神中也出現(xiàn)了幾絲神采,仿佛一瞬間從九天之上墜入了凡塵。
但很快池疏影就反應了過來,飛快地瞟了一眼時越,看后者沒有什么特別反應,才收起了微黃的紙張,眼中的那幾絲欣然也被藏進了深處,認真說道:“多謝公子?!?p> 時越看著她臉頰上的淡粉色,心想原來是個隱性傲嬌怪。
夢渡鈴舟
文中引用詩句出自宋代林逋《山園小梅二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