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白家大少打點好應天府內家中事物,準備啟程。
小小年紀的白天,將白府沒有主人時會發(fā)生的各種情況都和管家一一做了預備方案,幾天下來,在管家心目中神童小少爺,已經變成應天府白氏的得力家主了。
白天此次回鄉(xiāng)祭祖,并沒有帶太多人,除了皇帝給安排的十名錦衣衛(wèi)以外,白天就帶了些朱棣賞賜的金銀和綢緞,就啟程出發(fā)了。
回鄉(xiāng)的路并不難走,每年都要回去一次的白天對這僅僅百里的路卻是深惡痛絕。
他還清楚的記得,每次回到城外的老宅,都會被各種莫名其妙的分家親戚熱情的彈雀雀,直到五歲以后,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出生,才有了改變。
白氏和普通的地主家庭一樣,由一個主家和分出去的幾個旁支組成,主家除了老太君,都居住在應天府內,因為白老太爺堅信,帝都的風水氣場能讓白家的氣運變得更旺。
尤其是朱棣掌權之后,百姓的生活已經逐漸有了盈余,這時候宗室數量還沒有大到明后期那讓人恐懼的數字,土地兼并也沒有猖獗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所以百姓的生活相較于元末明初和明中后期,還是比較富足的。
但老太爺堅信這是自家城外的宅子在龍脈附近,染上了龍氣。
至于城外白氏的祖宅所在,成分就比較復雜了。
一個村子近百戶,現在都姓白了,有的是主家分支,有的是日子過不下去改了姓入了白氏門庭。
總之,不管白天的目的地之前叫什么,現在的名字就是白家村,白家村最大的地主,現在是白棠,過幾十年就是白天。
然而,白天還是對那里產生了恐懼。
興許是錦衣衛(wèi)的繡服給了白天些許勇氣,所以這次白天到白家村的時間比平時快了許多。僅僅一天半的功夫,白天就見到了白家村村口的破井。
“來者何人?”村口有官兵把守,看來是朱棣還沒有撤回看守白棠的命令。
“錦衣衛(wèi)百戶白天,見過二位軍爺了,二位軍爺守著這里可辛苦了?!卑滋煲姷绞卦诖蹇诘膬扇耍s忙下馬,裝作關心二人的樣子,手底下不動聲色的塞了一錠金子進了其中一個官兵的手中。
“原來是白家的大少爺回來了,快快請進,這次來是回鄉(xiāng)探親的?”守衛(wèi)們收了錢,臉色也好看了許多。
“就是回鄉(xiāng)轉轉看看我父親,畢竟陛下還沒下令撤回對我父親的看管呢,我這個做兒子的只好過來盡盡孝道。”
按理說白天成功制作出了望遠鏡,朱棣應該將人撤回來了??芍扉ζ饺盏墓ぷ饔侄啵幚淼氖虑檫€都很大,白天的這種“小事”,朱棣是早都忘了。
朱棣自己不說,白天也就不會去主動提出來,畢竟京城的日子還是要過得小心一點,最近又惹了楊榮,還是呆鄉(xiāng)下最好,又自由又安全。
回去萬一被抓到父親的什么把柄,別說出什么大事,只要能把白天這個錦衣衛(wèi)的百戶的衣服給扒了,那白天就成了人家案板上的魚肉了。
更何況,如果認真查,有一個算一個,地主們發(fā)家的過程總歸都有些不陽光的。
在鄉(xiāng)下就不一樣了,不僅有軍隊幫忙看著村口,不是村子的人進都進不去,白棠這一脈還是嫡系,再加上又是村子里最大的地主,日子過得比城里要舒服多了。
這邊寒暄著,得到兒子回來的消息,白棠就一溜煙的跑到村口來了。身后還跟著兩個士兵,出去要是不知道的,準以為白棠是什么勛貴家的家主了。
“兒啊,你怎么回來了?你爹我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現在村子里不讓進不讓出的,你回來在把你給連累了。誒,你怎么穿著錦衣衛(wèi)的衣服,兒子,你變成錦衣衛(wèi)了?”白棠憂心忡忡的樣子,看到白天的衣著,明顯有些驚訝。
不過白天沒有搭話,而是先去到一路跟著跑來的官兵身邊,噓寒問暖一番,又不動聲色的送出去一錠金子。
“各位,我許久未見父親,想私下聊幾句,我已經安排人去府里準備宴席,答謝諸位這些天的辛勞,還請各位移步府上?!蹦萌耸周?,眾官兵一聽,看白天小小年紀就做了錦衣衛(wèi)百戶,明顯是受陛下垂青的。
不過這白家大少倒是也是識趣,一來就酬軍,那就先回避一下好了。
等官兵走遠,白天示意父親找了個小角落,開始了父子談話。
“阿虎,這是什么情況?你怎么成了錦衣衛(wèi)百戶了?”白棠顯然還是對兒子突然變成官有點難以置信。
“父親,此事一言難盡啊。”隨后,白天就和父親講述了這些天的事情,不過楊榮的事白天倒是沒細講,只說不小心開罪了太子府的楊大人。
白棠聽罷,是又驚又喜。
喜的是自家兒子還沒科舉,就當了官,還是個六品官,還面了圣,顯然是受圣上喜歡的。
而驚則是自己才離開了半個月不到,兒子就莫名其妙招惹了個大人物,他很為兒子和白家的未來擔憂。
“父親莫慌,此事不是什么大事,京城的事交給兒子便好,父親這段時間先安心的待在老家好了?!卑滋焯娓赣H決定了這段時日的命運。
“你一人在京城如何使得,我……”
“父親,你想回京城也回不去啊?!卑滋齑驍嗔税滋牡脑挘苡猩钜獾恼f。
“這……你來的時候陛下沒下旨把人撤回去嗎?”
“陛下每天都心憂國家大事,我們白家這點小事我估計陛下早都忘了”,白天說道,“更何況,村子不能進不能出,也是個好事呢,最起碼,外面也沒人進的來。”
白家大少也是擔心自家家人的安危的,更何況妹妹和那個喜歡纏著他的弟弟也都在老家,陛下的人看著點明顯比讓自家這些沒心機的讓人套了話也好。
“如此也好”,白棠理解了白天話里的意思。
“我兒子之前聰明是聰明,沒想到當了官之后,倒是更狡黠了一些?!卑滋霓哿宿圻€沒長長的胡子,看著兒子走回家的背景,滿意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