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鳳?
他說的,可是在凌風(fēng)被萬箭穿心后,我在那一段意蘇醒的記憶中看到的那個會施展冰系法術(shù),將我冰封,同時讓一母同胞的哥哥長大的生身母親,所在的族系?
通過那段意外蘇醒、但與我的身世密切相關(guān)的記憶,我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六界公敵的余孽,有一個一母同胞的雙生哥哥,而我的生身父母,很可能已經(jīng)死在了別人手里。
不用大魔頭提醒,此時我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處境:
危機(jī)四伏,步步驚心。
如果不能在自己六界公敵余孽的身份被發(fā)現(xiàn)之前,成為這世上至少一界的王,隨時都會落入,進(jìn)退維谷的絕境。
從一出生,我所面臨的,就是遍地荊棘,只有有一天成為夢里那個女人曾對我說過的,成為將天下操控于掌心的,六界之主,才能為自己贏得一條活路,同時,可以護(hù)自己,和自己所愛的人無恙。
發(fā)覺什么似的,原本已經(jīng)將一只手伸進(jìn)我領(lǐng)口的大魔頭,突然動作一滯,抬起因?yàn)槿玖艘粚佑瓷先ビl(fā)妖媚的眸子,看向正若有所思的我,那別有意味的目光中,是我看不懂的暗流起伏。
過了片刻,大魔頭才放下了什么一般,移開了鎖定我的眸子,之前伸進(jìn)我領(lǐng)口的手更加快速地運(yùn)動了起來,仿佛稍有遲緩,我就會立即消失一般。
快速而粗暴地將我的上衣一層層褪去后,他又把手伸向了我下面。
“等一等!”從他的手開始不安分之時起,便一直沒有再做任何反抗的我,突然大聲開口:
他剛才那片刻的怔愣,給了我用來思考阻止他的對策的空隙,很幸運(yùn)的,我想到了,只不過,要戳他最不愿為外人道的,痛處了。
“難道你也想成為當(dāng)年對你家人施暴的村民那樣的人嗎??。 ?p> 聞言,大魔頭果然像被什么突然擊中一般,僵在了當(dāng)?shù)?,眼底劃過一抹難掩的驚怯,他掙扎似的開口:“不……我們現(xiàn)在的請況,跟他們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見狀,有了底氣的我有恃無恐地注視著他的雙眸,乘勝追擊,“我并不愛你!強(qiáng)迫一個不愛你的人對你以身相許,就是強(qiáng)bao??!”
“那你為什么不愛我?!??!”聞言,抗拒什么似的,大魔頭甩開我被他按住的雙手,有些氣急敗壞的吼道,“是不是因?yàn)?,我殺了很多在你看來,單純善良還無辜的人類?!”
“……”
當(dāng)然不是。是隔在我們之間的仇恨,是血海深……
思緒未落,手臂上傳來一股大力,我突然被一個瞬移,帶到了大魔頭平日教我法術(shù)的魔宮。
“你又要干什么?”
“讓你看清楚,那些你認(rèn)為單純善良無辜的人的真面目!!”
說罷,他舉起手,沖門口兩個負(fù)責(zé)守衛(wèi)的魔兵擺了擺,片刻后,幾個魔兵壓著十個普通的人類走了進(jìn)來。
“你們,想不想活著走出這里?”坐回王座上,大魔頭緩緩開口。
他的話讓我想起了他之前設(shè)計的兩場,所謂可以驗(yàn)證人性的自相殘殺的賭局。
他這是要,故技重施嗎?!
“你要干什么?!”我道,上前跨出一步,擋住大魔頭望向階下那些人類的視線。
似是覺察到了什么,大魔頭不以為意地一笑,繼續(xù)道:“你們幾個比武,贏的,活著出去;輸?shù)?,死?!?p> “大魔頭,用別人的性命去證明你對于人性的極端猜想,你不覺得太殘忍了嗎?!看別人同類相殘血肉橫飛,你真的沒有任何負(fù)疚感嗎??。 ?p> 見大魔頭不為所動,我忙轉(zhuǎn)過身,面向壓著那幾個人類的魔兵道:
“我是魔王的嫡傳弟子,我現(xiàn)在命令你們,立刻放了他們!”
