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什么都想不起來了?”李賢皺了皺眉頭,顯得十分痛苦。
“什么?”
張玄一坦然道:“二郎,實話實說,我前一段時間也被人刺傷,腦子出了點問題?!?p> “三個月前的事情,我都記不清楚,所以,還請二郎見諒。”
“你這是失憶了?”李顯明白了,怪不得看他這些日子的行為,總是覺得怪怪的。
好像那一日的惡事,竟然從來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原來張玄一失憶了。
玄一猛點頭,看來,在大唐,人們對莫名其妙的失憶癥也是有了解的。
“你還記得駱賓王嗎?”
誰?
駱賓王?
“鵝鵝鵝的那個嗎?”
噗……
某人不著邊際的話語,引發(fā)了劉冕爆笑。
看到李賢皺眉,他立刻收住了笑容:“殿下,對不起?!?p> “誒,不必,你也不是故意的?!崩钯t寬慰道。
“張道長,你真的不認識駱賓王?”
“一丁點都想不起來了嗎?”
李賢灼灼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投向張玄一,玄一絞盡腦汁,當真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駱賓王是張道長的摯友,我這次能僥幸逃命,多虧了駱賓王,我想你們也都知道了,徐敬業(yè)于揚州起事,以擁立我為義旗,我不愿聽從,所以才從揚州逃了出來?!?p> “逃,如何能逃?”
“二郎此前不是在巴州嗎?如何跑到揚州的?”就算是接收到了如此驚天的秘聞,張玄一還是保持著冷靜理智。
他明明記得,武后把李賢流放到了巴州。
巴州距離揚州又豈止是千里萬里,況且大王的幽禁之地都有重重守衛(wèi),戒備森嚴。
在這樣的情況下,并沒有什么有力后援的李賢,是如何跑到揚州的?
再說,丘神績呢?
不是他親手把李賢給送上西天的嗎?
難道,他說的都是假話?
他竟敢欺瞞武后,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可以想見的是,李賢還活著的這件事,若是有一天傳了出去,丘也沒有好下場。
“是徐敬業(yè)營救我的?!?p> “說實話,這一點我也沒有料到?!?p> “徐的人和丘的人幾乎是同時到達禁所的,丘神績確實想扼殺我,但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徐敬業(yè)的人威逼著把我放了?!?p> “放了?”
“這也太容易了吧!”
“徐敬業(yè)到底帶了多少人?”
“大概上千人吧。”
“其實,不管是揚州還是巴州,我完全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誰會在意我呢?”
“徐敬業(yè)和丘神績達成了共識,丘向朝廷隱瞞我的死訊,并且對徐敬業(yè)的事情沒有聲張?!?p> “我很明白,他也是迫于無奈才如此的?!?p> “否則,徐敬業(yè)就會要了丘神績的命。”
“丘也是個貪生怕死之輩,在武后和徐敬業(yè)之間,最后還是選擇了服從后者?!?p> 多虧了狄仁杰,李賢的消息十分靈通,他知道,丘神績回宮之后,就向武后撒了謊。
并且武后沒有任何察覺,可見,任何人都不能輕易相信。
就算是多疑狠毒的武后也是一樣,她選擇相信丘神績,也是因為,多年以來,都是丘在巴州看守李賢。
一直以來,他的表現(xiàn)很好,李顯在巴州的一舉一動,他都老老實實的匯報給武后。
所以,丘神績說李賢已經(jīng)被扼殺,她沒有懷疑,很輕易的就相信了。
就是這么一個微小的失誤,就造成了這么大的紕漏。
太可怕了!
“我被徐敬業(yè)挾持到了揚州,沒過多久,他就要以我為名號,策動起事。”李賢端詳著他們已經(jīng)能夠把之前的故事理解消化了,這才繼續(xù)開口。
“我可以對天發(fā)誓,我根本沒有這種心思?!?p> “對于大唐的生民來說,徐敬業(yè)此行,無異于再次挑起爭端,讓本就艱難生存的百姓,更加困苦。”
“這個時候,駱賓王和徐敬業(yè)產(chǎn)生了分歧?!?p> “應(yīng)該說,我和駱賓王是相見恨晚,我是認了他當師傅的,可惜啊,我們的緣分竟然這樣短?!?p> “這樣短?”
“駱賓王去世了?”
張玄一臉上迷茫的表情,讓李賢沉痛萬分,果然,他當真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是啊,就是在你家去了的?!?p> “什么?”
“我家!”
“這怎么可能!”
劉冕和張玄一異口同聲,任誰也不會相信,一代文豪,浪蕩天涯的駱賓王,竟然是死在了名不見經(jīng)傳的破落道士張玄一的家里。
“你怎能確定?”玄一質(zhì)問道。
“我當然能確定,因為駱賓王去世的那一天就是到你家找你的?!?p> “找我?”
“是的,”李賢艱難的點頭:“據(jù)駱賓王說,你和他是舊相識了?!?p> 張玄一腦中靈光乍現(xiàn),對了,說不定,四象圖就是來自駱賓王!
沒錯了!
就是如此!
駱賓王死了,這幅圖就落在了他的手里。
人世間的事情,怎么會如此玄妙,實在是不可思議。
胸中一陣漲熱,他可以感受到,駱賓王是用自己的性命將這副圖,送到他手中的。
過命的交情,說的就是如此吧。
“自從知道了徐敬業(yè)的陰謀,駱賓王就和他分道揚鑣了,他將我?guī)С鰮P州,卻也沒有太好的辦法?!?p> “長安城內(nèi)眼線密布,我若露面,不消十天半月就會被朝廷發(fā)現(xiàn),那就白白浪費了駱賓王的一番心意了?!?p> “可說實話,我們回到長安之后,就發(fā)覺情勢的變化,完全超出我們的預(yù)料?!?p> “駱賓王在長安城也有一些故交好友,但他們都不可靠,思來想去,只能投靠狄仁杰?!?p> “后來,駱賓王回憶,長安城內(nèi)的張道長,一向是最忠誠可靠的,所以就去找你了?!?p> 玄一頷首,經(jīng)了他一番講解,他大概有些捋清楚了。
駱賓王曾經(jīng)是長安主簿,雖然官品不高,可在長安城也是有些人脈的。
可此番回城,他卻不能堂而皇之的出現(xiàn)在老朋友面前。
一則是,他本就是被流放在外的,而且,從朝廷的眼光看上去,他早就屬于徐敬業(yè)的同路人了。
討伐武后的檄文就是出自他的手,對外,徐敬業(yè)也把他封為骨干,他的身份極為敏感。
思來想去,在這樣危險的時候,只有狄仁杰,是既有勇又有謀,敢于藏匿庇護李賢,又有計謀,可以幫他們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