話音落,卻如同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應(yīng)??吹侥菐讉€魔兵恍若未聞,只目不轉(zhuǎn)睛地將大魔頭望著,好像我根本不存在,我這才意識到,我雖是大魔頭的嫡傳弟子,但在魔族人的眼里,我什么都不是——
魔族,只有一個人說的話算數(shù),那就是,魔族之王,這也是大魔頭在魔族可以如此橫行霸道,為所欲為的原因。
“你們不要聽大魔頭的,只要你們不互相殘殺,證明人類是有善良無私之心的,他就會放了你們!”我攥起拳頭,對被魔兵壓著的人們道。
制止不了控制別人的人,就勸說被控制的人??傊視氡M各種辦法終止這場血腥的游戲,絕不會讓和以前一樣的慘劇,再次發(fā)生在自己的面前!
看了看大魔頭,又看了看我,沉默片刻后,那幾個人在我錯愕的目光中,拿起了魔兵丟給他們的刀劍:
他們竟然,也不信我!
是懼怕大魔頭的淫賊嗎?還是覺得我說得不算,或是認(rèn)為以我的力量,根本護(hù)不了他們周全?!
“你們不信我?!”一股無名火從腳底心直躥到頭頂,我一拳揮出,壓著他們的魔兵全被我打飛了出去。
“有魚,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大魔頭的聲音從身后響起,帶著仍對我的排斥耿耿于懷的怒意,“這些骯臟丑陋、遇到一點(diǎn)利益分歧就倒戈相向的人類,根本不值得你同情!”
話音未落,面前浮現(xiàn)一道透明的巨大屏障,將我和階下的人隔絕,任我如何施法,都打不破。
看著打出去的所有魔術(shù)都如石沉大海般被那透明的屏障吞噬不見,未在屏障那頭激起一點(diǎn)兒波瀾,我無力地跪倒在地上。
當(dāng)身體接觸到堅硬的地面的剎那,那冰冷的溫度如劃破黑夜地閃電,讓我恢復(fù)了理智:
錯了,全錯了!
在實(shí)力比自己強(qiáng)大許多的對手面前,不應(yīng)該跟他拼法力的——
從一開始,我就用錯了解決方式!
大魔頭此時的行為,無非就是為了通過證明“人性無善”的看法,改變我的一直以來對“人性有善”的堅持。
之前我已經(jīng)通過自己的努力,理解了人性的復(fù)雜,知道我們看到的人性中的惡,多是另有隱衷。如今,雖然證明人換了個位置,但事情的本質(zhì),并沒有改變。
既然他要駁倒我的觀點(diǎn),那我就反證明給他看!
思及此,轉(zhuǎn)身面向那些人類和那幾個壓著人類的魔兵,像看一場笑話一樣,我冷笑起來:
“哈哈哈哈……”
我大聲地笑著,故意把心里的輕蔑和嘲諷,通過這高昂的笑聲,表達(dá)得淋漓盡致。
“你笑什么?”錯愕地看了我一眼,大魔頭道。
專制高傲如他,果然被我突然發(fā)出的笑聲,成功吸引了注意。
“我笑你可憐,笑你愚蠢!”
“我哪里可憐,哪里愚蠢?!”大魔頭道,斜插入鬢的劍眉微微蹙起。
“趨利避害,是人生來便帶著的、維持自己生存的本能,就像人每天都要吃飯,不吃就會餓一樣,弱肉強(qiáng)食,也是同樣的道理。如果連最基本的存在都無法保證,人們又如何在這之上,建立更高一層的道德和文明?你竭盡全力去驗(yàn)證的,不過是和人的吃喝拉撒睡一樣,基本到?jīng)]有任何意義的東西!可你卻以為自己做出了什么去偽存真的創(chuàng)舉,發(fā)現(xiàn)了什么高深玄妙的道理——所以,你愚蠢得可笑!”
聞言,大魔頭抿起刀削般的薄唇,目不轉(zhuǎn)睛的將我望著,不知道是被我驚到了,還是在思考我說的話。
我卻無暇細(xì)究,趁他這一個愣神之際,繼續(xù)道:
“面向黑暗,只能看到黑暗,面向光明,才能感受到溫暖!你無法擺脫過去的陰影便拒絕去探索光明,而是不斷去探索人性中那些見不得光的陰暗面,為你通過年少時那些悲慘的經(jīng)歷得到的對人性的認(rèn)知增加籌碼和佐證,如此坐井觀天自以為是——所以,你亦可憐得可笑!”
深吸一口氣,我注視著大魔頭的眼睛,意猶未盡地開口,一字一句:
“你以為你是一族之王便睿智無上了,其實(shí)你不過是一個偏激極端、自負(fù)愚蠢的白癡!”
話落,大魔頭妖魅的柳葉眸中暗流激蕩,他望著我,一言不發(fā),內(nèi)心似有什么十分矛盾的東西在做著激烈的爭斗。
半晌,大魔頭緊繃的身體松懈了下來,他垂下眸子,不再看我,而擋在我和那幾個人類之間的透明屏障卻陡然消失不見。
見狀,我忙跑到臺階下,將在方才的殊死搏斗中受了傷的幾個人扶了起來。
“不用打了,大魔頭決定放過你們了?!蔽业?,看了眼聞聲望著重傷倒地一臉歉疚的、明顯在剛才的搏斗中勝別人一籌的兩個人,“剛才,你們?yōu)榱俗约旱男悦铧c(diǎn)殺死與自己同甘共苦相的同伴,現(xiàn)在他們馬上就要死了,如果讓你們用除了性命以外,身上的其它東西換他們一條命,你們可愿意?”
?“只要能救活他們,拿我們身上什么東西換都可以!”二人異口同聲地道。
“那你們方才,為什么還要不顧情義,對他們痛下殺手?”瞥了眼看到我此時的所作所為,目光晦暗不明,看不出想法的大魔頭一眼,我道。
“女俠,除去自己的性命不說,我們家里還有需要我們照顧的年邁不便的老母和嗷嗷待哺的孩子,實(shí)在不忍棄他們于不顧??!方才之舉實(shí)屬被逼無奈!”
“如果他們死了,你們會怎么辦?”
“我們會像他們活著時一樣,替他們照顧他們的家人一輩子!”
“照顧是不用了,現(xiàn)在就要你們中一人的一條胳膊和另一人的一條腿就可以救活他們,你們可愿意給?”滿意地勾起嘴角,我道。
對視一眼,二人異口同聲地道:“愿意!”
欣然一笑,我轉(zhuǎn)頭望向坐在王座上,一直望著這邊默然不語的大魔頭,大聲道:
“你可看到了?以前被你逼迫參加這個游戲的人,也并非無情無義,只是你沒有給過他們證明自己有情有義的機(jī)會。世上之情,莫重于親情友情,但有時候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他們不得不二選一罷了?!?p> 聞言,大魔頭死灰般陰沉深邃的眼底,突然冒出一絲光亮,如同死灰里未滅的火星,這光芒雖小,卻讓殘忍冷漠的大魔頭煥發(fā)出了一抹與曾經(jīng)的自己截然不同的光彩。
將目光移到我的臉上,他原本陰沉復(fù)雜的目光,突然變得清澈起來,像一個對陌生人放下戒備的孩子,簡單而純粹。
他沒有說話,而是在片刻后,緩緩起身,沖重傷的幾個人伸出了手掌。
我并沒有阻止,只是平靜地將大魔頭望著:
他們已經(jīng)重傷瀕死,殺他們沒有任何意義,大魔頭此舉我有十足的把握確定,他是要救他們。
果然,在大魔頭從手掌中涌出的黑氣游蛇般鉆進(jìn)那幾個已經(jīng)昏迷的人的身體后,他們很快蘇醒了過來。
之后,我在大魔頭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我,好像什么也沒看見的默許下,將這些人安然無恙的,護(hù)送出了魔宮。
大魔頭現(xiàn)在,應(yīng)該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雖然我并不對他的改變抱有任何希望,因?yàn)闊o論他變與不變,對我都已不再有任何意義:
變,已太遲;
不變,也不會更壞。
而我,正好可以趁此機(jī)會,去看一看那個被我扔到災(zāi)民窟的人,被別人折磨得如何了——
雖然我想讓她對自己曾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如數(shù)奉還,但為防夜長夢多,還是早點(diǎn)解決了她為好。
我可不想讓她像我一樣,絕地重生,雖然我斷定,目中無人,不可一世如她,受到那么大的凌辱,一定不肯“屈尊”去絕地一博的,不像我這種,一出生便受制于人,不得不想盡各種辦法絕地求生的,賤胚子。
見到火蕊的時候,只見她躺在人群中,衣衫不整,蓬頭垢面,身上的衣服首飾被剝個精光,只留下一件堪堪避體的肚兜,和各種各樣被別人抓撓過的傷痕。
“不……不要……不要……”她呆滯開口,機(jī)械而單調(diào)的,重復(fù)著同樣的詞語,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顯然受了不小的刺激。
我不知道,讓她如今變成這副樣子的原因,有沒有強(qiáng)暴這一項(xiàng),但即使有,我心里也不會對她這種看似悲慘的遭遇,感到一絲歉疚。
“這么快,就瘋了?。俊弊叩交鹑锩媲?,居高臨下地將她打量了一遍,我咂舌了咂舌,故作惋惜的開口。
只是被搶,只是被群毆,或者只是被強(qiáng)暴了而已,并沒有被奪走性命,她竟然就被,嚇到了這副田地,那我呢?
死亡、失去所有尊嚴(yán)、丟掉活下去的希望、生不如死、被囚禁虐待、毀容、永失所愛、墮入心魔……
如果和她一樣,我是不是,即使沒有命喪黃泉,也早就三魂俱損,情智皆殘了呢?
“真是,可惜了啊~~”見她除了之前的魂不守舍,沒有任何多余的反應(yīng),我抬起一只手,捋過自己一縷血紅色的長發(fā),邪邪開口,“本來,還想再陪你玩玩呢~~”
自從頭發(fā)變成了代表絕望的血紅色之后,只要不死,我便再也不會輕易被這世間的痛苦打倒,即使有一天被強(qiáng)暴,也不會——
我知道,這世上的每一種絕望,在經(jīng)歷的時候,都會剝皮蝕骨,痛不欲生,但只要不死,就可以熬過去,無論,是早是晚。
“我……我恨你……恨你……”聞言,火蕊終于在那種半瘋半傻的狀態(tài)中,回過神來,她一動不動地將我望著,一開口便淚如雨下,第一次,她在我面前露出了自己柔弱可憐的一面。
之前她在我面前那么目下無塵,不可一世,不知是太過要強(qiáng),還是從未把我放在過眼里。
“那你恨的,還有點(diǎn)早哦~~”不以為意的一笑,我再次開口,緩緩的向右邁出一步,露出站在身后的,魔族的右魔尊,玄霖。
之前我們見過一次,是大魔頭給魔族人開會的時候,當(dāng)時我初來乍到,找不到自己應(yīng)該站的位置,還因此“鳩占鵲巢”地把站在大魔頭身邊的他擠到了一邊。
魔族人修煉的方式與天族不同,他們的修煉方式,更為陰邪復(fù)雜。
打個比方,如果說,神族的修煉是靠吸取日月精華的陽氣,那魔族的修煉就是靠吸食淤泥池沼的陰氣,或是將日月精華的陽氣,轉(zhuǎn)為淤泥池沼里才有的陰氣。
魔族有一種可以快速提升個人修為的功法,叫吸食對手元神,被吸食的人的元神,階品越高,魔的修為就會提升得越快,若是一個上神級別的元神,可以讓魔族人的法力,直接憑提升整整一個等級。
火蕊雖然因?yàn)樵馕野邓悖粌H法力盡失,還失去了神仙之體,不過元神是沒有任何損傷的,也就是說,她的元神仍然魔界難已得到的,神族上仙的品級,而元神不滅,她就還有復(fù)活的可能,所以,我把這個將她徹底抹殺在這天地間的機(jī)會,送給了玄霖——
一方面是為了徹底鏟除火蕊,一方面也是為了拉攏這個在魔族地位不凡的玄霖,畢竟若想除掉大魔頭,控制整個魔族,只有柳雪那一個半敵半友的同伴,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
“你……你要干什么?!”見狀,火蕊下意識的喊道,抬起雙臂遮擋住自己只剩下一個肚兜作為遮擋的身體,一臉驚恐地瑟縮進(jìn)身后的墻角。
“目送你一程嘍,愿你來世……”我輕描淡寫的開口,然后突然意識到什么似的,故意停頓了一下,看到火蕊臉上迅速放大的驚恐,我滿意的勾了勾唇,“哦不,形神俱滅的人,是沒有來世的?!?p> 說罷,我不再言語,果斷地沖玄霖擺了擺手:“動手吧,做得干凈點(diǎn)兒,不要讓這個天族人的死,打破了神魔兩族努力維持了上萬年的和平?!?p> 我不像大魔頭,為了報復(fù)一個人可以設(shè)計無數(shù)不擇手段且匪夷所思的游戲,即使我有仇必報,也不要變成曾經(jīng)最令自己厭惡的人——
善良需要有底線,邪惡也需要,這是我現(xiàn)在以及以后,唯一信奉的為人準(zhǔn)則。
“放心,”聞言,玄霖會意一笑,不假思索的開口,“這么難得一遇的上仙級元神,就是你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逼,我也不會浪費(fèi)一星半點(diǎn)的?!?p> 說罷,他對一臉驚恐的火蕊伸出了手掌。